江月笙摇头，只道她是自己落了水，变故发生突然，两个孩子都没反应过来，也摇头一问三不知。当事人更是不必指望，已几近昏厥。


    湖面冷风袭来，刑曜上前圆场，嘱咐几个仙侍：“湖边冷，快将辛柔送回屋内，别着了凉。”


    辛柔是祺宁公主的闺名。


    众人撤入屋内，关窗烧炉请医仙来诊，确认只是受了点惊吓，才关上门撤到外屋等人转醒。


    在天后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意外，随便一句不知道自是不能糊弄的。


    天后还未开口再问，一个小仙侍徒然下跪，要求为自家主子做主。直言弦姝公主在冥界声明不佳，不学无术，嚣张跋扈，手下豢养一众恶犬兴风作浪，看谁不顺眼就吞入犬腹，今日落水，难保不是她有意为之。


    “弦姝公主方才也说我家主子同她一道于水面施咒才落入水中，难保没在咒印上做手脚。恐怕画的也不一定是取物咒，是什么害人的咒法，不然娘娘赶来时，公主怎么可能不会浮在水面，反而是沉在水下？”


    小仙侍低着头，忠诚勤恳请求为自己的主子伸冤。


    每说一句，天后的面色都会阴沉几分，最后视线落在江月笙身上，只问：“弦姝可有什么要说的？”


    “她方才也说了，我在冥界不学无术，拉人下水的害人咒法比取物咒复杂多了，短短一息，纵是再聪慧的咒仙都无法完整画完咒法，这位仙侍实在是抬举我了。”


    江月笙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身影，抬头不卑不亢地望着天后。


    “那也保不准是冥公主提前下好了咒，”


    “天后娘娘，我不过今日才见祺宁公主，又有何理由去伤害她？仅凭一句嚣张跋扈？那为什么我从未欺负过星岚和梨落？”


    “战神娘娘英明神武，你自是不敢……”


    “战神娘娘英明神武，天后娘娘就不明察秋毫了吗？我哪儿来的胆子在两个娘娘的眼皮底下行凶？”


    小仙侍见说不过，抹了把泪，俯身磕头：“奴不过一个仙侍，护主心切，只是想为主子讨一个公道罢了。”


    天后拧了眉心：“罢了，你在辛柔身边时候不短，有如此忠勇，实属难得，但弦姝公主身份尊贵，莫要口说无凭，肆意栽赃，自去领罚。”


    转而又望向江月笙：“话虽如此，弦姝也确有失职，辛柔落了水，你又怎能袖手旁观？”


    “娘娘教训的是，我自知一人无法救起公主，何况船上还有梨落在，我若跟着下水，留一个孩子在船上，实在不是稳妥之举。”


    江月笙所言有理有据，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她不下水还有个原因是惧水，躲了十五年的若水，她对大江大湖尤为恐惧，这话不能说出口，因为弦姝自幼随父于忘川钓鬼头颅，从不惧水。


    “是这个道理，但事已至此，你也推不了责任。天界不是冥界，切莫肆意妄为，念在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份儿上，只罚你禁足三月好好反思一番。”


    不等江月笙反应，天后遣散了众人，刑曜过来与她同道，低声叮嘱：“你只照做就好，娘娘是怕你真如传言般跋扈，想探探你的底。”


    江月笙了然，方才与那仙侍一来一回辩驳已经惹得天后不满，仙侍行事鲁莽，她一个公主却也显得不通礼数，若是再因禁足喊冤，就更败坏了形象。


    依话本戏折子所言，她如今是遭人陷害了，但江月笙也想不明白祺宁有何理由来陷害她，莫非她也如淇婳一般对墨芜泽芳心暗许？


    冥界修炼那些年，弦姝早就将天界各路神仙同她讲的明明白白，谈到神界自然免不了要谈论叱咤风云的太子墨芜泽。


    弦姝知她厌烦此人，却不得不提墨芜泽的样貌才华于天界众仙中一骑绝尘，是多少女仙的梦中情人。


    可她不觉得祺宁公主是这般肤浅的人，那双琥珀色清浅的双眼虽然总时不时打量她，却不似淇婳那般充满敌意。


    趁着茉疏宫被封禁前，霖晗得了令出门寻了一通灵草，又拿了只小炉于院中点上碳火，见江月笙抱着铜镜走来，混着灵草丢入炉中。


    霖晗摇着蒲扇扇火，“公主是要炼丹？”


    只是炉子也太简陋了些，时间有限，若是公主早说要炼丹，她怎么也会去老君的府邸问问仙童可有废弃的丹炉。


    江月笙摇摇头：“炼法器。”


    霖晗有些后怕，炼法器比炼丹要复杂，稍不注意就会炸炉，不过只用煮茶的小炉，恐怕炼不出什么法器。


    江月笙拿过蒲扇，独自控制火候，命她自己一边儿玩去。


    霖晗闲不住，掸掸衣袖要为她做些好吃的，小炉却顿时炸开了火，雾中弥漫一股呛鼻的异香。


    “汪汪！”正睡觉的二咪四脚飞奔从屋内颠了出来，冲着炉子龇牙咧嘴，三只脑袋都立了耳朵，像是遇到了敌人一般高声嘶吼。


    江月笙去抱它，白绒团子右边的脑袋张嘴将她咬住，狰狞呜咽。


    “公主！”霖晗跳起上前，却被呵止：“熄了炉子，拿远一点！”


    霖晗照做，江月笙将二咪抱远，取了肉骨吸引，才松了口，手背上落下两个血淋淋的洞。


    “都怪我没发现这灵草能使走兽失控。”


    “不怪你，你办了大好事。”江月笙从灰黑的炉子里掏出那枚铜镜，已然烤的浑身焦黑，像一个焦炭。


    她画咒拍了拍，果然天上灵气充足，炼器成功率很高。


    当晚兴奋地把自己的肉都让给霖晗，熬到亥时出门办事。天后恪守宫规，只让人封了正门，定是也未想到她会爬墙到墨芸泽的寝宫再出门。


    这墙上次偶遇冬炀时已然爬了一遭，此番算是轻车熟路，落了地便径直朝宫门走去，却一脚踩到了滑滑的东西，摔倒之前扶了棵树，枝杈摇曳，一堆堆长条状物什落了下来。


    江月笙头皮发麻，后跳几步，身后也不知何时爬满了蛇，张嘴哈气，朝她扑来。


    她转身躲过，提气轻跳几步，眼看大门逼近，墙沿又落下碗口粗的巨蛇，张嘴袭来。


    江月笙俯身去躲，一道黑色袖摆映入眼帘，忽然窜出一人抬手死扼住巨蛇的脖颈，甩到地上，手持一把白扇，夜色下生辉，一击将群蛇攻散。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男人的声音熟悉的让她心头一颤，待看清面目后又显然松了口气。


    说话人虽是俊朗，却透着阴翳，眉眼间杂糅着郁气，眸色偏淡，视线带着警惕与攻击之意上下将眼前人扫过，见其不语，正欲开口，却得到一个反问。


    “你又是谁？”


    “这是我的寝宫，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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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是谁？”


    “墨芸泽？你不是还有三月才能回来吗？”


    “还不让人提前回来了？”


    墨芜泽略过她，抽扇将地上一堆蛇全扇入茉疏宫的墙院内，回头望了眼江月笙的表情，故作恍然大悟道：“你那么生气做什么？莫非你就是住在隔壁的冥界公主？”


    果然，一个爹生不出两种儿子。


    江月笙觉得，墨芜泽身边的人，不管是谁，都会给她带来灾难。


    当晚她想尽办法将院里一堆蛇挪走，最终出动了夜间巡逻的天兵，而墨芸泽全程静坐在寝宫内的树上，远远地看热闹。


    【还不绑定吗？你到底要观望到什么时候？】


    翌日江月笙因被禁足无需去应仙院上课，因祸得福，不用上课，乐得清闲，剩下的功课全在炼器的时候烧了。


    再加上墨芸泽那么一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若非系统叫醒，怕是连午膳都要错过。


    “再等等，我有要事。”


    用过午膳，将二咪丢到院里散步，打着哈欠回屋午休，系统还没瞧明白她有什么要事，冬炀后脚就敲开了大门。


    文昌帝君等在门口，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因入应仙院学习是天君下旨，与天后的懿旨冲突，二者取其一，自然该以修习为重，就免了禁足，正常去学堂上课。


    所谓天崩地裂，莫过于此。


    文昌帝君特意上门请她回去上课，伸手讨要昨日的功课，江月笙拿不出来，只能乖乖受罚，散了学还伏在案上抄书。


    星岚趴在她身边做功课，等她终于抄完了，才带着她去青华府上，说是青华为上次冲动之为倍感歉意，邀她到府上赴宴，当面道歉。


    席间格外肃穆，青华大帝冷着脸道了歉，僵硬程度不亚于让僵尸跳舞，若非刑曜及时给了台阶，犀利的眼光都能将人杀死。


    男人是好面子的，这是刑曜散席时同她说的话，一顿饭吃得严肃冷硬，有青华在座，夹菜都觉得不安心。


    只是一句张口道歉，却能将青华大帝的面子拂了去。


    江月笙知晓，但不理解，不顾分说伤人的是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席后刑曜告知她祺宁公主已醒，并无大碍，也澄清落水并非别人所致，却道坠星湖奇怪的很，仿佛是有东西拉着她的手使她掉落湖中。


    湖中挣扎之际更是有东西将她往湖底拽，才呛了一肚子水。


    这般形容，好似凡间常说的水鬼索命，仙侍多为凡人飞升，对这些颇有了解，私下里传来传去，越传越离谱，传到天后耳朵里，勃然大怒，下令要将坠星湖里的水抽干一探究竟。


    回去的路上，江月笙稍加思索，她如今是冥界公主，鬼邪之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正好毛遂自荐，一探究竟。


    思绪正回，小臂被送她出来的星岚一把抱住。


    江月笙抬头，天色已晚，两人不过行至府外小道之上，再行几步便可踏云直达天宫。


    偏生云岚之上坐卧一巨兽，身有五彩色皮毛，其状似虎，却比虎高大，齿牙锋利，两耳招风，喉中滚出呜鸣，四蹄点地，步步紧逼。


    “去将大帝喊来。”江月笙仅仅盯着巨兽的动作，星岚应声往家跑。


    巨兽随之奋起，疾若闪电，掠过江月笙朝星岚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