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芥川龙之介养伤的这几天，威兹曼也没有去诊所，一直在家里陪他们两个人。


    每次看到龙之介愧疚的眼神，威兹曼就要对他解释一遍：就算没有这次意外，他也是要休息几天，他是真的累了。


    少年才放心下来，一副“是我影响了老师”的表情。


    在家待了几天，已经有“小咪”这个名字的三花猫也在芥川家待了几天，虽然偶尔会有几个小时找不到踪影。


    威兹曼本来还想等夏目漱石变成人和他摊牌的那天，可是也不知道他这老朋友在想什么，一直都是默默地观察他。


    还被芥川银抓到了好多次，感慨“小咪还是最喜欢老师啊”。


    夏目漱石和威兹曼两个都已经超过五十岁的人沉默不语。


    积雪融化之后，威兹曼心里打工人的心态终于多了一些。


    他本想让芥川龙之介再休息几天，可一听他要回诊所，少年就按耐不住，说不通就一直盯着威兹曼。


    一看到少年倔强的眼神，威兹曼立刻举手投降。那个眼神就像是被抛弃的幼兽，他下意识心软。


    他只好再三告诉龙之介，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自己率先往前冲，一定要先冷静分析情况。


    电车上，威兹曼还是没忘这么告诉芥川龙之介。


    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对面的车窗玻璃上。电车行驶在雪日之后的晴天之中，街景快速地在外面驶去。


    威兹曼语气很平常，就像是幼儿园贴心大哥哥。


    可芥川龙之介总觉得这句话藏着一个隐含的结局，那就是如果他陷入危险了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那晚上看到的一切就已经够了。


    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在下一定铭记在心。”芥川龙之介重重点头。


    威兹曼叹了口气，嘴角紧绷，攥了攥手，没有动作。


    芥川龙之介：“？”


    下电车后，威兹曼终于做了他最想做的动作——伸手揉了揉芥川的头。


    作为一个“资深摸头人士”，威兹曼还是有一些心得。


    比如说，阵是他们三个人里面头发最硬的，龙之介的头发最软。


    被突然摸头的芥川龙之介此刻瞬间停止了思考，看着老师的手在他眼前闪过。


    还有老师的声音。


    “龙之介的头发很软。”


    他好像突然就在这一秒确诊发烧了。


    芥川龙之介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此刻都顺着血管向大脑涌去，脸也烫得要命。


    摸完头，威兹曼就见少年仿佛木头一般僵在了原地。


    “没事吧，龙之介？”威兹曼拍了下少年的肩膀。


    芥川龙之介:缓缓倒下.jpg.


    到了诊所，威兹曼还在好奇，往后看了眼，少年还是没回过神来，一路上像风筝一样被他拉过来。


    威兹曼呼唤他，“龙之介，回神啦。”


    “啊？啊！”头发上的触感仿佛还停在上面，芥川龙之介支支吾吾，迅速看向房间角落的扫把后走了过去，“我来打扫！”


    威兹曼趴在柜子上，拉长腔感慨，“龙之介真的不太习惯肢体接触啊，那以后我就忍住不摸龙之介的头了。啊，好遗憾。”


    他趴在胳膊上，做出很可惜的样子。


    芥川龙之介拿着扫帚迷茫地看向威兹曼。


    这个让他怎么回，他怎么可能拒绝啊。


    他低头思考很久，突然声音变得超大。


    “其实！”


    这次换威兹曼迷茫地看他。


    “在下不介意。”芥川龙之介大声说，也不在乎威兹曼的回应，迅速低头专心扫自己的地。


    威兹曼反应了两下，眨了眨眼睛，轻轻笑了，“好。”


    这次终于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了。


    威兹曼也没闲着，他先把热水煮好，拿了几张速写纸坐在药柜后面写写画画。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提升异能力的方法，或者说如果有了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原有的异能力会怎么变化。


    其实以前威兹曼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但是在原来的世界，每次一想到这些，他就下意识让自己别想了。


    世界这么和平，为什么想一些有可能会破坏现有局面的事呢。


    再加上他佛系的性格，一切全都不了了之。


    不过他现在也从没想过那些事，只是在想龙之介的异能力该怎么才能更好的提升，帮他设置一些提升工具。


    芥川龙之介低头看着地上的灰尘，扫把机械地在上面移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察觉到另一道“沙沙”的声音，他抬起头就看到老师正坐在不远的地方，认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从他这个方向看，只能看到青年的下巴。


    他又低头扫地。


    上午没什么人，诊所几天没开门，实则是这几天打电话的人并不少，威兹曼全都拒绝了。


    “银说要带小咪过来送饭。”刚接完电话的芥川龙之介说。


    上次出事后，威兹曼给他俩一人配了一个手机，教给他们怎么用，关键时候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可不能再直接莽上去了。


    他的心脏是真的受不了。


    “送饭？”


    “银做的饭？”


    威兹曼茫然问。


    “银做的饭，在下也帮助了一些。”芥川龙之介低声道。


    和威兹曼的相处过程中，兄妹两个人也发现了老师最开始说自己只会做意大利面这句话是真的没有撒谎。


    但是同时威兹曼在为他们认真学做饭这件事也是真的。家里随处可见各种炖汤和日式饭食的菜谱。


    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一致决定要帮老师减轻负担。做饭什么的，他们也要帮上忙。


    在威兹曼注意不到的地方，两个人在脑海中预演了很多次做饭的程序。


    想尝试的时候，小银就会告诉小咪，让它去吸引老师的注意力。


    芥川龙之介听到的时候还不以为然，结果没想到小咪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一样。


    那只猫，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诶。


    “好啊，我很期待你们两个人的饭。”威兹曼说，“是吃意大利面吃腻了吗？”


    芥川龙之介忙摆摆手，“老师做的意大利面很好吃。”


    “其实我也有些吃腻了。”威兹曼单手支起下巴，“中午会有什么好吃的，现在就想吃了。”


    芥川龙之介羞涩地笑了笑。


    ……………………


    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上面用红色胶带贴成的“诊所”摇摇欲坠，外面的冷风一口气灌进来，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呜呜呜我爸爸好像死了。”


    穿一身繁复洋裙的金发少女站在房间里面，双手握成拳状放在眼角，和发出的“呜呜声”来证明自己确实在哭。


    见没有人回她，她着急地跺了跺脚，又重复了一遍。


    总之，演技水平为0。


    但是还是有人信了。


    芥川龙之介握着手中的扫把，“你父亲现在在哪里？”


    他看了眼小女孩，应该是7岁或者8岁的年龄，比银还要小，遇到父亲去世，一定吓坏了。


    爱丽丝却没有着急回他，或者说她更知道这个诊所里，谁才是真正救人的那一个。


    她看向那个从她进来之后就挑眉打量着她的青年，“我爸爸要死了，你不去救救他吗？”


    芥川龙之介此刻也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氛围，按照常理，老师此刻不该是这么安静的反应。


    难不成这里面是有什么隐情存在？


    想到这里，芥川龙之介无形中也换了一副警惕的表情盯着女孩，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两人注视的目光下，威兹曼放下手中的笔，淡定地站了起来，“那我去看看，走吧。”


    “我也去。”芥川龙之介说。


    女孩看了眼芥川龙之介，眨了眨眼，像是在端详着什么。


    “走吧，不是说再不去就要出事了吗。”威兹曼推开玻璃门看向爱丽丝。


    三人出了诊所，在爱丽丝的带领下拐了一条街，就只看到街边站着一个正抱着自己腿的大叔“哎呦哎呦”地喊痛。


    女孩跑了过去，“这就是我爸爸，他快疼死了。”


    威兹曼：“……”


    芥川龙之介：“……”


    威兹曼咬了咬嘴唇忍住笑意，走过去，关心地说，“先生，您女儿说你快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男人松开抱着腿的手，嘴角在看不到的地方无语地抽了抽，撩开头发眼神锐利地看向面前的青年，在一瞬间又变得极为颓废，像四十多岁的失业大叔。


    他勉强一笑，“爱丽丝酱说的太夸张，磕到腿而已，不过确实很疼。”


    名为爱丽丝的女孩在旁边点点头，双手叉腰，“说要逛街，结果疼到现在都不能走，也太蠢了。”


    “实在对不起呀，爱丽丝酱。”男人一边因为疼痛吸气，一边还双手合十给一旁的女孩道歉。


    这画面让芥川龙之介瞠目结舌。


    原来父女的相处模式还有这种吗？


    威兹曼双手插兜，看他俩表演完了才笑着说：“诊所离这里不远，不如先过去休息一下吧。也能看看是否有骨折的可能。”


    “这也太感谢您了，在下林太郎，叫我名字就好了。”森林太郎如此介绍自己。


    “林太郎啊。”威兹曼慢条斯理地念出这几个字，很慢的语气，像是在揣摩什么。下一秒，“叫我威兹曼就可以。”


    “威兹曼。”森林太郎点了点头，眼神闪过诧异，没有想到青年去直接把自己的本名告诉他。他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


    在场的两个小朋友没有一个能负担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更何况一个脸上都是明晃晃的嫌弃，一个很厌恶肢体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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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兹曼叹了口气，手伸出去，让森林太郎将手放在自己的肩上，“走吧，我扶你。”


    一行四人向诊所走去。


    “威兹曼医生是什么时候来横滨的呢？”森林太郎突然问，“不要介意，我只是经常在这里路过，还是第一次知道附近有诊所。”


    “是哦，之前那个店，爱丽丝记得是五金店。”爱丽丝在旁边说。


    父女两人一唱一和，和讲相声没什么区别。


    “很多年前来过一次横滨，后来就来横滨创业了。”威兹曼回。


    很多年前来过横滨？


    森林太郎在心里暗暗盘算，这位白银之王来横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啊，到了。”威兹曼停下脚步。


    “芥川诊所”的招牌在风中静止不动。


    芥川龙之介和爱丽丝推开门，威兹曼搀着森林太郎进去，直接把他扔到沙发上。


    “诶诶诶！”森林太郎连忙支撑住自己，才没彻底倒在沙发上。


    “林太郎！”爱丽丝忙凑了过去。


    芥川龙之介疑惑的看向两人，女儿居然还可以直呼父亲的名字吗？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相处方式啊。


    威兹曼若无其事，仿佛早就习惯了一样招呼他们，“喝点儿什么？”


    森林太郎忙做好，“都可以。”


    “我要喝果汁！”爱丽丝举手。


    “没有果汁，只有茶和热水。”威兹曼遗憾道。


    “我去买吧。”芥川龙之介提议，虽然觉得这对父女很奇怪，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小孩子。


    爱丽丝点点头，“谢谢！”


    “好吧，就去附近便利店买吧，别跑远了。”威兹曼无奈道。


    芥川龙之介点点头，跑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威兹曼和森林太郎“父女”三人。


    威兹曼咳了一声，“我去倒茶。”


    就剩下父女两个人后，爱丽丝：“林太郎的演技也太差了吧，我都能看出来你是装的。”


    “居然有那么差吗，爱丽丝是真的想让我磕到腿吗，那也太疼了。原来爱丽丝一点儿也不心疼我啊。”森鸥外捂着心脏故作心痛。


    “林太郎原来才知道啊。”爱丽丝双手抱胸，哼了一声转过去头。


    两位相亲相爱的交流一字不差地被002传到威兹曼的耳朵里。


    威兹曼：“......”


    他其实不是很想听到怪大叔的声音。


    尤其是森鸥外和爱丽丝两个人一点儿演技都没有，摆明了想让他发现的样子。


    他就更不想戳穿这两个人了，还挺看看他这个学弟演技还能差到哪里去。


    威兹曼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歌，心情愉悦地想。


    002：.......


    宿主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威兹曼端着茶杯出去，放到森鸥外面前，“来，喝茶。”


    声音之温和，之体贴，让森鸥外的手抖了抖，看向盛着茶水的杯子。


    里面没放什么东西吧？


    威兹曼看得出他的谨慎，也没催他，指了指他腿，“还疼嘛？”


    见他转到另一个话题，森鸥外忙回，“有一点儿，不过比刚刚好多了。”


    “那就好。”威兹曼又同情地看了眼爱丽丝，“幸好没什么事，不然这个年龄没有父亲，她得多难过。”


    森鸥外＆爱丽丝：.......


    他们现在丝毫不怀疑，面前这个魔鬼一样的青年绝对已经看出来他们的伪装了。


    调查里说的是白银之王威兹曼是一位脾气很好很有活力，永远保持青春状态的王啊。


    可现在在他们面前，分明是哄骗小孩一样的青年！


    森鸥外尴尬地哼笑了两声，“是啊，幸好没死。”


    这么尴尬，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爱丽丝不停地看向大门，嘴里嘟囔着，“果汁怎么还没有来啊。”


    “诶，和我待在一起不舒服吗？”威兹曼坐在两人对面惊讶的捂住嘴。


    森鸥外＆爱丽丝＆002：你的演技又好到哪里去了？


    “怎么可能，威兹曼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到最后四个字，森鸥外咬牙切齿地笑着一字一句地说。


    “啊，那就好。我也很喜欢和你们父女两个人相处呢。”威兹曼笑眯眯说，端起自己手中的茶杯，品了一口，看了眼没动面前杯子的森鸥外，“不渴吗，林太郎？”


    “还不是很渴呢。”森鸥外礼貌笑了笑。


    门再一次被推开。


    三人全都等不及了般看了过去。


    拿着饭盒还抱着猫的芥川银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看自己，愣在原地。


    怀里的猫先是看了威兹曼一眼。


    在看到坐在威兹曼一侧，也穿了件白大衣，故作颓废模样也照样是个帅大叔的森鸥外后，瞪大了眼睛。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