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破败的旧小区童子楼里，正在传出渗人的音乐。


    一个削瘦的身影坐在电脑桌前，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微弱的荧光把他的脸映照得极为怪异。


    在他的一通操作之下，屏幕上闪过一张恐怖的怪脸。


    “gameover！”


    血色的大字慢慢浮出，他一拍键盘愤怒地跳了起来。


    “淦！又死了！”


    “这游戏真特么难玩！”


    他点上一根烟，打开网页，打算放松一下身心。


    这筒子楼附近已经没有什么人住了，就算把音响打开都没人投诉，明天不用上班的他打算玩个通宵。


    “咚咚咚！”


    凌晨的敲门声特别明显，吓得他一激灵，手一抖烟掉了。


    “谁呀！”


    “我！”


    打开门，正是夏言，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又吓了他一跳。


    “卧槽，你怎么回事？我以为见鬼了！”


    “没啥，打了一架，有点累而已。”


    “打架？”


    “就是吃路边摊遇到地痞了，没啥事。”


    “你可别硬撑，一个电话的事！喊我们啊！”


    “真没事。”


    “行吧，不跟你矫情！”


    “你怎么不开灯啊？”


    “嘿嘿，玩恐怖游戏呢，找点刺激。”


    “就你那胆子，还敢玩恐怖游戏？”


    “废话！这样才好玩啊！你要是个太监，你还会看片？”


    “有道理，不亏是你啊！瘦猴儿！”


    夏言感叹不已，自己这般兄弟，虽然长得奇形怪状，但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他太乐意呆在这里了。


    “咋滴，和媳妇吵架了？”


    “没有。”


    “那不能啊，难道你想借钱？”瘦猴儿警觉起来。“……告诉你啊，我可没钱！”


    “我分手了。”


    “虽然咱是哥们儿，但……什么？分手了？！”


    “嗯。”


    “这不能啊……我瞅着你们跟金童玉女一般……你犯啥事儿了？还是说她家里不肯……”


    瘦猴儿在一边嘀嘀咕咕的，夏言懒得理他，自顾自开灯倒水找了个略微干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最近在干嘛？”


    “嗨，还能做啥……到处走街串巷，收点破烂玩意儿。”


    瘦猴儿之前是专门倒腾古家具的，一些有点渊源或者材质值钱的老橱柜破椅子，转手也能卖个几万儿八千的赚点小钱。


    虽然不是啥正经工作，生活也还过得去，不过有一次买他家具的客人出了事情，据有关部门调查是古木家具里可能藏有未知病毒什么的，从而禁止了这方面的买卖。


    他也就不打算继续干下去，转而在城里做起二手电器的小生意。


    “诶诶，你往旁边坐坐！”


    “嘶……怎么了。”


    瘦猴停止了对夏言恋爱关系的揣测，急急忙跑过来，把沙发边上的一幅画给收了起来。


    “这是啥？这是古董！……我去乡下卖电视的时候得的一幅画，估计值老鼻子钱了！”


    “这附近还能收到古画？别是被骗了吧你……”


    “什么话！我的眼睛就是尺！”


    瘦猴儿检查了一下卷起来的画，发现没有被压到，也就放下心来。


    想到刚才似乎不小心碰到夏言的伤口，于是挠挠头，回屋子里翻出一个小罐子。


    “这是我家祖传的金创药，等会儿抹点！”


    “哟，武侠小说里那种。”


    “啥武侠小说？”


    “就是金镛，古陇……”


    “没听过！”


    “行吧。”


    “反正我小时候跟着上山打野猪，不留神摔了个够呛，脸上那么长一道口子……你现在看看，没痕迹吧！”


    瘦猴伸着头，两个手指比划着，展示他那满脸痘坑的丑脸。


    “真的假的……”


    “废话！我拿你当兄弟，不然能给你！？”


    “好好好，多谢多谢！”


    “对了，你不是在文化公司上班吗……拍卖古玩字画什么的？”


    “是啊。”


    “那肯定懂点？”


    “必须的啊。”


    “给你瞅瞅我的宝贝，下半辈子翻身就靠它了……”


    “你要真觉得是宝贝，就别乱丢乱放啊……找个保险箱藏起来得了！”


    “那倒也不必！说实话，收木器那么多年，也接触到一些……”瘦猴儿似乎有点犹豫，“反正这画我觉得挺真的，就是这内容……挺拿不定的……”


    说话间，他打开画卷。


    那是一幅古代人物画像，泛黄的纸张颇有质感。


    画中人物线条强硬中带着飘逸，有点像浮世绘的风格。


    一名高大的武将身着玄兽铠甲，周身烟雾如丝带缠绕。


    他双手握枪，筋肉青筋暴起，从空中直刺而下……


    下方，是一个怪异的生物。


    似人，似鬼。


    但更像是长相拟人的异形……


    ……


    夏言被古画所展示的气势所震，站起身来，仔细端详。


    论画工，写意，甚至是一些小的技法，都无不彰显着作画之人的境界高超。


    只是这内容……怎么都不像古画该有的样子。


    武将画像，一般都是提弓跨马，指点江山的静态画居多。


    也有一些狩猎、技击的画面。


    但无论哪种，都不会像这份画卷那么传神和惊奇，其中的猛将简直是要跳出来一样，杀气宛如实质！


    “这叫夏侯诛邪图……怎么样，能值个大几万吧？”


    “夏侯诛邪……哪个夏侯，诛的什么邪？”


    “夏侯惇啊，就是那个吃眼珠子的。”


    “哦。”


    “不过这也不是独眼……我也纳闷呢，会不会是他年轻的时候？”


    “画是的对，历史上夏侯惇并没有干出这事。”


    “这样的嘛，那说明我这画更真了！”


    “……”


    “你看看这画工，这眼神，啧啧啧……还有这怪物……额，这个鬼玩意儿是有点怪，不过画工这么好，肯定是真货！”


    “真假不是这样判断的……这画工不是不好，反而是太好了。”夏言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既不像古法也不像现代任何一种技法……”


    “啥意思？”


    “……说不出来的感觉。”


    “嗨……我以为你要说啥呢，说不出来就不说了，反正过段时间找个人卖掉得了，管他真货假货，卖得出去才是好货！”


    瘦猴儿漫不经心地收起花卷，虽然他嘴上说得对画寄予厚望，但实际上也没报太大希望，收拾差不多就随手放在桌上了。


    夏言依然停留在那画面的震撼之中，站着愣了半晌。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让他分外难受，整个画面如同雕刻般已经深深印入脑海，


    “傻站着干嘛……你要玩电脑啊？”


    想到夏言刚刚分手，又莫名发呆，瘦猴儿担心他钻了牛角尖，赶紧找个理由转移注意力。


    “哦，没啥……”夏言顺势坐到了电脑面前，“不是，你电脑刚才在看啥玩意儿？”


    “诶诶诶，别乱点啊！”


    “都兄弟，有啥好资源看看呗……嘶~”


    夏言并不是被瘦猴儿的口味所震惊，纯粹是坐姿不对，又牵扯到伤口了。


    “先抹药吧你！”


    ……


    “推金山我倒玉柱，见了嫂嫂……我是纳头便拜！啊呜哇呀呀呀呀呀~”


    门外传来熟悉的破锣嗓子，那是黄毛的声音。


    和瘦猴儿一样，也是这三居室的一员。


    钥匙转动，推开铁门，映入他眼帘的是一赤露上身的白皙男子如雕塑般的背部线条。


    而瘦猴儿正拉着那人，正在身上摸索着什么……


    “抱歉，我回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