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场雨

作品:《天气愈报

    除夕当天中午,程澍礼赶回北京家中,钟音给他开的门。


    可能是看程澍礼离家几个月暴瘦一大圈,钟音没责怪他之前不打招呼就回贵州的事,只催他放下行李洗手吃饭。


    一家人安安静静吃饭,没有人在餐桌上讲话。


    吃过饭,程澍礼将从贵州带回来的礼物送给父母,然后回到房间睡觉。


    钟音坐到沙发上看报纸,程开济在阳台上浇花,屋子里一片静谧,隔了会儿,楼下老教授带着家乡特产上来串门,三人聚在一块聊家常,说到兴处同时笑出声来。


    房间里,程澍礼和衣躺在床上,但是没有睡觉,他一手枕在脑后,睁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窗外,冬日的阳光温和而内敛,穿过稀疏的枯枝轻轻洒在大地,好不容易遇到大晴天,教职工楼里的孩子们纷纷下楼,在空地上嬉戏奔跑,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无知无觉地躺了不知多久,钟音敲响房门:“我要出门买点东西,你开车送我过去吧。”


    “来了。”程澍礼从床上起来穿好大衣。


    去的是几公里外的庙会,到地方时正赶上民俗表演,现场锣鼓喧天,红色舞狮一跃而出,随着鼓点在地上前翻、后滚,骤然又腾跃到人群面前,瞪大双目,气势威风凛凛,引来观众一阵热烈的欢呼和喝彩。


    钟音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看了两眼便要离开,程澍礼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但实际上过年该买的东西都买过了,钟音就带着程澍礼随处走走逛逛。


    庙会里人来人往,两边都是售卖各式网红商品的摊贩,游客手里拿着各种网上推荐的流水线工艺品,在主办方的背景墙前拍照打卡。


    大街小巷都充满浓厚的商业气息,北京早已没了记忆中的那种年味。


    来到一处卖非遗商品的摊位,钟音拿起架子上挂着的一只灯笼,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双手揣进袖子,一脸喜庆的笑容:“这个一百二,可亮着呢。”


    钟音拿着灯笼左看看右看看:“它能挂多高啊?”


    闻言,旁边的程澍礼抬眸,看了一眼钟音手中的灯笼,做工特别细致,米色笼身上绘着花鸟鱼虫,亮灯之后光线温婉雅致。


    老板嘴甜:“您想挂多高,那就能挂多高!”


    钟音说:“给我拿几个包起来吧。”


    付完钱,程澍礼拎着四个扎好的灯笼走在钟音身后,忍不住问:“您买灯笼干什么?”


    “你奶奶生前不是喜欢这东西吗。”钟音边走边说,声音在聒噪的环境里不太清晰,“我买完给家里和你大伯家都挂上。”


    她有些感伤地叹了声气:“挂高点儿,她看得见回家的路。”


    程澍礼将灯笼小心抱进怀里,以免它们被身边熙攘的人群挤坏。


    买完灯笼,钟音又走到一个民俗工艺品的摊位,摊位外边儿围着十几号人,同时看向里面正在团扇上写毛笔字的老人。


    钟音隔老远望了一眼:“这手字儿写的比你爸好多了。”


    程澍礼没回这句,他盯着旁边相框里的剪纸,在走神发呆。


    干燥冷冽的空气刮在脸上,程澍礼想起离开贵州的前一晚,五子顶几人凑在市局的新办公室里烫酸汤锅。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热气腾腾,煮沸的汤汁在锅里不断冒着气泡,水蒸气扑在玻璃窗户上,氤氲成一片朦胧的雾,整个屋子里都洋溢着酸辣鲜香的味道。


    老金说这顿饭他来请客,不设预算上限,并且请来了编外人员蔡叔,蔡叔使出看家本领,除了酸汤锅,又做了一大桌的丰盛菜肴,连以前最不爱吃他做的饭的梁晶晶,最后都吃到坐在椅子上走不动道。


    吃完饭,老金拿出一叠红宣纸和剪刀,说趁着过年,给新办公室剪几个窗花贴上。


    卓客拉着凳子好事儿地坐过去:“看不出来啊老金叔,你还有这手艺呢?”五子顶气象站撤站后,大家对老金的称呼从站长变成了金叔。


    老金在纸上画出大概的样子,他边画边说:“以前跟寨子里老人学过,后来忙没弄就手生了,正好这段糖豆儿住院,剪着哄她玩儿捡起来了。”


    一个月前,糖豆儿的住院账户上突然多了一笔匿名汇款,刚好够做手术。卓客说是因为老金在山火中保护了有仙寨,仙女反过来保佑了糖豆儿。


    于是等糖豆儿平安从手术室里出来后,老金连夜赶回棋山,跪在山脚连磕了三个头。嘴里不停念叨着:“感谢仙女保佑。”


    柔和的灯光洒下来,大家坐在桌子边围成一圈看着老金剪窗花。


    寂静无声,听得见雪花飘落的窸窣,金色剪刀在红宣纸上轻盈旋转,咔擦咔擦,桌上落满一片红色碎屑,似水凌乱的红梅,老金手中的红宣纸渐渐初具模样。


    剪完,老金放下剪刀,将成品展开来,是五子顶气象站众人的剪影。


    虽然整体不那么精致,也没有明确的脸谱,但就是一眼能认出来是谁。


    老金挺起微圆的肚子叉腰站着,蔡叔肩上扛着一把大勺,卓客蹲在地上嗦羊肉粉,梁晶晶背起书包拎着仪器,阿尧灰溜溜地跟在她身后,程澍礼站在最边上,手里拿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阿尧连连拍手:“这太好看了!金叔你再剪一个我带回家去!”


    梁晶晶已经拿起剪刀有模有样地学起来,刚剪两下,就被卓客无情地嘲笑:“你是不是把纸屑捏手里,画儿丢地上了?”


    说完他低头,装模作样地钻桌底下找:“画儿呢?画儿哪儿去了?”


    找完,卓客坐起来,一脸夸张的恍然大悟:“噢!你剪了一个人参果!”


    梁晶晶举起剪刀恶狠狠威胁他:“再叭叭儿我给你剪咯。”


    旁边无人在意的角落,阿尧也拿起剪刀想试试,没看准一剪子杵在了手指上。


    闹哄哄里,蔡叔用手擦掉玻璃上的水汽,老金手捧着窗花,贴之前他回头叫程澍礼:“程教授,一起啊!”


    程澍礼走过去,和老金一起将窗花正正地贴在窗户上。


    窗外的夜晚深黑而浓厚,一抹火红的窗花灿烂绽放,似是在黑暗中跳动的火焰,璀璨夺目。


    老金看着上面大家的模样,霎时间心生感慨,过去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在最后都迎来了美满的结局,只是离别在即,他又多了几分怅惘。


    老金微笑着说:“程教授,新年好运吉祥。”


    “谢谢。”程澍礼同样笑着说,“您和蔡叔也新年快乐。”


    蔡叔声若洪钟:“程教授以后想吃酸汤锅跟我说啊,我给你寄过去,老蔡这门手艺是这个!”他用力竖起一个大拇指。


    “程教授!”阿尧在后面叫他。


    程澍礼循声回头,桌边的三人各自高举起两只小狗剪纸,卓客的另一手里还举着一张不知是驴还是骡子的马,三人正齐齐地向他挥舞双手。


    他们齐声大喊:“程教授!常回家看看!”


    一股暖流蓦然淌过心头,程澍礼站在那里,眼神温柔地看着他们。


    他郑重点头:“好。”


    吃完饭,其他几人都已离开,老金检查好所有窗户,看见程澍礼还没走,问道:“程教授怎么还没走啊?不是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吗?”


    “金叔。”程澍礼目光深邃看着他,低声恳求:“您能不能......帮我剪一张小人儿?”


    老金想都不用想地坐回去:“当然行啦,你要什么样的?”


    程澍礼语气平静,声音缓慢而认真:“她是小圆脸,但是不胖,眼睛大大的,扎着两条麻花辫,总穿同一条裙子,最喜欢喝可乐。”


    老金听完,拿起剪刀和红宣纸构思了几分钟,三两下剪出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出来,停下看了看,又剪了几下。


    他将剪好的样子拿给程澍礼看,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穿着裙子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拿着可乐的手垂在身侧,老金最后几刀给她加了表情,她眯着眼睛欢快地笑。


    老金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剪的不太好,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程澍礼将小人儿接过来:“这样就很好了。”


    见他那么专注地看着那小人儿,老金不禁好奇地问:“你这是让我剪的谁啊?”


    程澍礼说:“家里一个总爱跑丢的孩子。”


    现在那张小人儿被放在手机壳里,程澍礼走到哪带到哪,像之前身边总跟着个小尾巴一样。


    钟音连着喊了他几声,程澍礼回神,笑了笑问:“您还要买点什么吗?”


    “人多挤得头疼,回吧。”钟音说。


    回去的路上,钟音望着程澍礼毫无情绪的侧脸,心里不知怎么,总觉得不自在,有几次她想说点什么都被打断,要么碰上交通检查,要么来电话,直到快到家时,钟音才开口:“贵州那......”


    程澍礼转而问:“晚上去大伯家要带点什么吗?”每年除夕,他们都在大伯程开彦家吃年夜饭。


    钟音说:“准备好了,你爸昨天还特意去德胜门那边,买了点你大伯爱吃的点心。”


    “我大伯就爱吃点儿甜的。”程澍礼笑得漫不经心,他打下方向盘,车辆拐进京大,“太初年后才能回来?”程太初是大伯的小女儿,正在国外留学。


    “好像明年就毕业了吧。”钟音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回来也好,一家人总得在一块待着。”


    程澍礼慢慢开着车,就着这话题和钟音聊了点别的,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最后钟音也没再想起问贵州的事儿。


    回到家,程开济把程澍礼叫到阳台,叮嘱他记得明天帮忙浇个花。


    程澍礼不明所以地说:“明儿您要去哪?”


    “不去哪儿。”说着程开济往客厅看了眼,确定钟音不在才说:“晚上我跟你大伯得喝点儿,万一醉了你妈可不管我这花花草草的死活。”


    程澍礼摇摇头笑:“您可悠着点儿。”


    “诶对了。”要走时,程开济忽然指着角落,一盆零星挂着几个花骨朵的盆栽,他说:“那盆海棠花不用浇啊,它耐旱,我今天刚浇过。”


    “您什么时候养的海棠花?”程澍礼不动声色回了一句。


    程开济说:“上回阮老爷子去世,我去了一趟他们家老宅,从他们家院子那棵海棠树上剪了几根枝条下来,没想到回来还真插活了。”


    另外程开济想的是,以后可能再没机会去,就留着做个念想。


    程澍礼看着那盆海棠花:“阮老爷子也喜欢海棠花啊。”


    “不是阮老爷子。”提到这个,程开济的神色变得沉重几分,他轻声说:“那海棠花是阮老爷子的父亲,也就是齐老太爷,他许多年前种下的。”


    程澍礼愣了下。


    “都是我小时候你奶奶讲的了,说阮老爷子上边还有个姐姐,打仗那几年死活说要出去上大学,然后一走就再也没回来,齐老太爷独自一人出去找了好几年,闺女没找到,倒是在路上看见了不少死人,有的死的时间长了就剩一副骨架了,齐老太爷心善啊,看不得人死了这样,就遇见一个埋一个,也不知道最后到底埋了多少人。”


    程开济下巴一台,示意那海棠:“后来回山东,齐老太爷发现有几粒种子在他行李里发了芽,当时还看不出来是什么,就随便丢在了土里,哪知道后来能长成那么大的海棠花树。”


    程澍礼静静注视着那盆海棠花,它沐浴在黄昏柔和的夕阳中,绿叶随风轻摆,在冰冷的墙壁投下一片安宁的影子。


    程开济没察觉他忽然不正常的沉默,只继续道:“大概是不知道埋谁的时候,无意中蹭到旁边的种子了吧。”


    “积德行善,也算一段缘分了。”程开济这样说。


    程澍礼登时觉得心头发紧,他呼出一口气看向别处。


    ......


    晚上,一大家人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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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开济家里,围坐在圆桌边吃年夜饭。


    程开济和程开彦两人只有过年时能喝酒,都有些上头,两人都慢慢有了醉意之后,开始红着脸细数对方小时候做过的糗事,钟音和大伯母付凝坐在旁边无奈地笑,不停地劝两人少喝点。


    后来实在劝不动,便随他们去了,她俩携手坐在沙发上准备看春晚,和往年一样节目没什么新意,但老一辈人总觉着,看了春晚才叫过年。


    开场节目一贯的歌舞升平,观众席上大家都露出喜悦的笑容,身着华服的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语气激昂神采飞扬,无不彰显着对国富民强和中华盛世的祝福与自豪。


    看了会儿,大洋彼岸的程太初给付凝打来拜年视频,堂哥堂嫂上前打过招呼后,便要带着孩子出门,问程澍礼要不要一起去前门大街逛逛灯会,程澍礼说可以。


    等几人走后,付凝拉着钟音小声说:“我看你们家澍儿怎么没什么精气神儿啊。”


    “他就这样不爱说话。”钟音发现了但是不想多说,“哎呀太初,看你都瘦了,国外饭不好吃啊。”


    程太初忿忿吐槽:“我拿豆汁儿泡饭都比这强。”


    付凝笑:“这孩子。”


    下了楼,程澍礼先是把红包塞给孩子,然后跟堂哥说:“我就不去了。”


    “怎么不去了?”堂哥抱着孩子,站在车边问,孩子拿着红包呆呆地盯着程澍礼。


    程澍礼找了个借口:“刚回北京还没缓过神,有点头疼,我回家睡觉去。”


    堂嫂赶忙关心说:“别是冻着了啊。”


    程澍礼说:“没有,就是有点累。”


    堂哥说:“行,那你自己开车注意安全啊。”


    程澍礼笑着说:“新年快乐。”


    孩子奶声奶气:“新年快乐!”


    北京除夕的夜晚,大家都出去逛庙会看灯展,反倒街道上空旷安静,程澍礼开着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家。


    打开家门一看,景祎和李多聿正堂而皇之地坐在沙发上,看见他进来,景祎打响一个胜利的响指:“嘿嘿!我说什么来着!”


    “你那是瞎猫碰着死耗你!”李多聿愤愤不平,拿起桌上的玻璃瓶,一脸痛苦地将什么东西一饮而尽。


    大家住在一块十几年,知根知底,两人又是钟音和程开济看着长大的,所以对于他俩知道家门密码并且不请自来这件事,程澍礼一点都不惊讶。


    他换好鞋子坐到沙发对面凳子,问:“喝什么呢?”


    “崂山白花神蛇水。”李多聿灌了一口白开,好不容易散掉嘴里味道,“我俩打赌你会不会提前从你大伯家回来,我说你肯定等着程教授和钟主任,她不信,打赌输了的人喝这个。”


    “当然了!”景祎接话,“他肯定跟小时候一样,不喜欢待的地方,找个理由躲起来做数学题。”


    话间,程澍礼拧开一瓶崂山神蛇水,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


    看得李多聿一阵鸡皮疙瘩:“你是怎么能喝得下这玩意儿的?”


    程澍礼说:“清热解毒,对胃好啊。”


    “诶这话我爱听。”景祎拿起另一瓶跟他手里的碰了下。


    李多聿切了一声。


    景祎放下瓶子,问程澍礼:“刚还说呢,我俩放假准备去京郊租个小院儿住两天,你去吗?”


    “不了。”程澍礼说,“我还得回趟贵州。”


    李多聿诧异地往这边靠了靠:“你不今儿才回来吗?”


    程澍礼如实说:“我在那边联系好了,过几天把大顺和一二三四五六接过来。”


    此话一出,景祎和李多聿都有点懵,都不敢想象这是程澍礼会干出来的荒唐事儿。


    “把它们接过来干嘛呀?”李多聿扬声问,程澍礼淡笑了下没有说话,景祎很快跟着发问:“把它们接过来放哪儿?”


    “我奶奶之前在西城那边还有个胡同院子,我准备带小狗去那边,至于大顺,”程澍礼想了想,“暂时放在赵岩那马场吧。”赵岩是几人的一发小儿,自己开了一马场。


    一番交流后,李多聿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澍礼:“怎么你要自己整一天精地华宠乐园儿啊!”


    景祎想起另一人来:“这事儿钟主任答应吗?”


    “再说吧。”程澍礼敷衍答道,他无声笑笑,又举起崂山神蛇水隔空和景祎碰了下,仰头一饮而尽。


    态度看着随意,但景祎和李多聿明显看得出来,程澍礼这是下定决心了,任谁拦都没用,于是都默契地没再多说什么。


    等两人走后,程澍礼关掉客厅灯,躺到阳台上的老爷椅,林钰文以前就常坐在这晒太阳。


    夜色昏沉,天上无星也无月,死寂的像是没有波澜的海,灯笼的光照在盆栽和他身上,像落了一层白霜。


    楼下,两人快出单元门时,李多聿骤然停下脚步:“我觉得他不对劲。”


    景祎问:“怎么了?”


    李多聿没有回答,他站在昏暗的楼道里,脸侧过去,没有聚焦的眼神不知道看着哪里,隔两秒,他转头看一眼景祎,又看看她身后的楼道门,接着猛地转身回头,迈步飞奔上楼,声控灯跟着自下而上亮了起来。


    景祎跟着上楼,李多聿已经打开了门,但是站在门口没进去。


    她的视线越过李多聿的肩膀,落向不远处阳台上的人。


    程澍礼就那么一个姿势躺着,老爷椅丝毫没有晃动,他也一动不动,看上去特别悲伤,跟快死了一样。


    过了很久,程澍礼忽然抬起胳膊盖住眼睛,紧接着,李多聿听见一声压抑的抽泣声,就着微弱的光,他看见程澍礼的肩膀在不停颤抖。


    景祎拽了下他的袖子,用口型说:“走吧。”


    李多聿无声地点点头。


    除夕夜,北京突然下了一场小雨。


    雨水折射细碎的水光,映在悄然开放的白色海棠花上,彼时,窗外灯火通明,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