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坠入地平线 六
作品:《夜还长》 毛坯楼梯没有做任何防护,只有间隔起来的几道模板拦在梯井,手机灯光一扫能直视黑暗的楼梯洞口,肉眼看去,如同夺命漩涡,令人呦嘿发颤。
汤乐拉着许云溪向上跑去,孟依楠跟在身后,微弱的灯光难以分辨脚下,他们只能放慢速度,一手摸着墙根走,越过层层相同的房间,朝天台上去。
透过行走的路线许云溪猜出这应该是一幢在建的百货商场,东南西北角皆预留了电梯井,平面楼板层的中间是镂空状态,错落的商铺布局以圆心围绕分布在四周。
汤乐带着许云溪掩藏在安全通道口,楼下追铺者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内回响,能感知到他们越来越近,许云溪喘息着,汗水混合着恐惧的味道,心跳如雷,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渴,所有声音都湮灭在了嗓子眼。
此时,她右手被汤乐抓着,左手牵着孟依楠,一起挤在这里,身后似乎是一道巨大的防火门,汤乐用脚踢了踢,然后侧着肩膀将门推开让两个女生进去,自己断后。
黑暗中,许云溪的手被孟依楠紧紧抓着,两人进门后便朝着唯一的楼梯上去,这是她们眼下唯一的逃跑路经。
远处混乱的脚步声愈发清晰,许云溪担心身后的汤乐没跟上,频频回头,突然间,门口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一道矫健的身影猛地从她身侧闪过,是汤乐,他在黑暗中对着她喊:“快趴下!”
说时迟那时快,飞出残影的子弹碎片从许云溪的斜后方穿过,打中了台阶踢面,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洞。
“啊!”许云溪抱头尖叫,身体尚未做出什么反应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汤乐双臂紧箍在她的腰侧,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促使她的身体转过另一边,以框架柱做掩护。
“嘭嘭嘭——”
又是几道严厉的枪响,子弹轨迹四处飘散没有瞄准点,似乎开枪只是在试探。
许云溪的后背紧贴着汤乐的胸膛,身高腿长的他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她紧紧依偎着他,嘴巴被汤乐用力捂住,连呼吸都在他这样的力道之下减轻了几分。
很快,嘈杂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说话声与脚步声交织,许云溪凝神屏气地听着,发现对方说的不是英文,而是当地的K国语言。
这样有组织有规模的追杀,很可能是孟奇玮与当地的军阀达成了某种合作,对方才会下本对汤乐痛下杀手,毕竟这次的石油项目,自开采伊始走的便是汤乐的人脉,以K国当局作为生意后台,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军阀又与当局不同阵营,他们当然对抢走自己生意的汤乐充满仇怨,这么一想,很多事情就都明白了。
“嘭!”
防火门门锁被一枪打爆,几个蒙着脸的举着枪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探头进来四下看看,空荡荡的楼道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非常呛鼻。
几人用眼神搜索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确认目标不在这里后,领头人随即比划了一个撤退手势。
许云溪浑身僵直一动不动,手心冒汗,听觉被紧张放大了百倍,沉默着在心里默念那些人的步数,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继而消失在了过道尽头,她才像虚脱了似的长吁一气。
汤乐单臂捞着她的腰从夹缝中走出,许云溪被浓烟呛得咳嗽起来,眯着眼睛四下张望,小声喊道:“孟总,孟总?”
“唔……”
虚弱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尤为明显,许云溪向着呻吟声蹲下腰,焦急道:“你怎么了?”
孟依楠强打精神回答:“估计是刚刚被子弹擦中了腿。”
汤乐闻言,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打开灯,一照,孟依楠小腿上血淋淋的伤口就呈现在了眼前,他眉头紧皱,许云溪拉住孟依楠的手肘将她撑起来,“能扛得住吗?你不能在这里倒下。”
孟依楠高高在上惯了,即便现在狼狈不堪,她也没有露怯,而是镇定自若地说:“可以。”
趁现在追兵暂时离开了这里,三人赶紧顺着楼梯继续上去,推开天台的门,汤乐一手搂着许云溪的腰将她提上阶梯,另一手则是抓着孟依楠的肩膀将她放到楼面。
孟依楠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长久地喘息着,自嘲道:“还以为汤董会就此把我这个伤号丢下。”
汤乐不屑一顾:“我还不至于这么没品。”
许云溪沉了沉肩,双眼无奈,都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了,这两人竟然还能吵架,她真的是大写的服。
皎洁明亮的月亮就像是一盏银色的灯笼,照亮了夜晚的世界,许云溪半蹲下身在兜里掏出纸巾给孟依楠擦掉血迹,在苍白的月光之下,孟依楠脚上的伤口远比许云溪以为的要严重的多,血肉模糊非常吓人。
“你的伤太严重了,必须要马上接受治疗,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别睡过去。”许云溪对着孟依楠说完,担心她会因为疼痛而昏过去,用力在她的手背一捏,没想到孟依楠就势回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有气无力。
“对不起。”
“嗯?”许云溪猫着腰躲在梯屋的背后,看着汤乐神色严峻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回答:“为什么说对不起?”
孟依楠自嘲一笑:“还记得上次在峰会的事吗?当时我是想给你难堪的,抱歉,我是个商人,唯利是图习惯了,后来与你见面的次数多了,才发觉你是个很美好的人,我很喜欢你。”
汤乐冷不丁地回过头,嗓音冷的像是能杀人:“孟依楠,别逼我在这里给你补一刀。”
峰会的事许云溪还记得,只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当时嚼舌根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如今再讲这些没有意义,至于喜欢……
她给孟依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满不在意地说:“喜欢我很正常,很多人都喜欢我。”
孟依楠释怀一笑,望着浩瀚天空,伤口处火辣辣的刺痛在不断往躯体发散。她勉强打起精神,克制不住地开始头晕眼花,说:“救援什么时候能到?”
汤乐用手将额前的刘海往后一捋,露出宽阔额头,那张总是阴郁、肃穆的俊脸扬起运筹帷幄的神情。
“来了。”
似乎在那一瞬间,无沿夜空传来轰隆隆的转速声,聚拢的寒风从地表滑过,汤乐站起身,右手举着电话说道:“有人受伤。”
“明白!”
六架黑色的直升飞机在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迎上来,螺旋桨的响声震耳欲聋,旋翼转动时与空气摩擦所产生的风将地面的杂碎吹的呼呼作响。
许云溪将凌乱的发丝挽回脑后,眯眼抬头,盘旋在她正前方的直升机打开了机舱门,戴着降噪耳机的何家炳走了出来,一手扒拉着机舱门往下看,同时跟身后的人交代些什么。
飞机渐渐降低高度,盘旋在梯屋顶的上方,何家炳用红外探测仪扫了一圈,对耳麦说:“乐哥,这边有障碍物,你们得往西南方向再过来一点。”
汤乐对着他比划了个手势,意为不赞同他这个方案。
孟依楠伤的太重,根本走动不了,何家炳看了眼她,迟疑片刻,另一位穿着军装的洋人拍拍何家炳的肩膀,看情况,应该是当局政府派出来协助救援的帮手,两人商讨片刻,何家炳按下通讯说:“乐哥,那我们先下去救援伤者,你们再转移到西南方向,我让另一架飞机降低高度,吊下索降绳。”
“孟依楠,孟依楠?”就在许云溪抬头分神的这几秒时间里,孟依楠再也撑不住双眸一闭,晕在了许云溪的肩膀上,整个人奄奄一息。
汤乐半蹲下来,抓着许云溪的肩膀把孟依楠的脸推开让她后背靠墙,此时何家炳也已从飞机上跳了下来,见到这一幕赶紧拿背带索将孟依楠的后背紧紧箍住,背着她,把她送上飞机。
低空飞行的直升飞机包围在整栋建筑的周围,如此声势浩大,自然把追杀的匪徒吸引了过来,他们二话不说就持枪打爆了天台大门,刚滑步飞出屋面,就被机翼旋转带起来的风吹得步步后退,接近不了一点,只好退而求次趴在女儿墙的下方,单手拽紧防雷接闪带为自己把持身形,另一手把枪口的位置对准天空中的飞机接连扫射。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目标太大了。”何家炳将孟依楠安置好之后,趴在机舱窗口看着下面混乱的情况,急切地对着耳麦喊:“乐哥,这帮军阀的火力太强了,我让A组先接应你们上飞机,然后B组掩护,再分批次撤退。”
火花四溅的子弹在空中射出数道无形弧线,硝烟弥漫在整个平层,许云溪被熏出了生理性眼泪,嗓子也因为吸入了大量烟雾而导致出现了咳嗽反应。
“咳咳……”
她单手撑地,难受地垂着头咳嗽,汤乐一边注视着外面的情况,一边用手轻拍她的脊背给她顺气,瞧见半空中,何家炳给他比划了转移的手势。
“走!”
汤乐瞅准时间,抓紧许云溪的手腕从墙根窜出,两架直升机盘旋在他们的身后,阻隔了蠢蠢欲动的军阀分子,他们被直升机的强风摧残,双手握不紧枪,脚跟连连后退,连睁眼都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汤乐抓住索降绳登机。
感知到自己身体腾空,许云溪双眼紧闭地趴在汤乐的前胸,他手臂上的肌肉舞动着,鼓动的血脉回荡在许云溪的耳膜边缘,他一手将她整个人捞上了飞机,然后自己就着绳索的角度一跃而上,稳稳登入机舱。
刚站稳许云溪还有些头晕,双脚伸直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劫后余生让她的神经变得有些恍惚,双眼映入的画面似乎蒙了一层不太明朗的灰,慢慢地慢慢地,这层迷蒙才逐渐散去,勾勒出了汤乐刚毅的脸庞。
许云溪瞬间呜哭出声,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刚张开双手,汤乐便就着她的坐姿蹲了下来将她紧紧抱住,大手扣在她的后脑低头一吻,灼热的呼吸晕染在两人的鼻尖,汤乐缓缓将她松开,抵在她面前轻声说:“别怕,没事了。”
被追击的时候肾上腺素的分泌迅速增加,令人在短时间内感知不到害怕的情绪,现在松懈下来,紧绷的情绪如同泄水大坝喷涌而出,许云溪紧抱着汤乐不撒手,不断确认汤乐怦怦直跳的心脏震颤,觉乎他的味道和存在,才悠悠地冷静下来,小声吸了吸鼻子。
汤乐单膝跪着,俯身亲了亲她的发顶,旁边的保镖给他拿来了两副降噪耳机,他将其中一个戴在了许云溪的头上,拉着她站起身。
“有没有伤到哪里?”
许云溪摸了把自己晕眩眩的脑袋,动了动手脚,没发觉有事,遂摇了摇头,打起精神望着汤乐,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伸出双手顺着汤乐的胳膊一路摩挲到他的手背,焦急道:“你呢你呢?”
“我没事。”汤乐把自己那副耳机也戴上,忽然,飞机左右激烈摇晃了起来,机舱里的东西掉落一地,汤乐眼疾手快地将许云溪一把搂过,抓着安全把手稳定身影。
他厉声喊道:“怎么回事?”
机长操控着稳定杆,额头流下豆大的冷汗,“应该是机翼被子弹击中了。”
六架飞机被分成了ABC三组,C组为救援组别,已经先一步送受伤的孟依楠离开这片区域,A组为撤退组,也就是他们身处的这架飞机,而B组作为掩护组,按理说应该会是他们的飞机首当其冲受到攻击,结果没想到B组的飞机运行正常,反而是他们的飞机被击中了,看来不把汤乐击杀在这里的话他们真是誓不甘休。
又是哐哐两道巨大的轰响,表明飞机再次中弹了,机长一边操控飞机一边联系塔台。
“Mayday!Mayday!Mayday!K国领空,什高地区域,AW139VIP,我们被击中了机翼,两个引擎失去了推力,请求在最近的机场备降,机上一共有五人,希望配备地面紧急车辆。”
“这里是塔台,AW139VIP,请继续保持航向,高度不低于2000米,我们已联系最近的什高地机场清理跑道,可以在066跑道降落,并准备紧急车辆。”
许云溪站直腰杆紧抓着安全扶手,在摇摇晃晃中稳定自己的身影,汤乐紧紧扣着她的腰肢将她半佣在怀,热辣辣的热感触发着许云溪的耳垂,她忙不迭地回头看去,竟然是机翼着火了,飞溅的火星子不断从破口的缝隙中冒进来,火舌缭绕在座位,不能坐下,他们只能系着安全带,在摇晃的弧度中站在机长的身后。
危险的火光映入许云溪的瞳仁,浓烟在夜空中蔓延,吞噬掉许云溪浑身上下的安全感,绝望的恐慌将她笼罩,她怔愣住了,汤乐强势地按住她的脸将她转回来。
“别看。”
他按着她的后脑,将她的额头贴在自己的锁骨位置,侧脸在她的头发蹭蹭,“滢滢,抱紧我。”
飞机失事的死亡率近乎百分百,如今,他们像是浮萍一般漂浮在千米高空,随时都有可能坠入地面,尸骨无存。
许云溪狠狠闭眼,强迫自己转开头,视野穿透灰黑色的绵软云层,对上机舱玻璃外五彩斑斓的霓虹夜景,高楼大厦在这高空视角下变得微不足道,金黄色的浩瀚灯光如一副绝美画卷,星罗棋布地从地平线的尽头蔓延至海湾岸边,飞机不断地从流光溢彩的城市街景上方越过,慢慢靠近闪着指引灯光的跑道。
此时塔台再次传来消息:“AW139VIP,请抓紧降落!请抓紧降落!”
机长:“收到,正尝试第一轮降落。”
许云溪攥紧拳头,手心一片黏黏,她强迫自己平复情绪,不去思考坠机的场景,一把拉住汤乐的领口,用颤抖着的深情语气说:“汤乐,我爱你。”
她的神情看上去像是在诀别一样,潋滟的眼眸透着不舍和欲语还休,如果这辈子的终点只能停留在这里,她只想再好好多看汤乐一眼,记住他的样子。
汤乐喉结滚动,一向稳重的他在如今的生死关头面前露出了几分怅然,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抓着许云溪的手贴在自己的唇边,珍重而有力。
“我也爱你,滢滢。”
机长拉匀速度往下俯冲,看着越来越近的066光亮符号,许云溪一头扎在了汤乐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飞机触及地面,滑轮在地表划出一道又一道熊熊的火星沫子,机舱四下颠簸,落地时产生的巨大冲击都没有将相拥的两人冲散。
“咚——铛!”
汤乐抱着许云溪滚落地面,给她当人肉垫子,猛烈冲击过后带来的是长久的耳鸣,汤乐捂着头半坐起身,机翼的火已经蔓延到了中部,他强撑着体力将许云溪打横抱起,迈步从破碎的舱门离开,等候已久的的消防车霎时开喷,将窜高的火苗湮灭在水中。
“乐哥,乐哥!”
何家炳跑着过来,只见汤乐的外套破了好几处口子,手脚露出的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痕迹。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乌黑头发将许云溪放下,用虎口掐着许云溪的脸把她给晃醒了。
“滢滢?”
几缕鲜血从汤乐的鬓角流下,而他浑然不觉,满目担忧地凝视着刚刚苏醒的许云溪。
周围火光冲天,飞机在烈焰下化成一团灰溜溜的钢架,许云溪迷离着睁开眼睛,热浪一股股袭来,炙烤着她的皮肤,令她无比鲜明地感知到自己还活着。
“我们、我们没事!”许云溪一声哽咽,喜极而泣地搂住汤乐的脖子,之前无比害怕的情绪瞬间落地,生死徘徊的震撼在这一刻消散无踪。
“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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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乐附在许云溪的耳边轻声呢喃,声音越来越小,意识在许云溪温暖的拥抱中渐渐消失,最后直接搂着她倒在了地上。
“快,医生,医生!”
何家炳急巴巴地喊了一嗓子,混乱的脚步声从四周涌上,有医生护士,还有机场的安保人员,许云溪双眼模糊,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的是汤乐被血染红的外套衣领。
“不——”
许云溪撕心裂肺地喊,接着双眼一黑,被厚重的黑暗吞噬,整个身体无力地倒在地面。
许云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里他们一直在飞机上挣扎,火光冲天的飞机坠入地面,汤乐抱着她从机舱滚出,身上全是血,一张俊脸完全被鲜血覆盖,画面扭曲,阴森恐怖,她大声喊着不要不要,抬手想帮汤乐擦去眼睛上的血,可不管她怎么伸长手臂都触碰不到他的脸。
“汤乐,汤乐,不、不要!”
许云溪在呐喊中惊醒过来,心跳如鼓地喘着气,双手紧紧抓住被沿彷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用颤抖着的眼神扫视四周,何家炳站在门口和医生说话,见她苏醒松了一大口气。
“汤太,您终于醒了。”何家炳边说边招呼护士过来给许云溪拔掉针头,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你昏迷三天了,医生说你不仅惊吓过度,还有些轻微脑震荡,现在感觉如何,头晕吗?”
护士过来扶着许云溪,让她可以半坐起身,塞了个腰枕在背后让她可以靠的舒服些。许云溪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子,混乱的意识逐渐回笼,脑海浮现汤乐受伤的模样,一激动,差点把杯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急切问道:“汤乐呢,汤乐有没有事,他现在在哪里?”
“乐哥没事,你放心。”何家炳指了指门外,“他在隔壁病房,手术很成功,中午的时候护士刚给他换了药。”
这话让许云溪高高吊起来的心降下来了一点,抚平了她心情,她沉下肩膀,看了眼窗外,天空是一片深邃的蓝色,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繁星开始在黑暗中闪烁。
许云溪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干巴巴的喉咙顿时焕发生机,吞咽时没有了吞刀片的感觉。
何家炳吩咐护士来给许云溪换药,又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一五一十地说道:“在您昏迷的这段期间,孟依楠来看过你。”
许云溪听后没有多大意外,放下喝完的杯子,不咸不淡地问:“她怎么样?”
何家炳:“开了刀,没什么大碍,养一两个月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这次之所以遭到埋伏,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孟依楠。在家族夺权战中落于下风的孟奇玮想将她除之而后快,将K国的生意占为己有,原本这种豪门内斗是他们自己家的事,就算闹上了天也跟他们这些外人无关,可现在他们之间的战火牵扯到了汤乐,甚至还让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因此,许云溪对孟依楠的忍耐力急速下降,双手攥紧了拳头。
何家炳继续:“她分别来瞧过您与乐哥,但当时你们都处于昏迷的状态,她没待多久,临走前对我说,这次的事她会给你们一个妥帖的交代。”
“现在最新消息是孟依楠把这事告回了孟家,两人撕破脸皮拉开战斗,同时追杀一事也被她告到了K国的当局政府,像这种类似恐怖分子的极端行动,当局不会放任不管,第二天就签发了对孟奇玮的通缉令。”
“至于项目上的事,以后要不要继续和孟依楠合作。”何家炳沉吟片刻说:“还得等乐哥醒了之后再做决定。”
“嗯。”许云溪低低应了一声,拳头松开,护士将新的绷带缠绕在她的手臂上之后离开了这里。
许云溪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手臂都有包扎,右腿的脚腕也是,估计是逃跑的时候扭到了,头的话倒没什么,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有头晕的症状,她撑着床边起身,双脚下地趿拉着拖鞋。
“我去隔壁看看汤乐。”
“好。”何家炳给她拉开房门,又走到隔壁汤乐的病房搬出一张椅子放在床边。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何家炳交代完这句话,直觉地关门离开,独留许云溪一个人。
她坐下椅子,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汤乐,他的左侧额头包着一圈厚厚的纱布,眼下青灰,嘴唇紧闭,被子里露出的手臂插着许多管子,连接着正在运行的仪器。
许云溪心疼极了,话还没说,哽咽跑在了前头,她小声抽噎着趴在汤乐的腰腹位置,双手虚虚抱在他的两边,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滑落,洇湿的洁白的床单,止都止不住,哭声淹没在寂静的病房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许云溪的侧肩传来一股暖意,她抬起迷离的眼睛,不期而遇地与汤乐的视线相撞。
“你在哭什么?”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却能从中听出不明显的无奈和宠溺。
“唔——汤富贵,你吓死我了。”许云溪哭的鼻子红红,弯起手肘将脸颊上的眼泪擦去,满眼委屈地直起腰。
汤乐轻轻勾唇,动了动胳膊,侧过身盯着她看,“过来让我看看。”
许云溪挪近了点位置,向前倾身,汤乐立即靠了过来,鼻子凑到许云溪的肩颈处嗅了一口,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手臂的重量将她压在这里。
“乖滢滢,别哭,我没事,只不过是要在病床上躺几天而已,就当休息。”
汤乐宽慰着她,丝毫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直接在床上半坐起身,用虎口掐着许云溪的下巴,拇指轻轻擦去她下巴上的泪痕。
“别哭。”
许云溪咽了咽嗓子,勉强止住眼泪,眼眶泛红地抿了抿嘴唇,啜泣着说:“我害怕你出事,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模样我受不了,我实在了太害怕了,不敢想象未来没有你的生活。”
汤乐温情脉脉的眼睛笑的弯了起来,手掌在她的后背打着圈摩挲,两人之间的距离越靠越近,鼻息交融在眼前,汤乐开玩笑地说:“放心吧汤太太,不会让你做寡妇的。”
“你。”许云溪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又怕把他弄疼了,赶紧用手心揉了揉,“不准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好,不说。”汤乐垂眸盯着她的眼睛,“都听老婆的。”
许云溪坐直腰,摆出严肃的脸色,握着汤乐的手掌,将他的手指并拢在自己的手心,认认真真地说:“再有下次这种事,你不要为了保护我而不顾自己的安全,要不是因为坠机的时候你只顾着护住我,你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月色如水,落地玻璃映出幽深夜景,汤乐的眼神看不出什么起伏,平静的像是能与月色相映成趣,他淡淡地说:“假设还有下一次,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决定,要我弃你于不顾,我做不到。”
他抬起手,在许云溪的红鼻头上轻轻一捏,动作宠爱,眼神温柔。
“其他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不行,说好我保护你一辈子。”
“你……”许云溪语塞顿住,齿缝中几不可闻地:“我……”
“不必再说了。”汤乐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将许云溪搂上床,抱着她不肯松手,薄唇贴在她的耳边说:“我现在只想睡觉,陪我睡会儿?”
他的怀抱温热舒适,绵软的嘴唇蹭过许云溪的脖子和脸颊,聂取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许云溪被汤乐身上浓烈的安全感熨帖着,身体陷进柔软的被窝,彷佛雨夜中最坚实的避风港,他轻拍她的后背哄着,渐渐许云溪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在汤乐的胸前寻了个位置后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两人就这么相拥着,温馨地沉睡过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