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第一百八十八章 火烧宫
作品:《朱明承夜》 柳曦既下车入启明门时,东曦既驾,明日映天,霞云被宇。
直到此时,秦王与他才寻到机会将沈明枳逼宫细节说清楚,柳曦既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神色淡淡地望着初升的太阳,在秦王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时,他才开口:“介含清还好?”
他常将这些疑问的语气说成事实陈述,秦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介含清遇刺一事,方才略带感激地答了:“劳总宪挂心,一切都好。”
可柳曦既的神色甚至比刚才还要寡淡。
秦王目送柳曦既步入东直门。
是了,不是柳曦既挂怀介含清,而是沈明枳挂怀他秦王老九。她可以不用与圣上摊牌的,在伪造好圣旨后,只需要向阁臣、向文武百官、向天下人漏几句他的断袖之癖,自然而然,他就当不成太子。
他不怕悠悠之口,但介含清不一样。
秦王朝东直门的方向行了一礼,抬眼就见凌云重带着人走了出来,“秦王?参见秦王,公主正在找您。”
秦王别过匆匆出宫处理赵王余孽的凌云重,疾步往流照阁去,不过他到时,沈明枳去了薜荔殿。
吴王见了沈明枳的第一句话是:“老五死了?”
沈明枳缓缓行至大殿中央,屏退了所有的朱雀卫,慢慢打量着殿中程设,微微颔首。
吴王嗤笑,念了几声赵王的名讳,方才朝沈明枳问:“你是怎么整死他的我不感兴趣,我就想问问,你那姓郇的驸马怎么办?”
薜荔正殿内的程设与魏王死的那日一模一样。
沈明枳偏过头,“与你无关。”
吴王谑笑:“我猜猜,日久生情,你大概想保他?”
随即,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吴王笑得放肆:“老十啊老十,你天真了,你难道忘记梅如故是怎么死的吗?”
沈明枳眸光一厉。
吴王被囚薜荔殿,照理说对朝中事应该一无所知。他笃定此刻赵王已死,是他根据自己这幅悠然从容的模样猜的,若赵王当立,她沈明枳早夹着尾巴躲起来了,哪能跑来和他耀武扬威?
可他如何猜到梅如故已经死了?
沈明枳转过身,看向吴王时的眼神直如看着一个死人。
吴王并不担心激怒她,反倒是干脆坐在石阶上,观赏起沈明枳这幅戒备而凶戾的形容,“呵,我猜对了?啧啧啧,看来我得谢谢老五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老十啊,虽然梅如故背叛了我,或者说,他从头至尾都在算计我,可不是我找他报的仇啊,别恨错人了。”
见沈明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讶异,吴王兴致更盛:“你竟然不知道梅如故是假意投靠的我?哈哈哈哈,也是,这些事他如何会和小孩子说,哎呀,只是他做得过火,恐怕你也因着误会恨了他一阵?”
看着沈明枳呆在原地有若石雕,吴王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看来他搬倒了我,后来还是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不然老五为何要除掉他?不过就算老五不除掉他,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沈明枳猛然拔足冲了过去,拽住吴王的衣襟,趁着他没站稳,将人高马大的一个成年男子甩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吴王往后扯了一把,厌嫌地扫了眼被沈明枳抓过的地方,慢悠悠从地上坐了起来,扬着邪笑继续拱火:“怎么?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啊?”
吴王勾唇,直视沈明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从我这里打听了不少事,私下又偷了不少毒药,哎呀,可是毒药的种类那么多,他是如何猜到我会下哪种毒的呢?”
闻言,沈明枳像是被雷劈了愣在原地。
难怪梅如故向她要了不少各种各样的解药,后来又让乔致用带了几粒给自己。可他是如何猜的?该不会是他找人一一试毒的?不不不,梅如故做不出这种事,顶多让柳曦既帮他提几个死囚试毒,不不不,死囚也不是这么好找的。
沈明枳几乎不敢相信,排除所有可能后留下的那个答案。
“我听说他身子本就不好?还是癸卯年赈灾,掉到悬水河里落下的毛病?”吴王咂咂嘴:“他当年也是骑射一把好手吧?怎么身子骨这么娇弱,一点风寒也经不住?”
吴王放肆大笑起来:“哎呀,快和我说说,他是怎么死的?该不会,有始有终,也是掉到河里淹死的吧?”
沈明枳攥紧了拳头,平复了半晌,方才冷冷道:“你这么恨他?”
“我难道不该恨吗?”吴王倒下去,躺在地上,望着薜荔殿的穹顶。
“他毁了我,还毁了香香,我不该恨他吗?”
“你没资格叫她的名字。”
吴王当即坐起身,“我没资格?那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资格叫她的名字?难道是她的太子丈夫沈明载吗?难道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梅如故?”
他嗤笑:“早年,你家那个郇海山与老五,关系那叫一个密切,瞧着都像一对龙阳了,可这也不比过沈明载和那个姓梅的,妻子如衣服,太子是手足,呵,狼狈为奸!明知道我与香香两情相悦,却要拆散我们,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却逼着她生育!装什么深情,沈明载若真的在乎她,纳妾又如何,为何用子嗣来逼她?”
沈明枳挑眉:“她有气疾,伤了根本,岂不是你捣的鬼!”
“我捣的鬼?”吴王的声音骤然拔高一截:“这是她从娘胎里带的病根,若说捣鬼,也该是梅如故,在娘胎里就掠夺了她的健康!”
沈明枳微愣,随即冷笑起来:“西南神女庙知道吧?你在里面求过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
吴王笑了,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打开了展示给沈明枳看,“你说的是这个吧?嗯?十八颗并蒂珠,我们互换了三颗以诉情意,她的珠串是檀木的,你闻,我这串也有檀香了。”
沈明枳捏紧了拳头,“龙血脑,与梅相克!”
“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梅花!那座梅园她都没去过几次!沈明载为谁修的也都不是为了她!”
沈明枳又怔住了。
吴王将珠串收起,“那佛珠后来到你手里了吧?我就知道,梅如故知道她日夜带着身边的东西与我有关,哪里会容得下?你当是她最终喜欢上了你那太子哥,所以将佛珠送出以表情意?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可笑,太可笑了!”
“你还想说,是我害了皇嗣吗?”吴王放肆地仰头大笑起来,笑罢直视沈明枳的双眼里,已经充满了血丝,那种对梅如故的、恨不得寝皮食肉的贸首之雠已经溢于言表:“那是我的孩子!我与她的骨肉!”
话落,沈明枳心神震荡。
可吴王还在咆哮:“成婚那么多年,沈明载从未碰过她,却要她生出孩子!好,现在她怀孕了,结果呢?结果她却惶惶不安,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丈夫!所以她让我找堕胎药,可堕胎药多么伤身,当时又没有人怀疑,大家都很期盼这个孩子的降生。但她心意已决,我这么爱她,自然唯她是从,所以我费尽心思,终于让洛阳知县卢有孝找到了一种药,叫‘留命’,只堕胎,而不会伤她的身子……”
沈明枳连忙背过身,不让吴王看见自己脸色中的破绽。可她的呼吸,随着吴王交织着怒意与泪意的叙述,慢慢急促了起来:“她还是很伤心,很舍不得这个孩子,可没办法。是,大家都觉得是有人居心叵测谋害了皇孙,可事实上呢,并非如此!而你们都认为,她是因为失了孩子伤心欲绝,最后才自尽的,其实呢?其实呢!”
“其实是梅如故逼死她!是梅如故杀了她!梅如故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沈明枳按住心口,慢慢蹲下身来。
身后是吴王的大笑,有恨、有悲、有快意、有后悔。
沈明枳抹去自己脸上的泪。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
梅如故如何会逼死梅问香?梅如故难道知道梅问香怀的是吴王的孩子?他怎么会知道?是故太子告诉他的?怎么会?怎么会!众人得知梅问香怀孕时,太子已死,梅如故怎么会知道!并且,如果真是这样,梅如故后来为何选择与已有血海深仇的吴王达成同盟?他难道不担心吴王会被刺自己吗?吴王又如何会不防备梅如故,任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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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最后栽在了这个害死挚爱之人的仇敌手中?
怎么可能是这样!
故太子临终前还嘱托她折梅寄思,因为梅花,正称梅问香的名讳!
怎么可能!
他一定在说谎!
是了,他就在说谎:他说自己爱梅问香?结果呢?在梅问香出嫁后仍然纠缠不清,甚至与之偷情,这就叫爱吗?他明知自己仍与梅问香保持关系,绝对会给梅问香带来麻烦,可他一意孤行,这就叫爱吗?
自御书房带来的这种荒谬感,再度笼罩周身。
沈明枳笑了起来。
她笑得冷森森的,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喟叹,引得尚陷漩涡的吴王都沉下了还在扭曲的面容,“你在笑什么!”
沈明枳站起身,抹去脸上所有的泪痕,随后转过脸,居高临下地乜斜他,“你可真爱她啊!”
“我就是这个世上最爱、唯一爱她的人!梅痴绝是首辅又如何,是她的父亲又如何,在他眼里香香不过是联姻工具!梅如故,大才子啊,不过是衣冠禽兽、唯利是图!沈明载,道貌岸然,装的是真好啊!还有咱们的父皇,还有中宫皇后,披着圣人慈母的皮,行的是猪狗不如的勾当!”
“除了我是真心待她,这个世上还有谁真的关心过她、在乎过她?谁不都想从她哪里得到好处?谁不在利用她?谁不在害她?只有我!只有我!”
他吼得很响,大概连殿门外的朱雀卫都听得见,他们像是怕沈明枳被疯狗咬到了,朝殿门接近了几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这样传了过来。
可沈明枳眼里,死水无澜。
吴王不知是何时站起的身,此刻有些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猛地抬脚将殿边立着的落地铜灯踹翻。殿外的朱雀卫更加警觉了。
他背对着沈明枳,被伤心折磨得形销骨立,佝偻着背,望着那翻倒的灯台痴痴出神。过了片刻,他似是觉得沈明枳此行让他面目全非、让他伤心欲绝,可这个始作俑者怎么能无动于衷,吴王虚弱道:“老十,是你杀的老三吗?”
“是。”
吴王咬牙笑了起来:“果然是你!你可真爱你的太子哥哥!”
“既然你这么爱,那请你一定要好好收拾老五他们,太子之死,没有谁是干净的!”他转过身,朝沈明枳走来,“尤其是老五的羽翼,为虎作伥者更加可恨——有件事想来你不知道,让我这个当哥哥提醒下你……”
“你不配当我哥哥。”
看着沈明枳脸上的冷漠,吴王认栽似地点头:“好好好,我不配,但我还要说,哪年来着,老五请我喝酒,给我赔罪,赔着赔着,赔给我一个大美人……”
“大美人”三个字,他咬得很重。沈明枳再一凝神,索性她脸上够冷漠狠绝了,吴王看不出她的这些细微变化。
“漂亮啊,我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比你漂亮多了,哈哈哈,不过你放心,这么漂亮的美人最后还是摔作了一滩肉泥,肉泥的话,就漂亮不过你了。”
“后来我查了查,你猜这姑娘是谁?哈哈哈,真没想到啊,你家那个看似规矩的驸马,居然在苏州养了一个外宅妇?还是个仵作!这果然是活阎罗的口味,常人真的消受不了啊!”
沈明枳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是苏霄。
吴王继续笑:“听说她被你那驸马弄到了宫里,当了医婆,风光啊,结果被父皇送到了你的手中。后来从你府中离开,辗转多地,最后到了老五手里,最后又到了我的身下,情迷意乱时,她居然叫出了郇寰的名字,哈哈哈哈哈哈……最后是她自己要跳的楼,可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吴王的眼睛,被殿内烛火映得发亮。
沈明枳冷嗤一声,转身往殿门走去,听吴王朝自己叫道:“可惜没来得及当面和他说,你帮我带话给郇寰,告诉他,这滋味确实不错!多谢他割爱了!”
门重重关上了,已经荣升指挥副使的魏俊秋迎了过来。
沈明枳步下台阶,最后望了眼这巍峨的宫阙。
“等圣上驾崩,就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