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第一百七十四章 喝糊涂
作品:《朱明承夜》 居然是长英公主。
宁晨铎在长英撇脸看过来的瞬间,转过去默默垂下了脸,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和她打照面,然余光密切注意着她的动向。就在他瞥见长英由侍女扶着要下楼,刚刚松了一口气,一声女子娇呼便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随即又响起了更加响亮的皮肉相击的巴掌声。
宁晨铎浑身一震,忙转过身就见,长英公主撑着楼梯扶手艰难站起,而地上匍着一个女伶,捂着脸颊颤抖不止,而那个侍女在望见廊道尽头的自己时,训斥的话咽下去一半:“没长眼睛的东西……”
长英面色不佳,还没来得及开口,护卫把守的厢房里循声探出来三个长得极其妖艳的男伶,一个连忙回去禀告主人了,另外两个则满面关切地迎了上去。
瞬息,在两个男伶被长英冰冷的目光威慑于原地浑身战栗时,屋内跑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连忙指挥着两个男伶打开邻紧闭的房门,点灯的点灯,下楼请大夫的请大夫,手忙脚乱。
不一会儿,这里的动静又招来了极乐坊的一个小掌柜,赔笑脸的赔笑脸,挨斥责的挨斥责,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常驻于此的大夫粗粗看过伤情过后便走了,掌柜等也拖着那个倒了血霉的女伶一起退下了顶楼。
宁晨铎在尽头的昏暗里看着,厢房前的两个护卫似是听了主人新的命令,都进屋去回话了。而此时,廊道一侧的四间上等包房,房中宴饮的客人们不知为何,喧腾声都小了些,故而宁晨铎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包间里传出的一阵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响。
长英公主将所有人都轰了出来,一个人在屋里休憩,侍女出来时面色如土,忌惮地往自己这里望了望。
从亲近的奴婢身上,有时可窥得主人家的真面目。人皆说长英公主和兖国公主极其肖似,但而今看来,非但容貌不像,便说性情她也比不上她的十万分之一。
宁晨铎这样想着,见廊道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上菜上酒的、作别下楼的,男男女女的、不男不女的。他踱步往回走,打算回去就与卿澈告辞,忽然见自己的这间包厢里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人来,正亲热地和相送出来的卿澄话别,步子走得歪歪扭扭,跟在地板上画符似的,看得宁晨铎眼皮一跳。
短短一会儿功夫,何施南怎么就喝成了这幅模样?
宁晨铎没有多管,走到门前就被也同样迷迷糊糊的卿澄一把拽住。这把他吓了一跳,却没好意思推拒卿澄的热情。但是,在进门的瞬间,他心中担心何施南跌跟头,万一摔下楼梯就遭了大罪,便向左侧过脸瞟了一下。见
何施南推门已经平安入房,宁晨铎放下心来,勉强地与卿家兄弟客套告别。
“时候不早了……”
卿澄提着酒壶打断他:“诶,高兴啊,不醉不归啊!来!”
屋里坐在软榻上同人聊天的辛喾,见“烂醉如泥”的卿澄搭着面色窘迫的宁晨铎,这画面要多怪就有多怪,一直被自己憋在心里的那股子恶心劲“腾”地一下蹿了起来。他懒洋洋伸了伸腿,用一声饱含讽刺的嘲笑回应了面上同样讥诮不已的郭辞文,随即站了起来,随手从桌上捞了只酒杯,直朝还架着宁晨铎的卿澄走去。
“老二,醉糊涂了吧?瞧瞧你怀里是谁?菁明书院的宁大人可不是你娇滴滴求欢的小娘子啊。”
这话说得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宁晨铎不适地皱眉,用力推了一把还恍恍惚惚的卿澄。这时,终于注意到这里的卿澈连忙甩了吹牛吹得起劲的季谨,帮着宁晨铎把弟弟推到一边,并将人踹到了笑眯眯看戏的辛喾那里,“七郎,真是对不住啊,他一喝醉就没个人样。”
宁晨铎朝卿澈笑笑。
突然,这对话中的某些字眼像是拨琴的手指,狠狠挑动脑中不知何时绷上的一根弦,声音不响,却震得宁晨铎头皮发麻,愣在原地。
卿澈见他一幅见了鬼的脸色,连忙关切:“怎么了七郎?”
辛喾一边将卿澄扔给走过来的季谨,一边抱臂细细打量起宁晨铎的神色。
宁晨铎拼命回想究竟是哪里不对,等他咀嚼到方才辛喾用来恶心自己的那句话时,稍稍和缓了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赧然回应卿澈以掩饰自己心里的古怪,脑海里却开始飞速回忆何施南方才的情态。
“我没事。”
“你脸怎么这么白?哪里不舒服吗?会不会是饮酒过多?”
宁晨铎摇摇头,又点点头,辛喾不由得笑道:“宁大人是喝糊涂了。”
是了,喝糊涂了,何施南喝糊涂了!
这一排共四间包房,自他方才站过的走廊尽头看,他所在的这一间是向前数第三间,而刚刚他去走廊尽头醒酒,注意到何家的包房在向前数第二间,可他进门时是朝左看看见的何施南——
完了,南辕北辙,何施南走错方向、走错房间了!
而何施南推门进的那一间包厢里呆着的,不就是长英公主!
宁晨铎脸色变了几遍,刚要开口提醒,就见辛喾呵呵笑了,对卿澈道:“我瞧宁大人脸色真的不好,怕不是病了吧?”
季谨将卿澄撂在了一张矮榻上,边给自己倒酒边笑着接话:“我看宁大人的脸色确实不好,不如,请个大夫看看吧。”
卿澈着实担忧:“极乐坊里有大夫专门应对客人醉酒伤风之类的小病……”
“不必——”宁晨铎内心挣扎,强装镇定地朝他们拱手一礼:“多谢诸位的关心,宁某并无大碍。”
卿澈便不再坚持,倒是辛喾,竟然出声要再拦上一拦。
正此时,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推开了,众人回过头见来人是个面生的小厮。那小厮恭敬施礼,“小人奉我家二公子之命,特来寻三……”
“何家的?”辛喾出言打断问,眼角眉梢是说不完的傲慢。
小厮小心应了:“是,三公子久久不归席……”
辛喾再度冷笑着打断:“他才出的门,怎么,还没回去?”
小厮谦卑地摇头:“尚未。”
众人对视一眼,宁晨铎背上冒出了冷汗,辛喾挑眉以示惊讶,季谨砸吧着杯中美酒咸咸笑道:“莫不是去更衣了?”
卿澈客气地朝小厮解释:“方才何三公子的确已经离开了。”
小厮一急急出了汗,连忙弓身歉意地连说“叨扰”,随后直起腰板跑回房间禀告去了。
卿澈也有些着急了,倒是辛喾,放下了根本没满过的酒盏,稍微沉了脸,朝众人建议道:“这我们才和西南建立起的友谊,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坐在一边一直看戏的郭辞文指着摊在榻上睡得迷糊的卿澄,终于开口:“是啊,这可是老二喝成这个鬼样换来的。”
季谨笑道:“指不定是他走错了呢,我们帮何家找找?”
卿澈当即命令守在门旁的不拘谁的随从:“去帮忙找找吧。”
随从应是。汗牛看看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白的宁晨铎,见自家公子朝他轻轻地摇头,便安心地垂手不动。
片刻,忽听一声惊呼从门外传来,耳力极好的辛喾及时止了与郭辞文的说笑,连忙出门查看。这一看不要紧,辛喾居然也有去无回,引得郭辞文拉了季谨一并冲了出去。
宁晨铎心知可能出事了,连忙赶了出去,朝三两个人围着的那一间包厢跑去。
一霎那,有若惊雷滚过,宁晨铎耳畔登时响起了方才辛喾所说的一句话,其中“求欢”二字不停回荡,直要将他的耳朵都吵聋了。
“啊!那不是何施南吗!那不是长英公主吗!”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走廊里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屋内缠缠绵绵传来的□□时的呻吟,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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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英公主与抚远侯第三子当众缠绵”这样炸裂的消息传到沈明枳耳朵里时,沈明枳正押着郇八娘练字。八娘练字,她看书,看得心浮气躁,冷不防郇寰突然疾步走了进来,无视一脸讶异的郇八娘,一把拉起沈明枳就往外走。
“长英与何施南在极乐坊当众——”郇寰微抿唇,艰难地继续道:“媾合。”
沈明枳想了三息,旋即坚定道:“秦王干的。”
这是秦王设计好的,郇寰早有预料,但沈明枳开门见山就这么直白,这让他一时半会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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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毕竟长英跟她的两个姐姐不同,郇寰也从未想过,她疯就算了,被窦晴柔教成了那副有些诡诈的模样,居然也会落入这种低劣的陷阱。
沈明枳细细品着自己的心情,说不上快意也说不上惊讶。因为年初,秦王知道了是长英那个小丫头联合齐骞一起害的人,早就恨得牙根发痒,特意来信让自己不要插手,他要亲自收拾。而这段日子,郇寰用案子折腾齐家,齐骞没法给长英鞍前马后,就是最好下手的机会。
沈明枳不知道秦王是如何得手的,只知道常常萦绕左右的那股子不详的预感马上就要应验。
果然,第二日宫里就传出了消息,说是圣上听说后,又气得吐血。
沈明枳觉得不对。长英的事情纵然再不体面,遮掩遮掩,后续下一道赐婚的旨意也就结了,如何会让圣上气成这个样子。
郇寰冷哼一声:“因为那天傍晚宣国公主宴饮,找了不知多少面首取乐,熏了不少助兴的香料。”
沈明枳挑眉。
原来如此。
即便长英走得早,吸了那些东西,又撞上了醉酒的何施南,自然而然失了理智,一味索欢而不自知暴露,叫旁人尽数看光了。而圣上未必是气长英,更多是气宣国坑害了长英、丢了皇家脸面,还气赵王不知约束,仍然放任宣国出来丢人现眼。
至于恰巧摆酒、又拉何施南喝酒的一众纨绔。未必一定要秦王拉拢他们为自己所用,他们年纪轻轻却“胸怀大志”,自诩已有能为父兄分忧、勉强为朝臣担担社稷的本事,私下里就在谋划着如何打击报复处处与他们不对付的西南氏族,秦王给他们指路,焉有不应的道理。
可沈明枳还是不够安定。
她可是听说,辛喾也搅和进去的。要说辛喾对此宴背后的目的一无所知,沈明枳是绝对不信的。辛莘嫁给了申不极,申家公然投赵,伤了赵王的体面就是伤了申国公府的体面,他们姐弟亲厚,辛喾就算是为了姐姐也不应该帮秦王坑长英。
除此之外,还有赴宴的几个纨绔头头,卿家兄弟、郭辞文、季谨,他们背后的亲长是向来中立的大理寺卿卿楷、工部尚书郭明修和工部左侍郎季德宾,他们如何会纵容儿孙损害家族利益去掺和夺储这样灭九族的胡闹?
郇寰盯着沈明枳看了很久,大致猜到了她的忧心,“有时候,不要想太多。”
沈明枳苦起一张脸。
郇寰笑了,用拇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兴许这背后没有那么多权衡,年轻人做事大都凭着一股劲,很少会思虑周全、因果相扣;就算他们会考量了,被闷在鼓里、被人推着被迫走,都是有可能的。”
他是这么劝的,但沈明枳想过的事情他也一丝不错地想过了。
兴许这背后就是有这么多的权衡呢?
可这些日子里,他总觉得沈明枳太过担心、操心、伤心。他们做的是搏命的买卖,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在瞬息万变的朝廷局势搅扰他们之前,在赵王派的刀锋伤及他们之前,他们不能被自己的思虑摧毁了心防。
思虑伤身。
他的公主殿下是太过渴望胜利过后的曙光,又或者说,她太爱自己以至于难以承受失败带来的痛苦。
失败即是死路,华服就是寿衣。
她不想再失去了。
郇寰看穿了沈明枳极力伪装出的镇定从容,无奈地开始闹她,将她的注意转移到别的上面去。
长英被迫下嫁何施南,不得不放弃柳曦既,这样的怒火生于这样的疯子,会有怎样毁天灭地的威力?
郇寰不动声色扯开沈明枳的衣带,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扣到了身下。
长英会报复,可他们无法预判一个疯子的阴谋。会是刺杀吗?会是嫁祸吗?若是刺杀她又会刺杀谁?若是嫁祸她会拿什么案子大做文章?
他们猜不透。
一味地猜,摧毁的只有自己的心情。
沈明枳似是有什么要说,半个音没有出口就被郇寰堵住,随即化作一声羞恼的低吟。她奋力捶了郇寰一拳,引得动作不停的人笑了。
现在是大白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