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个眼神，慕容凤兮再执箭时，再不迟疑，胸有成竹的投出第二支。


    那箭矢眼看就要擦过壶身，却奇迹般的改变准头。


    周遭忽而掌声热烈，所有人都来了精神，期待慕容凤兮的第三次投壶。


    叶灵雨在人群中，却一眼就能被找到。宽大的袖口挡住手里的小石子，她笑意盈盈的望着慕容凤兮，作弊的伎俩已然驾轻就熟。


    慕容凤兮拿起第三支箭矢，不自觉的寻找某人身影，四目相对，她因那人的温柔眉眼而驻足凝望，一时间忘记手里还有支未投出去的箭。


    “长姐看什么呢？”


    二公主催促道，“快投，快投。”


    慕容凤兮抿了下唇，投出第三支，箭矢迎风而出，直扎地下，却路遇石子，咻的一下投入壶中。


    二公主惊喜不已，带头鼓掌，“长姐真厉害！”


    慕容凤兮低头掩唇，轻咳一声，将位置让给二公主，悄悄退后。


    在叶灵雨的隔空相助下，慕容凤兮与太子平手，其余人等皆为输家，排着队的面壁贴纸条。尤其是二皇子和三公主，一次没投中，额头脸颊又被纸条占满了。


    二公主给别人贴纸条最积极，轮到她自己，反倒扭身就跑。三公主一向安静，可见她耍赖，愣是伙同二皇子追上去一起逮她。


    她们嬉笑打闹，如同枝头喜鹊，叽叽喳喳，弄的满园皆是欢声笑语。


    叶灵雨默默回到慕容凤兮身后，两人心照不宣。


    这时，太子却偷偷靠近长公主，提出自己的疑惑，“长姐何时擅长投壶的？”


    慕容凤兮瞥一眼身后，但笑不语。


    太子随即了然，“好啊，长姐，怎么还能作弊呢。”


    “古板，这叫扬长避短。”


    慕容凤兮面色不改的狡辩道。


    太子虽饱读诗书，文武双全，行事却一向中规中矩，不知变通，故而被她们几个戏称小古板。


    但他对长公主一向敬重，对方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


    “长姐所言极是。”


    太子点点头，深以为然。


    待到晚宴时，小厮们在忘忧阁四周挂上八角琉璃宫灯，映的满园灯火通明。


    众人重新落座，品尝佳宴美酒，欣赏声乐歌舞。


    台上，红衣舞姬踏着鼓点登台，在琴箫笛笙、琵琶箜篌的共曲中舞了一场霓裳羽衣。


    慕容凤兮端坐主位，叶灵雨随侍在侧。美味珍馐一道接一道的上桌，佛跳墙，珍珠鸡，烤鹿肉，金玉芙蓉鸭，凤尾鱼翅，鸳鸯翡翠烧鹅，外加素菜、糕点以及果盘，每张桌案都被摆的满满当当。


    叶灵雨替长公主布菜，每一道都盛上一口，再放至慕容凤兮跟前。


    韶华插不上手，只得和其他侍女一起在身后扇着团扇。


    今日上的是乾和酒，倒入翠玉月光杯中，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亮光，如同红宝石。


    “殿下请。”


    慕容凤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葡萄酒清香宜人，刚饮时些许酸涩，入喉却回甘。


    叶灵雨随之饮下一杯，暗叹好酒。等她再去拿酒壶时，却被慕容凤兮拦住。


    “多饮误事。”


    慕容凤兮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灯烛下，面色微微泛红。她拿起银筷低头吃菜，再不碰一滴酒。


    叶灵雨只好收手，同她一起品尝菜肴。


    台上的歌舞换了一波又一波，你方跳罢我登场，随着曲乐逐渐欢快，锣鼓点密集起来，男舞伎悉数上台，身着胡服大跳胡旋舞。他们展开双臂，抖动肩膀，刚柔并济，台上变得热闹红火。


    叶灵雨本是欣赏着不同的歌舞，可楚宴的到来令台上忽然转换了风格。


    舞伎尽数退下，台上只余楚宴和一张琴。他于月影下独坐，十指拨弄间，弹得一曲凤求凰，引在场众人纷纷赞叹。


    二公主看见楚琴师，瞬间变成一副小女儿家的情态，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楚琴师弹的真好。”


    “二皇姐说的对。”


    二皇子也跟着附和，“不愧是楚琴师。”


    叶灵雨却眯眼打量这位登台献艺的琴师楚宴，他今日虽来的晚，却用心的打扮过，头上的白玉簪子，以及换上的月白锦袍，无不与月色相称。


    在一片称赞中，太子拧眉道，“凤求凰虽好，可此人一派风流，眉目多情，不似忠厚。”


    “哎呀，皇兄，快收起你那些古板大道理。”


    二公主不满道，视线粘在台上，如痴如醉。


    慕容凤兮但笑不语，转头让叶归剥盘荔枝来，低头享用美食，再未观台上一眼。


    直至亥时三刻，宴席散场，公主府门前的马车相继离去。二皇子喝的酩酊大醉，被太子带回皇宫。另一边，三公主也扶着耍酒疯的二公主乘上马车。


    其他人都离开了，唯独楚宴未动。他非但不辞别，反而主动求见长公主。


    亭台内，楚宴为长公主独奏一曲相思，声声如诉，敬爱仰慕，思念不得。


    楚宴抬眸，满目皆是柔情，与曲调交相呼应。


    叶灵雨在旁看的清楚，此人心思不纯。


    贱男人，居然堂而皇之的意图勾搭长公主。


    一曲终了，楚宴起身行礼，遂向长公主敬酒。


    “楚某仰慕殿下已久，自福安茶楼中一见念念不忘，只想再见殿下一面。”


    闻言，叶灵雨奉送一个白眼，望向别处。


    慕容凤兮却是笑道，“想见本宫的人从公主府排出都城城门，怕是还要拐弯。本宫确实见不过来。”


    楚宴颔首，依旧满目依恋，小心翼翼的探视。


    “若今后能常为殿下奏曲，实乃在下荣幸。”


    说着，他自怀中取出一颗华光万千的白玉石，“此乃在下传家之宝，与殿下一见如故，想以此宝送挚友。”


    慕容凤兮淡淡道，“既然是你传家之宝，本宫便不好收下，楚琴师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殿下，其实这不是普通的羊脂白玉，玉中嵌有一张宝藏地图。”


    楚宴正色道，“殿下可听过朱雀令？前朝宝藏也。得朱雀令者得天下，富可敌国的宝藏，天下珍奇皆在此遗址。”


    叶灵雨打量那玉石，看不出个所以然。


    前朝宝藏地图，怎会在个琴师手中？


    慕容凤兮听得朱雀令，面色不变，笑容依旧。


    “本宫倒是听过，确实是至宝。”


    楚宴长叹一声，“在下一介草民，不想让此至宝落于歹人之手，如今唯长公主殿下可以托付，望您务必收下。”


    慕容凤兮看一眼玉石，淡定如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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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宫不能收。什么前朝宝藏，本宫从无兴趣。”


    楚宴闻之讶然，似是没料到被拒绝。正当他再度开口之际，却是变了天。


    夜空被闪电密布，忽明忽暗。沉闷的雷声逐渐响亮，只听轰隆一声，电闪雷鸣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哎呀，怎么突然下雨了呢。”


    韶华招呼侍女们快快取伞。


    慕容凤兮瞧一眼亭外大雨倾盆，顺着亭檐形成雨帘，砸的石阶哗哗作响。再一回头，叶归人不见了。


    “美人姐姐……”


    叶灵雨坐在慕容凤兮脚边，抱住人家的腿，瑟缩发抖。


    “我害怕。”


    泫然欲泣的一双眼眸，紧抿的双唇，可怜无助的模样仿佛回到了某个下雨的晚上。


    慕容凤兮顿时了然，这是又犯癔症了。


    楚宴皱起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二人的相处模式。


    “一个侍卫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他不认得叶灵雨，却也知道其一直跟在长公主身旁。送礼被拒的不得志，再加上被忽视的窝火，此刻一起爆发。


    叶灵雨抱的更紧了，抬手指着楚宴。


    “美人姐姐，他凶我。”


    慕容凤兮抬眸，目露不悦。叶归确实不成体统，可也轮不到外人来说。


    “来人，雨大了，送楚琴师出府。”


    “是。”


    楚宴如遭雷击，不可置信，但又不敢发作，只得施礼退下。


    待闲杂人等离去，叶灵雨终于把眼泪忍回去了，直勾勾的盯着石桌上的点心。


    慕容凤兮察觉到她的变化，当即拿起一叠樱桃酥酪给她。


    “吃吧。”


    叶灵雨像是饿了三五顿似的，接过来就往嘴里塞。


    慕容凤兮瞧着她这副幼稚模样，无奈的叹声气。


    病得不轻，不过倒是挺可爱的，比平时好欺负多了。


    “慢点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平日里苛待你。”


    等她吃完，慕容凤兮又道，“喜欢我？”


    叶灵雨连连点头。


    慕容凤兮扬起一抹浅笑，温柔极了，随即伸手捏住她的脸，往两边扯。


    “这样也喜欢？”


    叶灵雨吃痛蹙眉，可依旧道，“喜欢。”


    慕容凤兮在她脸上一通揉捏，直到落下两道显著的红印子，才罢休。


    心情大好的她轻笑出声，拉起叶灵雨的手，“走，随本宫回主屋。”


    等到叶灵雨彻底清醒，已经是转天清晨，她被洒进屋内的一缕阳光晃了眼，长睫如蝴蝶翅膀微微颤动。


    她不情不愿的醒来，身上却是暖暖和和的，再一看自己仍靠在角落里，只是有蒲团垫着，身上还有盖了薄被。


    此时，慕容凤兮已梳洗得当，掀开珠帘来到她面前。


    “醒了？”


    叶灵雨赶忙起身，行动自如。她在长公主这的待遇显著提升，虽说还是睡地上，总归没让她着凉。


    “谢殿下/体/恤，属下昨日又……”


    慕容凤兮只道，“你换身衣服，随我去街市转转。”


    叶灵雨颔首领命，在长公主即将转身之际，她却突然出声问道，“殿下，昨日您为何没收下那玉石。”


    当真是对宝藏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