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司恩呼吸一滞，心乱如麻。


    周北岐那个动作实在过于明目张胆了，以至于连不远处的左叙也抬眸看了过来。


    两个少年都在耐心等她做出抉择。


    林司有些犯难。


    一个是她曾经小心翼翼地喜欢过的男生，一个是强势又偏执的笨蛋天才。如今高考在即，她到底该选择和谁一起学习呢？


    这道题也太难了吧！


    投资与风险并存，还得考虑长远收益。


    林司恩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赌狗。


    赌狗莫得感情，只有断情绝爱才能赢。


    既然如此，那就用她最擅长的方式来解决好了。


    林司恩紧张得手心出汗，大脑飞速运转着。


    左叙英语145，物理98，取平均值是121.5。周北岐英语149，物理96，取平均值是122.5……


    有了！


    林司恩眼神一动，看向左叙。


    他站在跑道边缘，阳光照在他的侧脸。


    细腻的光线中，他微抿着唇，清寂的眉眼一半阴沉一半晴。


    他们之间仅剩十几米的距离了。


    他在等，等她再次走向自己。


    可是这一次，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左叙轻轻握了握拳。


    双腿沉甸甸的，仿佛挂着骄傲和自尊的重量。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抛弃一切去拥抱她。


    但是他没有动。


    林司恩远远看着左叙，刚想说什么，下一秒，视野就被周北岐高大的身板给完全挡住。


    视线里。


    男生劲瘦的锁骨线条分明，喉结微微浮动，胸前的军牌鹰隼项链在冲她耀武扬威。


    很凶狠，很醒目。


    林司恩感觉自己瞧哪都不对劲，最后盯着他的下巴：“你突然靠那么近干嘛？”


    周北岐俯首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警告：“我之前似乎提醒过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要学会好好地看着我，别乱分心，你怎么就不学好？”


    林司恩瞳孔微缩，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脸色一阵苍白。


    她张了张嘴，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有些愣愣的。


    周北岐看见她唇缝间露出一点秀气洁白的牙尖，目光一顿，从胸腔里溢出一声闷笑。


    “你说……从左叙那个视角看过来，我们像不像在接吻啊？”


    ！！！


    林司恩神经紧绷，下意识地踮起脚朝左叙的位置看过去，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操场。


    意识到自己被骗的她还没来得生气，敏感的耳朵突然被男生的气息烫了一下，瞬间头皮发麻。


    见她仍有些失神，周北岐的手指滑落到她的颈侧，轻轻点了两下，故作苦恼道：“我有点渴了，在想要不要提前讨个利息？”


    林司恩眼皮一跳，用力推开他。


    “周北岐，你再这样，我就不选你了！”


    她这句话几乎是半吼出来的，周北岐也怔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


    林司恩心里脑他，话也不想和他多说一句，撇下他，急步往教学楼走。


    周北岐追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人扯了回来。


    “把话说清楚再走。”


    眼看就要上课了，林司恩没毅力和他继续耗，心里的火气消了一点。


    “我说，你再这样，我连你也不选了。”


    “哦？”


    笑意爬上嘴角，他清了清嗓子，闲闲地说了句：“那意思就是，这次选的是我对吧？”


    林司恩语气平平：“从英语和物理的平均分来看，是你赢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学习，提高弱科分数。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周北岐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完。


    林司恩的声音软下来：“你以后不要再跟人打架了好不好？”


    周北岐：“还有呢？”


    林司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说话，别总是那么强势。”


    周北岐笑了。


    他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很严肃的事，结果就这。


    他轻啧了声，语调懒，尾音飘忽：“好，我都听你的，成了吧～未来的律师小姐？”


    林司恩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


    这次模拟考，四班只有十几个人摸到了本科线。


    郭凤霞急坏，一上课就逮着他们一顿骂。


    骂完，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高校意向调查表，让他们填写最想去的大学以及理由。


    聊起意向的高校，班里的同学瞬间来了精神，叽里呱啦，长篇大论，恨不能一口气把意向学校的优点统统抖落出来。


    教室里鸡飞狗跳。


    蒋妮用笔头轻轻戳了戳苏萌的后背：“萌萌，你喜欢哪所学校啊？”


    苏萌愁眉苦脸：“我现在的分数刚刚摸到本科线，能选的学校太少了。”


    蒋妮哎呀一声：“现在不是考虑分数的时候，现在是做梦时刻！”


    苏萌：“噢，那不得梦个大的，你说我写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怎么样？”


    蒋妮：“好啊好啊，我也写这个！”


    两人都觉得自己考不上理想的学校，最后干脆都填了清华。


    林司恩也写了一个，是国内一所最好的政法大学。


    至于理由嘛……


    林司恩歪头冥思苦想一番，认认真真地在表格上写：我想成为一位优秀的律师，为世上所有的美好与正义而战。


    下课后，她去班长那里交表。


    许尤青跟在她身后，趁她不注意，直接把她的意向表抽了过去。


    “双一流，政法大学，你是真敢想啊林司恩！”


    许尤青边说边捂着嘴笑起来。


    其他人一听，也跟着嘻嘻哈哈。


    林司站在旁边，只觉得又难堪又生气。


    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伸手就去抢。


    许尤青躲开她，继续冷嘲热讽：“你以为自己是一班那群尖子生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林司恩握紧了拳。


    这一刻，她有点理解，为什么周北岐生气时会想打人了。


    有的人是真欠揍。


    林司恩压抑住心中的愤怒，轻轻舒了口气：“许尤青，请你把表格还给我。”


    “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办！”


    许尤青得意一笑，站到讲台上。


    “来来来，我给大家念一念，咱们班林司恩同学的理由有多伟大阿。”


    她两手各捏着表格一角，怪声怪气：“我想成为一位优秀的律师，为世上所有的美好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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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义而战……”


    林司恩忍无可忍。


    就在她即将彻底爆发时，忽然，一本化学书飞过去，重重地砸在许尤青头顶的黑板上。


    许尤青吓得腿软，直接蹲了下去。


    整个世界刹那平静。


    正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周北岐抬起头，脸颊一道浅浅的红印，睡眼惺忪。


    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都在静静地看着他。


    周北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拿起只写了个名字的意向调查表，走过去捡起化学书，随后朝许尤青勾了勾手指。


    许尤青忐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周北岐瞥了眼她手里的调查表：“给我。”


    许尤青不敢不从。


    周北岐拿到林司恩的意向调查表，看完学校名字和理由，轻笑：“两百多天后，我送你上国内最好的政法大学。”


    他说这话声音不小，周围几个人都听见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明着质疑他。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


    周北岐无论家世背景、头脑还是体格，都是最强的那一批。强到，哪怕他现在年级排名489，数学只考15分，他们也坚信他一诺千金。


    林司恩匆匆瞥了一眼周北岐的表格，上面只有个名字，其余地方全部留白。


    她有些惊讶。


    周北岐这个家伙就没有想去的学校吗？还是单纯懒得写？


    渐渐地，林司恩发现，班里其他同学大多也和周北岐一样，要么不写，要么就写清北之类的。


    这样显得，她这个认真填写表格的人看起来好憨好呆啊！


    林司恩正苦恼间。


    周北岐将她的表格和自己那份叠放在一起，郑重地交给了班长。


    -


    所谓共犯，就是缔结而成的命运共同体，类似于生物学里的共生关系。


    也是他们目前的关系。


    那天之后，林司恩一直想找机会和周北岐道谢，顺便讨论一下复习计划。


    可是他最近似乎很忙，她连着几次想开口，都被来找他的人给打断了。


    转眼间又到了一周一次的体育课。


    有几个国家级网球教练来学校参观考察。


    队伍解散后，周北岐被叫过去。


    几个人站在球网边，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林司恩坐在树阴下，远远看着他们，思绪神游。


    蒋妮见她发呆，点了点她的肩膀，“我听魏卓光讲，那几个教练是特地来找周北岐。”


    林司恩“啊”了一声。


    蒋妮继续说：“他们想把周北岐收进国家队，不过条件是，他要拿到今年的全运赛冠军。”


    林司恩问她：“是拿冠军难，还是高考更难？”


    蒋妮：“对其他人来说，当然是拿全国冠军难。至于周北岐嘛，应该是高考更难一点吧。不过，能拿全国冠军的，估计也可以获得名校保送名额，高考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


    林司恩沉思了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几个教练离开后，周北岐独自在球场中对墙击球练习。


    那时是上午，阳光炽烈，少年的身影在风中挥动、疾驰、跳跃，衣服发梢全是热汗，野性爆棚。


    林司恩迟疑地走过去，隔着球网叫他：“周北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