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背脊挺直，僵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远处正在跟彭海洋谈笑风生的男人身上。


    从进来到现在，蒋让只看了她一眼，而后风淡云轻地移开了视线。


    他坐得有些远，落座后便脱了西装外套，里面是件白色衬衣，领口略微有些低，双腿微曲着，神情放松。


    对话隐隐约约传过来。


    彭海洋：“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你请我来的？”蒋让反问。


    “发消息你没回，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现在可是大红人，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啊！”


    蒋让停顿了几秒，语气随意：“有酒喝，自然要来。”


    “少来，”彭海洋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蒋让漫不经心地笑笑，没接话。


    另一边。宋文琮依旧在喋喋不休，言语直接：“刚刚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是单身，咱们俩可以先认识认识。”


    温礼微笑：“谢谢，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宋文琮讶异地挑眉，仿佛没料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恰巧这时，周颜过来，问她要不要去点歌。


    温礼如蒙大赦，忙不迭起身：“要，我跟你一起。”


    点完歌回来，她没再坐回原位，而是跟周颜一起坐在于易安他们几个的旁边。


    离蒋让就一两米的距离。


    歌声弥漫，夹杂着酒杯的碰撞声。


    几个男人闲得无聊，开始玩起了扔骰子的游戏，蒋让也参与其中。


    他赢得比较多，喝酒的时候也比其他人斯文，微仰着头，几口喝完，随即放下杯子，不像彭海洋那样喝完将杯子摔得叮当响，残留的酒水溅了一地。


    “到我们点的歌了。”


    周颜递过来一只话筒，温礼收起眷恋的目光，看向大屏幕。


    “情歌？你们俩唱情歌啊？”徐梦琪笑得促狭，冲周颜使眼色，“找个男人来跟温礼合唱呗？”


    周颜意会，迟疑地看向正在玩牌的蒋让。


    “我来，我会唱啊。”宋文琮忽然开口，伸长手臂，想要接过话筒。


    徐梦琪抱臂在一旁，眼神有意无意地往蒋让的方向瞥，在心里默念秒数，数到三时，那边的男人终于起身。


    她莫名松口气。


    蒋让越过宋文琮，从周颜手里拿走话筒，径直走到温礼身旁坐下。


    他坐得很近，几乎只有一指宽的距离。


    温礼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直，脸颊发烫，紧握着话筒，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前奏结束，屏幕上出现歌词：


    还记得昨天，那个夏天，微风吹过的一瞬间


    似乎吹翻一切，只剩寂寞肯沉淀


    ……


    尽管在耳机里听过无数次，但当男人低沉清醇的嗓音从话筒里清晰传来时，温礼依然犹如被电击了一下。


    好像，无论过了多久。


    她都还是会心动。


    温礼喜欢听歌，但很少去外面唱K，其实她的声音很好听，只是音准不够，一般人可能觉得还行凑合，但在歌手面前，这些小毛病就会被无限放大。


    再加上她有些紧张，一首歌唱得磕磕绊绊，好几次跑调都是蒋让硬生生把她拉回来。


    结束后，温礼有点丧，把话筒还给徐梦琪，起身去洗手间。


    宋文琮望着她的背影，笑着跟好友打趣：“我还以为她唱歌会很好听，不过，这样倒也蛮可爱的。”


    “可爱么？”蒋让冷不丁接他的话，嘴角轻勾，“可爱也不是你的。”


    宋文琮愣了下，有点摸不准头脑。


    这大明星什么意思？


    难不成也看上温礼了？


    温礼站在洗手台前洗手，镜子里，女人白皙的脸颊还泛着薄红，清淡的妆容在她姣好的面容下只是锦上添花。


    她拍了拍脸颊，暗自为自己打气，擦手离开。


    -


    结束后，已是晚上十一点。


    酒吧门口停了一排车，周颜和于易安先离开，徐梦琪挽着温礼，恋恋不舍道：“木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不今晚去我家睡吧？”


    温礼揶揄道：“我可不想做电灯泡，你男朋友还在等你，快去吧。”


    “管他做什么？”徐梦琪轻飘飘地说，突然向温礼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撮合你和宋文琮，我以为你和蒋让……”她顿了顿，话音一转，“不过我看他那样子，应该心里还有你。”


    “是吗……”温礼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黑色商务车，声音很轻。


    白色奥迪车内，宋文琮等得有些不耐烦，今晚一直被拒绝，那股热情劲儿早就被消耗完了，但就这么放弃，又有些不甘心。


    车窗降下，他挑了挑眉，冲温礼说：“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回家不安全，要不我送你？”


    温礼没回答，捏紧包包，再次看向那辆商务车。


    徐梦琪看穿她的心思，凑近耳语：“不相信的话，试下就知道了。”


    说完，绕到温礼身后，趁人不注意轻推了她一把。


    从其他人的视角，像是温礼主动朝着宋文琮的车子走了一步。


    宋文琮笑了，一颗心死而复燃，扬了扬下巴：“走啊，上车。”


    一秒，两秒，三秒……


    商务车终于启动，温礼咽了口水，心脏高高提起来。


    车子停在她面前，自动门缓缓打开。


    蒋让靠在椅背上，单手搭在扶手上，脸上不显喜怒，看她一眼：“上来。”


    温礼心脏落地，庆幸的同时悄然滋生了一丝欢喜，眸光瞬间亮起来。


    “看吧，我就知道。”徐梦琪戏谑道。


    温礼掩饰住笑意，拎着包，弯腰上车。


    车子扬长而去，等了许久的宋文琮推门下车，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不爽地发火：“不是，什么情况？！懂不懂先来后到？不就是个小明星，有什么了不起的……”


    徐梦琪哼笑了声：“要说先来后到，人家比你先来八年，你啊，洗洗睡吧。”


    -


    厚重的玻璃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音，车内开了空调，冷空气夹杂着清淡的香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温礼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酝酿着她练习了很多次的台词，但蒋让从坐下起，就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发消息，她没找着机会开口，只好干坐着。


    空调开得很低，温礼穿的又是露肩长裙，裸露在外的肌肤很快就感受到了凉意，她下意识环抱着手臂。


    过了会儿，一件外套扔到她的腿上。


    不是那件西装，是一件休闲外套，像是他自己的私服。


    温礼轻声道谢，把衣服套上，一想起这衣服是蒋让穿过的，脸颊倏地发烫。


    她扭头看向窗户，后知后觉地想，他为什么不直接调车内的温度，反而把外套扔给她？


    这个举动，似乎有些亲密。


    电话铃声打断了温礼的胡思乱想。


    蒋让接起来，助理凯文在那边向他汇报后两天的行程，他漫不经心地听着，直到最后才出声问：“明天的饭局必须要去？”


    凯文愣了愣，语气有些为难：“这个是冯哥安排的……”


    蒋让了然，这几年，不断有导演向他抛来橄榄枝，想让他去演电影，他却不为所动，冯季对此积攒了不少怨气，明里暗里跟他较劲儿。


    冯季当时是这么说的：“你这张脸，不出现在大荧幕上，太可惜了！”


    蒋让没觉得可惜，他向来随心所欲，追求的东西也很纯粹，不想被娱乐圈的浮华名利给吞噬。


    更何况，他已经站在顶峰。


    毫不夸张地讲，这些年，蒋让带给冯季的收益远远超过其他歌手，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的。


    “机票改签到明天下午，剩下的你不用管。”


    交代完，蒋让挂了电话。


    温礼竖起的耳朵顿时耷拉下来，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看向窗外。


    看着看着，发现有些不对，这好像不是回她家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温礼惊疑道。


    蒋让偏头看她，似笑非笑：“不是胆子挺大的么？陌生男人的车都敢上。”


    陌生人？


    温礼顿住，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宋文琮。


    “他是徐梦琪的朋友。”温礼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但还是小声辩解了一句，“我没想上他的车。”


    蒋让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着急回家？”


    温礼看着他，非常从心地摇了摇头。


    她甚至希望，时间再慢点，车子再慢点。


    “那陪我吃个饭？”他问。


    听说温礼来了雾里，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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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动一结束蒋让就赶了过来，到了包厢，却见她身旁坐了个男人。


    嫉妒和醋意交织，拉扯着他的心脏，导致他一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酒倒是喝了几杯，这会儿胃有些难受。


    温礼想起他今天风尘仆仆推门而入的模样，心中又酸又甜，她点头道：“好。”


    -


    吃饭的地点在郊外，是一家私房菜餐厅，被服务员领着进包间时，蒋让神色莫测地向温礼介绍：“这家店是赵逸开的。”


    “赵逸？”温礼眼眸中闪过诧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


    娱乐圈那些明星，除了唱歌演戏，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副业，开店的明星比比皆是。


    只是她太久没关注而已。


    温礼忍不住问：“你跟赵逸很熟吗？”


    蒋让反问：“怎么？还喜欢他？”


    前方，服务员两耳不闻窗外事似的，专注替他们带路，脑袋都不曾偏过半分，十分有职业素养。


    温礼突然想起那年蒋让向自己告白的场景，连对话都记忆犹新。


    “你喜欢赵逸什么？”


    “他唱歌好听呀。”


    “那我唱歌比他好听，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回想起来，温礼仍然能感受到那份朦胧的悸动，那是关于青春的记忆，永远不会褪色。


    “不喜欢了。”温礼实话实说，“我只是意外你们认识。”


    听见她说“不喜欢”，蒋让眉梢轻扬，补充道：“不止认识，还挺熟的。”


    餐厅是复古文雅风，穿过一条长廊，服务员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微微弯腰示意。推开门，柔和的灯光迎面扑来，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墨画，为这方空间增添了几分艺术气息。


    房间内干净清新，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桌布上摆放着餐具，精致的刀叉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窗帘半掩，透过轻纱，能看见外面朦胧的夜色。


    落座后，服务员拿了张菜单和酒水单过来，微笑地询问：“请问二位喝什么茶？”


    温礼很少喝茶，看了半晌，拿不准主意。


    蒋让看出她的纠结，直接替她决定：“两杯蜂蜜水。”


    温礼来回翻动着菜单，哪有蜂蜜水？


    “今天太晚了，不适合喝茶。”他悠然解释，随即又点了几个清淡的菜。


    菜名都记熟了，看样子是常客。


    几分钟后，服务员端来蜂蜜水，温礼尝了一口，甜度刚好，里面加了薄荷，清爽不腻。


    很快，菜也陆陆续续摆上桌。


    所有菜上齐后，服务员说了句“请慢用”后关门离去，包房里忽然陷入安静。


    蒋让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侧头看向温礼。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休闲外套，因为码数太大，显得有些宽大，她撸起袖子，葱白纤细的手腕一晃而过，随后又被滑下来的袖子给遮住。


    咔嚓一声，是拍照的声音。


    温礼跟众多女生一样，吃饭时喜欢先拍照，这家店无论是环境还是菜品，都非常精致，让人忍不住想留念。


    只是，她忘记关声音了。


    温礼抬头，见蒋让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轻声试探道：“可以拍吗？”


    蒋让失笑，伸手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放下杯子，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得到应允，温礼换了几个角度，重新拍了几张。


    蒋让耐心地等她拍完，忽然说：“给我看看。”


    温礼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把手机递给他，咕哝道：“没拍到你。”


    顺便在心里补充两个字：小气。


    蒋让没听清，但见她那表情，隐约猜到是什么，他笑了声，没解释，接过来随手翻了几张，然后换到拍照模式，举起手机。


    “看镜头。”他说。


    温礼不解，茫然地抬头看他。


    蒋让忽然转了个身，调整手机高度，让温礼整个人入镜，随即点了拍照。


    照片里，两人一前一后，离得很近，蒋让露了大半个脸，眼睛没有在看镜头，而是在看画面中的温礼。


    蒋让把手机还给她，散漫道：“没说不让你拍，你想怎么拍都行。”


    温礼耳根发烫，总觉得他说这话时，声音很温柔很宠溺。


    恍惚间，让她产生一股错觉——


    好像，一切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