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路知白微微弯腰，着重观察了一下杭真的眼睛，杭真注意到他这个举动，皱了皱眉。


    “怎么了？”


    “没什么，最近有几个病人说自己眼睛不舒服，我担心你也有这种症状。”


    杭真轻轻摇头：“我没有。”


    “食欲怎么样？”


    “就那样。”


    路知白笑了，“听起来没精打采的，心情不好？”


    杭真沉默几秒，说：“还行。”


    路知白离开的时候随手轻轻揉了揉杭真的头发，杭真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产生过大的情绪波动。


    杭真做什么都一副情绪不佳的样子，这种状态持续有一阵子了。


    等今天结束，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杭真醒过来后就莫名其妙成了这个疗养区的病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根据系统同步的身份信息可知，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同时也是他被送到这个疗养区的第一天。


    这里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疗养院，虽然修建在郊外没什么人的地方，但杭真所在的疗养区只是院方规划出来的一个分区。


    前面是对外开放的医院，少数医生同时兼任了医疗区和疗养区的两份工作。


    路知白就是这样的医生，他住在为医护人员提供的宿舍中，平时吃喝都是和疗养区的病人一起，病人们都挺喜欢他。


    杭真被送进来之后，就成了他的病人，每天都要被他例行问话一番。


    但杭真……并不觉得自己生病了。


    他问路知白自己得了什么病，路知白说他身体羸弱，家庭无法照护，所以才被家人送到了疗养区里好好休养。


    杭真从来都对自己的体格有基本的自知之明，但如果被用“羸弱”来形容，他觉得还是有些过分了。


    系统安慰他，这大概率就是个基本设定，就跟他完全不记得这个身份的亲友信息一样。


    把他丢在这个环境里，只是为了让他完成任务，除此之外的逻辑没什么好盘的。


    接收了所有信息的杭真，跟原本初来乍到的杭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关于过往的记忆，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让他难受了几天。


    但系统的话不无道理，慢慢地也就想开了。


    这一个月里，他接触的最多的就是隔壁左右住着的两个病人，然后就是负责他的医生路知白。


    左边住着个老头儿，七八十岁的样子，右边住着个中年男人，杭真跟他聊过天，听他自己说快五十了，可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


    看来看去，最有可能是男主的人，只有路知白。


    路知白其人，说好听了是温和可亲的医生，说不好听了就是中央空调。


    据住在左边房间的老头儿说，自从路知白成了疗养区的医生，他孙女一个星期来看他三回，如果不是要上大学，估计自己都想住进来。


    杭真看他也是，每天跟个花蝴蝶似的在疗养区晃来晃去。


    他一直没出手，就是想等下一个像男主的人出现再甄别一下。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


    疗养区的生活就是吃吃喝喝，吵架唠嗑。


    杭真待得无聊，手机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他给通讯录里备注“亲人呐”的号码发了信息，要了一些书和电脑。


    没想到隔天就送到了。


    杭真无聊透顶的时候，给那个号码打出去过几个电话，没接通过。


    他想到之前两个世界对家庭亲属的描述也是模糊的，于是认为系统的推测是对的。这就是基本设定和被忽略的基本设定的关系。


    如果他在这疗养区里一直没有完成任务，大概率也不用担心费用开销之类的问题，这些问题就是附加值，是虚拟数字，是可以被忽略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杭真去得晚了，用餐区已经没什么人，他端了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一会儿，对面坐了两个人。


    路知白的脸，杭真这段时间看得有点儿腻了，倒是他身边第一次出现的男人，像一朵清新的茉莉花，让人眼前一亮。


    “路医生，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叫商愉。”路知白为身边人介绍杭真：“这是我负责的病人，叫杭真。”


    两人互道你好，杭真的目光全被新来的商愉吸引，问他：“你是新住进来的病人吗？”


    “他不是。”


    商愉还没开口，路知白就帮他回答了：“他是个画家，没灵感，没事做，所以来找我，顺便做做义工。”


    做义工……


    听到这儿杭真明白了。


    疗养区住了不少老年人，像杭真这个年纪的青年也有，不过大多都被隔离在精神区里进行治疗。


    他这个年纪，精神没问题的，住在这里的，少之又少。


    快过年了，杭真先前听邻居聊天的时候说起过，似乎是要举办些什么针对老年人身体健康的各项……小型娱乐活动什么的。


    “你负责什么项目？”


    杭真觉得这人有戏，想主动接触看看。


    但可惜商愉似乎对他没什么兴趣，他看起来有点儿社恐，面对杭真自来熟的语气和问题，总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侧的男人。


    杭真心里一咯噔。


    ……这两人不会是一对吧？


    路知白平时是个侃侃而谈的花蝴蝶。


    商愉则跟他完全相反，气质中有艺术家特有的细致敏感。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疗养区做义工？不会就是为了路知白吧？


    杭真还没想明白，商愉终于开口说话。


    “我还不知道，我刚到这里，小白刚刚带我熟悉了一下环境。”


    杭真悻悻点头，对他的兴趣立刻失去大半。


    他的雷达一向不太灵光，分不清眼前的这两人是朋友还是情人。


    他没打算放弃，只是眼下兴趣没那么大罢了。


    经过两个世界的磨炼，杭真已经发现了一些基本要素。例如，如果是正确的男主，千难万险也会想尽办法来到他身边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路知白本来就是这里的医生自不必说，商愉只是义工，要待多长时间目前虽然不清楚。


    但如果他是男主，就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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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久地待在他身边。


    虽然是攻略任务，却读作双向奔赴。


    “你就吃这点儿东西？”


    路知白看着杭真的餐盘跟他搭话。


    杭真点头，大方承认：“你们这儿的饭，一点儿也不好吃。”


    路知白笑了，“食堂阿姨听到会哭的，你要求好高。”


    杭真：“……”


    他多想反驳是你们这些数据对美食没有应有的概念。


    杭真自认在吃东西方面要求不高。


    是医院的伙食少油少盐清汤寡水的，他吃了一个月已经吃够了。


    路知白每天吃着这些还能做到热情高涨笑脸迎人，杭真只能用他味觉有问题，或者他根本没有味觉来解释。


    看杭真一脸不高兴也不跟他说话了，路知白转向身边的人询问意见。


    商愉小心地看了杭真一眼：“我觉得……还好。”


    杭真忍不住了：“你连续吃一个月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商愉面露难色，杭真也不想为难他，叹了口气，“算了。”往嘴里扒拉了两下饭。


    路知白笑着问杭真：“那你想吃什么？”


    “火锅？麻辣烫？烤串儿？”


    什么味儿重他就想吃什么。


    杭真吃得不好心情就不好，他被送到这里的理由是身体羸弱，但实际上他什么毛病都没有，这些东西他都是可以吃的。


    可惜在这地方吃不到。


    商愉看杭真的表情那么认真，小声开口：“我可以给你带——”


    “哎。”路知白打断他：“别来，他是我负责的病人，出了什么问题是我的责任，你看他现在吃的多健康。”


    “可他看起来有些可怜……”


    商愉看着杭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杭真叹气。


    还是茉莉花好啊。


    花蝴蝶白大褂一穿，看起来温柔善良，实则铁石心肠。


    杭真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说要回房了。


    路知白突然问他：“今天就是你住进来满一个月了？”


    杭真点头。


    路知白“哦”了一声，拿着筷子的动作顿了顿。


    “晚上早点休息，我听说有几个病人之间闹了矛盾，如果你听到什么动静不要出门，管好自己就行。”


    杭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没问谁和谁闹了矛盾，他本来就不关心。


    下午路知白没有出现，杭真躲在房间里玩游戏，也没再见到商愉。


    入了夜，外面响起寒风过界的阵阵呼啸。


    杭真突然想到中午路知白跟他说的那些话，身上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把自己的东西收好，洗完了澡钻进被窝里打算睡觉。


    疗养区的价目表杭真虽然没看过，但想来他住的这个档位价格不低，疗养区还有多人间，双人间。


    但杭真住的是单人单间，自带卫生间。


    他想到，如果老了无依无靠，这种地方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


    刚想到这儿，突然听到外面似乎有谁在说话。


    杭真盖了被子自觉地竖起耳朵，想要听下外面人谈话的内容，却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