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长安的街头巷尾都在传关于那哑巴村的事，人心惶惶。


    据说那些上好的樱桃竟是以尸养之，官兵们挖上来上千具女人的尸体，全部都是拐来的。宫中爱食樱桃的的皇后娘娘勃然大怒，要求彻查哑巴村和拐卖事件。自此之后，长安无人再敢食樱桃。


    姬玉笙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身上已被换了干净的衣服，手和肩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手法很是专业。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还是有些发麻。看屋子装修，似是在医馆。


    另一只手不知为何却动不了。姬玉笙试着起身，看到了睡在一旁的柳舒鹤，胸前也被包扎了个严实，睡得正沉。


    而自己的手正被他握在怀中。


    姬玉笙立刻将自己的手抽回。


    ”小笙，醒了？“


    柳舒鹤感觉到动静，揉揉眼睛，起身道，”先别动，大夫说等你醒了要先喝药，我去给你拿。“


    他端来床头案几上的药盏，用小勺给她喂。


    “乖，啊。”


    “……我自己喝。”


    “若是苦口，我去给你加一颗糖。”


    姬玉笙微微滞了一下。母亲曾经也是这般给她喂药。


    幼时患小儿热病，母亲搂着她念诗，也是这般每日给她喂药，里面加一颗冰糖。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只不过在母亲的娘家人面前，姬玉笙永远只能排第二位，久而久之，冰糖成了砒霜。这份慈爱如此割裂，化作了姬玉笙无数夜里的梦魇。


    “不用。”


    她一口将药喝了，苦味直冲脑门。


    “我们是如何出来的。”


    “是村里的那些阿婆救了我们。”


    姬玉笙依稀记得，昏迷之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位要给她吃樱桃的老妇。心下一阵喟叹。若是如此，面对那么多身强力壮的村民，她们需多大的勇气才敢上山？


    “那些阿婆，可还好？”


    “并无大碍。官府的人也及时赶到了，阿春阿秋报了官。那些村民全死了。还救出来好些女子。”


    “阿春阿秋报的官？”


    “来时，我便让她们跑了。若是我们迟迟不出来，就去报官。”柳舒鹤道，“她们根本没进村。”


    一阵沉默。


    “如此便好。你也早察觉班主有问题。”


    “那个人贩子没交上货，还不肯退钱，就被那些哑巴杀了。柳某修过几日道，在村口就觉着这村子阴气重得可怕，我一修为甚低的小道都能强烈感应出来。两个没有武功傍身的女子若进了这村子，估计就出不来了。我用词夸张了些，她们怕得不行，头也不回就走了。”


    姬玉笙闭目摒气，强忍着胸中升腾的怒火。


    既早知这村子不对劲，为何还是诓她过来！


    柳舒鹤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道，“富贵险中求，小笙，我是真的想早日还上那笔钱。”


    够了。一百文。什么富贵险中求。


    没功夫再和他再耗下去了。


    她本应早就将老赵的遗物送至赵嫂家中，再尽快去寻找新的谋生之路。身上的钱银早已花完，今后或许会有一段艰辛，可无论前方有什么等着她，那都是她自己要走的路。而不是被柳舒鹤诓骗至此。


    她或许可以等，赵嫂母女却等不了。就要入冬，她们需要那笔钱。也需要知道，老赵不会回去了。


    “小笙，”柳舒鹤从袖中拿出那枚空香囊，“这可是你心上人所赠？”


    “……”


    “如若真是心上人所赠，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是故友托我带给其妻女的遗物。”


    “原来如此。那你有心上人吗？”


    “没有！”


    “没有就好。”


    “与你何干？！”


    “我是你刚过门的妻，问问夫君在外有无露水情缘合情合理。”


    “谁是你夫君。”姬玉笙皱眉，“柳舒鹤，今日之后，就此别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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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金子……”


    “不用你还了，”姬玉笙打断他，“哑巴村你替我挡了一箭，算是一笔勾销。我自己想办法。”


    “小笙，你再等一日。今日之前，我把钱挣回来。”


    “你要做什么？”


    柳舒鹤端走她手里的药盏，给她理了理发丝，被姬玉笙打开手。


    他又帮她掖好被角。


    “你先好好养伤，阿春和阿秋留在这里照顾你。”


    门外走进来两个女子，是阿春和阿秋。


    柳舒鹤同她们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


    阿春她们同姬玉笙面面相觑。


    三个不爱说话的人处于一屋，安静得可怕。


    姬玉笙想试着从榻上下来，阿春小跑过来，又将她按回去。


    “……”


    “抱歉女公子，柳公子说，让我们看着你不许你走，待他回来给我们五百钱。”


    “……”


    “求求你啦。先不要走，”阿春作揖道，“等拿到钱，我们平分。”


    “……”


    柳舒鹤的话她们也信？这两个姑娘看着年纪同她差不多，不知为何如此天真。还是说。


    姬玉笙还是要起身。阿春和阿秋拦住她。阿秋道，“女公子，就多待半日好不好。我和阿春跳舞给你看。”


    “不必了，不必跳。”


    阿春和阿秋已不管不顾地跳起了舞，面色着急，舞姿像是下一刻就要和人打起来了，生怕姬玉笙真的要走。


    算了。就当再休息半日。


    姬玉笙不忍直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只觉得周身舒畅不少，运气自然，伤口也不再渗血。


    柳舒鹤已经回来了，坐在床边等她。


    “小笙，看这是何物。”


    只见柳舒鹤递给她一只钱袋，里面装了一盏金元宝。


    “哪来的？”


    “我把自己卖了。”柳舒鹤挑挑眉，语气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