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独自选了书找了自己喜欢的亭子，享受着俯瞰山谷纵横书韵的美事。雅蓝和程锦延也选了几本书坐到古色古香的亭阁里，边品茶边看书。阳光异常的柔和，玻璃窗外的风景黄绿纵横，风慢慢地拂吹，掀起一角又溜走了。桌上是飘香的红茶，一盘炒熟的蚕豆，一盘炒瓜子，一盘玫瑰饼，这是会员专属的待遇。屋外的宁静，屋内的清雅，蚕豆的酥香，玫瑰饼的馨香浸脾，让雅蓝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她突生放弃餐包的生意，余生如此足矣的念头。


    程锦延看到眼前的雅蓝，光泽的脸上不露一丝褶皱，明眸中平和又不失欣喜，优雅的身姿，长飘的丝发，慵懒地依靠在雕刻满花纹的木椅里，好似一幅贵妃阅卷图一样悬垂在他面前。这就是他想象的婚姻最美好的样子：男主外，女像一幅画一样能陪伴左右。


    香茗品在程锦延的嘴里，就像一只轻柔的女人的手，拂去他奔波的劳累。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程锦延舒服地斜依在靠背上睡着了。当雅蓝的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她拍了拍程锦延示意要回去了。


    他们三人来到书院的工作台，以程妍的名义捐款20万，办完手续离开了。司机刚把车启动起来，欧阳彦回来了，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有饭吃了。”程锦延对雅蓝调侃道。


    “幸好我回来的及时，你俩太不够意思了，要悄悄地溜吗？”


    “书院真不错，都忙就不想打搅了！”


    “午饭还是要吃的，我们到海泽大饭店一聚，以尽我的地主之谊。我能这样健康地活着，不多亏了程哥的帮忙。必须去，走！”欧阳彦催促着。


    “好！就尝尝家乡菜再走。”雅蓝微笑着边点头跟欧阳彦打招呼，边琢磨欧阳彦的这句话，当年，欧阳彦驱赶她，远离她，果然是程锦延动过手脚。她其实早有推测，但今天亲耳听到还是很震惊，程锦延太狡猾了。


    海泽大饭店建在菜市场的对过。这不再是30年前的模样了。菜市场如今都是独立的商铺小店，齐刷刷的百十来间不止。马路拓宽了一倍。此地棉纺厂的规模更大了，出棉，纺纱，印染、制衣，销售一条龙，完成了系统完整的服装产业链。棉、纶、丝，布料多样。五川是产优质面料的大省。因此，棉纺厂的生意越做越好，带动了海泽县的经济，富足了当地的百姓。如今改了名字：海泽服装制造有限上市公司，这些都是雅蓝听萧颖说过的。


    午宴很丰盛，雅蓝看欧阳彦的眼神很平静，这一切都收在程锦延的眼里。那个活在雅蓝魂里的男人的轮廓再也聚焦不到欧阳彦的脸上。欧阳彦就是欧阳彦，只是过去雅蓝把美好的期待都一厢情愿地投射到欧阳彦的身上。看来，大脑是会欺骗眼睛的。欧阳彦，那个让雅蓝夜不能寐，魂牵梦绕多年的男人，如今竟激不起她一丝波澜。雅蓝还能记起自己放不下欧阳彦的日子：


    那时晚上回家她会趴在餐桌上昏睡到夜读生回家，踩得屋外的楼梯声砰砰响动时才挪着疲乏的步子摸黑上床。


    别人的生活依旧光鲜亮丽，而雅蓝却在昏天暗地里踽踽独行。她对自己说，被拒又如何，横竖要把事情撕个彻底。她向欧阳彦表白了。


    她怀揣着一丝希望万般忧愁而真诚地向欧阳彦发出邀请：我们相恋吧？


    结果她早已知晓，欧阳彦蜗牛爬行速度的信息回复足以证明他们之间困难重重。可是雅蓝也许需要这么清晰的一击，哪怕失败，也是结果。雅蓝把自己内心所想所念一股脑地给欧阳彦发了过去，她是豁出去了，她让这种所念没有回响折磨地颓废不已，她要明确澄澈的答复，哪怕没有好的结果。


    “我不想谈女朋友，谢谢！”这是欧阳彦给雅蓝唯一的信息回复。


    她果然被拒了！但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被拒后，雅蓝还是忍不住去拨弄手机，再次给欧阳彦发了信息。她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踩在泥坑里了，哪怕收到一句做同事、朋友的劝慰话也好把羞愧减少几分。她把自己想问的，揣测已久的都一股脑地抛给了欧阳彦，像火山，像潮汐、海啸一般，不管不顾。在欧阳彦那里却如石沉大海那般平静。


    雅蓝始终得不到欧阳彦的回复。上班期间，偶尔相遇，雅蓝竟捕捉到欧阳彦眼眸里的几丝厌恶。雅蓝终于又清醒了几分。


    时间又往前拖行了三天，雅蓝是拖着如竹筛的心，挣扎着挨日子的。一天，两天，三天，拖行的血痕曲曲折折清晰如昨。每当下班回家，就一个姿势直到深夜：蜷缩在沙发上一曲一曲地轮番播放音乐，只有这样才能挤出几缕空气维持生息。


    雅蓝曾看过这样的话：挨过一天不给他发信息，再挨过三天不给他发信息，再挨过七天不给他发信息，一个月，一年，你就会彻底地把他放下了。她努力挣扎挨过了三天不给欧阳彦发信息，今天是第四天，虽然痛苦依然啃噬心口，但还是能挨日子。


    清晨，晨风婆娑在柳叶里，鸟在枝头婉啼，清脆明快：“啾啾，咻咻，啾……啾啾……！”


    雅蓝被这鸟声催醒了。厚重的窗帘遮挡了窗外渐明的光，此时，卧室里依然昏暗。雅蓝昨晚睡得还好，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没有在凌晨2点醒来。这是她被拒的第二个早晨。


    雅蓝开始思索这些年来走过的风风雨雨。在经济上还是没有突破，她想过再去摆摊，去打零工，去开店……思前虑后后，没有一件能够确定施行。茫茫人海中，作为女人要自立自强自己养活自己，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度。要些什么呢？她开始跨过那个男人，想以后的路了，毕竟这次相恋的失败十有八九是因为她的经济状况。


    雅蓝伸伸懒腰，一把扯开厚重的窗帘。初夏的阳光俏皮地拉长了翠树的影子，泛白了红色的墙皮。欣欣向荣的绿意和流动的车水马龙无不彰显着：岁月静好。


    雅蓝很庆幸自己如此之平静。她知道程锦延不是她生命中的波涛汹涌，但他已如深涧溪流，深深地吸引了她，让她宁静、优雅。她很遗憾，此生没有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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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的爱情；她也很庆幸，能遇到程锦延这样无限量地包容自己的男人。她已说不清楚，爱情是什么模样。但她清楚，爱情绝不是山顶的绿树与山涧溪流的凝望，也不是两棵树的静谧、安好陪伴，而是喃喃细语，婆娑缠绕，哪怕一起唱起“唦唦，唦唦……”的歌，有交集，有互动，有彼此的欣赏才是爱情的模样！


    雅蓝在内心继续把玩她曾写给欧阳彦的诗，品过去的痛，如同品一杯香茗，悠远却不再痛苦。


    明眸含笑


    成熟稳练


    随乐感摇踮起律动的舞步


    左右摆动的衣角


    晃出了快乐的韵律


    谨慎地，提防着的衣角


    飘过来，飘过去


    却出卖了你的俏皮


    顽童的心依然在微胖的躯体里跳动


    ……


    欧阳彦望着雅蓝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离开她，是迫不得已，欧阳彦真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他需要顶级的专家治疗。


    欧阳彦能答应合伙人把书院建造在雅蓝的故乡，也是盼望着雅蓝能离开程锦延回到他身边。今日一见，他彻底没希望了，雅蓝眼睛里，往日能望见的羞涩、躲闪、热切，今日什么都寻不见了。也许，这就是所说的，错过了，就是永远！


    程锦延高兴地几乎要哼唱起来，自从雅蓝提议来书院参观，他的心就七上八下，他知道，这几年以来，雅蓝与他忽近忽远，不情不愿的，如果不是他笃定自己会拿下这女人，雅蓝早寻不见了。


    今天他看到雅蓝看欧阳彦的模样，极其平静，她望欧阳彦的眼神早已暗淡无光，嘴角也不再无数次地翘起。他至今都清晰地记得下属抓拍的雅蓝给欧阳彦送餐包的那张照片，高清的图像把雅蓝深深的酒窝凸显的很美，可在程锦延的眼里却打翻了醋的波浪。


    他很庆幸自己这几年一直笃定自己第一眼就认定的这女人。她虽不是他的梦，但她圆了他的梦。那个一直摇曳在他心底深处，穿着白纱裙的女孩！


    萧颖的婚期越来越近，她变得越来越急躁不安，甚至焦虑。她清楚自己为何焦虑。本想靠卖填补平自己的债务，可房市价格低迷。她也想过开超市、开花店，甚至去摆地摊，去做小时工。可是，那些不是自己做不来，而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情，她怕最后还是落得财力、经历付之东流。


    萧颖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看来做好一件事情并非一蹴而就，也并非心想就会事成。她知道自己前半生的顺风顺水都是父母兄长的帮衬，她是站在别人铺好的路上才能如此肆意前行。


    现下她首要做的就是省吃俭用，她得践行她父母唠叨了一辈子的话了——生活要精打细算，细水长流。想到父母的唠叨的话，她就觉得这是梦魇，她的前半生都在无形地抵抗来自父母的生活经，但似乎最后都逃不出父母的预言，她觉得这现象好怪异，她像生活在一个怪圈里，自己是那头蒙着眼拉磨的一头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