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晌午。


    把用黑布包裹的四棱锏和牛尾刀交给铁铺刘三，又去裁缝铺为家中二女归置了些衣物。


    闲来无事，陈活回到衙门，打算邀刘庆馀到家中吃个晚饭，说起来，发了一笔横财，也是时候犒劳一下自己这忘年交。


    “陈活！跟我走。”李齐从衙门中走出，那小人得志的嘴脸让人厌烦。


    他牵着一头毛驴，跟在身旁的老刘头一脸苦瓜相。


    …


    “李哥儿，这是要去哪？”出了城门，刘庆馀问。


    “许家屯！”


    “这…此时往许家屯去，怕是要入夜才能到了。”


    刘庆馀也有些不满起来，县城离许家屯足有三十多里，靠步行，最快也要三四个时辰才能到达。


    “要不给二位请辆牛车？”李齐接了这个差事，原本就在气头之上，开口也阴阳怪气起来。


    陈活压下火气，只跟在毛驴身后不说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对这样的喽啰，也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泞的道路上，抬头看见远处山腰上的山神庙，又想起顾星眸那深邃的眼眸来。


    午后的太阳，给踏着积雪赶路的三人带来了些许暖意。


    道路难行，花了一个时辰，几人才走了不足十里。


    陈活干脆用起麒麟踏雪步来行路。


    不一会，已经有所精进。


    【技法】麒麟踏雪步『未入门25/50』（不入流）


    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也算是有些收获。


    李齐骑着毛驴，倒是自在。


    “李哥儿，这许家屯是出了什么大事么？”老刘头虽然五十来岁，赶起路来，气息毫不紊乱。


    如此路途，一般没有命案发生，连衙门的快手都不愿前去。


    “也是晦气，这差事派到我头上来了。”啐了一口，想着要不是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也不至于受这苦差，心中愤懑，看向陈活二人，怒意更甚了。


    刘庆馀见对方不理自己，也不在意，反正作为快手，只管到了现场，勘察完填了卷宗了事，破案的压力，自然是上面顶着。


    李齐或许也是无聊透了，又主动开口说起案情。


    “那许家屯昨日说是死了一家五口，死状恐怖，里正派来衙门报信的乡民跑了一夜，到衙门报完信就昏过去了。”


    “嘶…”


    “这次本来是黄头带队，他让我带你们二人一同，如果十日破不了这案件，黄头要革了你们二人的职，如果破了这案子，你们二人往后便到我们这一班房讨食。”


    刘庆馀闻言，心中默念几句，骂得很脏。


    直到太阳被连绵的庆山山脉遮挡，一行才终于还剩五里路就可抵达许家屯。


    月朗星疏，冬天的日间较短，寒风吹得赶路的三人脸颊绯红。


    【技法】麒麟踏雪步『入门03/100』（不入流）效用:步伐轻盈，健步如飞。


    陈活的步伐武技，也已经入门。


    顿感身轻如燕。


    进了许家屯，家家户户都已闭门灭灯。


    几人寻摸了一阵，才找到里正家门。


    精神还算矍铄的里正轻轻拉开了木门。


    见了衙门来人，一张愁苦的老脸，终于是舒展了一些。


    “几位大人可算是来了。”


    …


    “掏空了脏腑？”李齐被里正的话语吓得脸色有些难看。


    “是的，大人，这一家三口，都被掏空了脏腑，然后塞了稻草填充。”


    “这是什么秘法邪术么？”想起昨夜的惊魂，陈活对这世间奇异之事，已然不会太过惊讶。


    “老朽不知，我也活了六十有五了，这种事还是头一遭听说。”


    “带我们去看看吧。”刘庆馀很想不去，还是说出了作为一个快手的本分。


    李齐眼角一抽，并不挪动身子。


    “走吧！这次可是你领头。”陈活有意让其难堪。


    对方闻言，还是硬着头皮站起身来。


    …


    茅草屋内，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坐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已然不见，每具尸体都有一道深深的裂缝从喉头延伸至肚子，依稀可以看见稻草从裂缝中露出。


    李齐刚踏入屋门，见此一幕，立马转头呕吐不止。


    “李老哥，我听说在凶案现场留下自己的口涎，会被冤魂得了印记，夜夜追杀。你这都不止是留口涎了，我看方圆几里的冤魂都得惦记上你。”


    听闻陈活的话语，李齐吓得立马把胃部的翻涌又咽了回去。


    这次轮到陈活想吐了。


    只好上前观察。


    屋内布置简单，家什摆放整齐。


    尸体上巨大的裂缝不似刀割，更像是一把大剪所为。


    “奇怪！屋内怎么没有鲜血喷洒的痕迹？”陈活疑窦。


    刘庆馀倒是给出了可信的猜想。“那说明尸体是死后才被开膛破肚的。”


    二人又在现场勘察了一阵，这才走出茅屋。


    “造孽啊，我看那孩童不过五六岁。”出了院门，刘庆馀感叹。


    早就在院外等候的李齐见二人出来，凑上前开口询问。“有什么发现？”


    陈活沉吟了一会，这才开口。


    “第一，从尸斑和尸僵程度看，几人应该死了有两日以上了，如今天寒，并不会发出气味，所以直到昨夜才被发现。”


    “第二，尸体被开膛破肚的切口非常平整，还不能确定使用何物所为。”


    “第三，屋内并未发现血迹喷涌，此地应不是案发现场。”


    “老刘头，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呃…那稻草不似我北方水稻，禾杆细长，似乎是南方稻的特性。”


    听闻对方分析，陈活对老刘头有些另眼相看起来。


    这糟老头也不是只会整日在班房蹭暖炉混日子的尸位素餐之辈嘛。


    “还有…”老刘头欲言又止，对陈活眨巴了一下眼眸，没有继续说下去。


    “还有什么？”李齐追问。


    “没了，老刘头嘴瓢而已。”陈活打了个哈哈。


    两人欲言又止，却是因这最后一条疑点，不能当面诉说。


    几人只能歇息一晚，等明日带着尸体回衙门让仵作仔细查验。


    回到里正家中。


    李齐问里正有无夜宿之所，那里正为难不已，言说自己屋中只剩一间空房，招待不得三人，有一人需得在祠堂迁就一夜。


    李齐闻言，也未与二人商量，径直便去了房间。


    老刘头却与陈活的想法不谋而合，二人抬腿便出了院落，往祠堂而去。


    即便天寒地冻，他们也不想与里正呆在同一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