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

作品:《梦松逐鹤

    皇城,凤熙宫。


    一枚玲珑甜瓜在井水里冰镇了打捞而起,切成小块摆成扇型,端进了宫内的主殿。主殿内宫女太监点起香炉,杜衡、苏合香气弥散开来,隐约可听见里屋传来些女子的笑声。


    端妃不过三十有六,华贵雍容,端雅娴淑,是奚家上一辈最小的女儿,入宫已有二十年,育有一女,封号为司南公主。庆元帝登基前王后殁,登基后便再无立后,后来一直是端妃掌管后宫事务,明面上是个“妃”的封号,实则与皇后无异。


    在她的对面,坐着奚今,她今日前来拜访端妃,带来了几封奚越从朔西寄回来的信,端妃刚夸赞了几句方,就听一名宫女急匆匆地跑进宫来,通报道:“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看着宫女一脸慌张,她轻轻放了茶盏,问:“出什么事儿了,如此慌张?”


    “是怜妃,怜妃她流产了……”


    端妃颦眉,面露忧色,问道:“是何原因?”


    “小的不知,今日一早就说见了红,传了太医…… ”


    端妃站起身来,心想昨日夜里皇帝下榻在怜妃那处。许是皇帝没能把控好情意,又让怜妃侍寝。那怜妃出身贫寒,身体孱弱,怎经得起这样折腾。


    “本宫现在就去瞧一瞧。”端妃起身,望向奚今说:“今儿,陪姑母走一走。”


    “好。”奚今幼时便常来皇宫,对宫内也算是熟悉。不过片时,众人就出了凤熙宫,朝怜妃所在的顺宁轩走去。


    奚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独占圣宠足足两年的女子。其原为教坊司一琴女,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生得娇俏可人,柔媚聘婷,走起路来好似弱柳扶风,叫人怜惜不已。据说圣上某日听曲,于众琴女中注意到了这样一位有着天人容貌的少女,便将其纳位嫔妃,赐封号为“怜”,后又不知这怜妃身怀何等绝技与手段,竟让年近花甲的庆元帝再度回春,欲罢不能,是以独占恩宠两年,最终在这十八九岁的年纪里怀上了第一胞龙胎。


    只是,没想到这才三月过去,喜事转悲。


    进了顺宁轩,来到寝殿,掀开珠帘,便可瞧见榻上那身着白衣的娇弱身躯。看着那苍白面颊,淋淋冷汗,端妃眼现不忍,走了过去坐在榻边,轻轻抚住了怜妃那凉冰冰的手。


    “妹妹莫要伤心,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怜妃慢慢地侧过头来,目光轻飘飘地从奚今脸上掠过,便落回了端妃身上。


    “还请姐姐恕罪,妾身无力行礼了。”


    虽是虚乏之音,却是喉清韵雅,泠泠清清。奚今这才看清了那张面庞,一双玲珑杏眼若睁未睁,黑发称得皮肤苍白如雪,好似吹弹可破,双唇发青,却隐透水粉。那身体仿若无骨,若一汪雪水,陷于床榻。


    当真是风华绝代,惊为天人。


    “哪里的话,妹妹可要好生养着身体,为圣山再添龙嗣。”


    “怕是…… 难了。”说完这句,一滴眼泪划过面颊,怜妃那青白嘴唇便颤动起来。


    难怪是一个“怜”字,奚今想,还真是人如其名。


    端妃身为后宫之主,好生安慰了几句,就差人去御膳房里炖些滋补的药汤来,也嘱咐了顺宁轩的宫女太监们好生照管主子,可别叫圣上忧心。做完这一切,端妃就领着奚今预备离开。可不知为何,奚今总觉得怜妃那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回首看去,只见怜妃已在侍女的搀扶下半坐起身,咬着下唇,紧紧地盯住自己。


    这是为何?


    奚今蹙眉,十分想去问一问。只是见她有些魂不守舍,端妃牵了她手,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奚今收回目光:“她的确是美的。”


    “很美,美得让人都难以妒羡了。只可惜,这美貌离了智慧,就是灾难了。她还如此年轻……”端妃叹息一声,“唉,哪里又年轻,在她这个年纪我也怀了司南了。走罢,今儿,今后你的婚事,姑母一定为你觅得良人。”


    “才不要什么良人呢。”在姑母面前,奚今露出姑娘般的撒娇来。


    端妃笑得眉眼开怀,打趣她:“你那个隋大人也不要了?”


    奚今愣住,张了张嘴,想起那夜隋瑛的坦白,又想起林清这个人来。


    他也是有一副令人妒羡不起来的样貌的,不,不光是样貌,他还有才情,有能力。而自己,受制于女子身份,书读了没品级,武练了无用处。只有一个莫须有的地位。


    他隋瑛,怕是最瞧不起这地位的。


    奚今心里涌上阵阵酸楚,“不要,今儿谁都不要!”


    “你呀,就是被我和你爹爹给宠坏了!”端妃怜爱地拍了拍奚今的手。


    “宠坏了就宠坏了,作为女人还非得嫁人不是?给我一支兵马,我可比奚越强!”


    “可自古以来哪里有女人带兵打仗的。”


    奚今抿了抿嘴,辩白道:“这仗,也不一定要是在战场上打的。”


    端妃没再说话,多年的宫廷生活已经让她不再有妄想。多年前,如出一辙的话,她也曾对哥哥说过。


    可望向这深红的、绵延无尽的宫墙,身为女子,本就没有什么选择。


    ——


    兵部衙门外,林清方走出,就见一辆马车静候在路边。林清正疑惑,就见马车后探出一人。方才看清这人是谁,就被拦腰一抱,塞进了马车中。


    “你!”林清惊呼,却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朝外看去。


    “放心,没人瞧见。兵部的头儿叫锦衣卫给拿住,传出去多不好听,所以我动作很快,是吗?”倪允斟笑得灿烂,挤在了林清身边。


    林清往一边移了移,整理了一下仪容,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事?”


    倪允斟朝外边的车夫喊了一声,马车便缓缓向前。面对林清冷下来的神色,倪允斟是看了又看,觉得好不可爱。


    “听闻你病了好几场,如今可是好了?”倪允斟凑近端详林清面貌,叫林清不自觉地又往后躲了躲。


    他一躲,倪允斟便又向前,直直把人给逼到了角落里。


    “择之,你不要这样……”林清抬起胳膊,用衣袖挡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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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是好了。”倪允斟笑着坐回去,“气性很大呢。”


    林清缓缓垂下手,好似思量什么。兀地他唇角一勾,抬起眼眸来看着他,却又暗暗地收敛笑容,垂了眼睫:“你明知我是那个样儿…… ”


    “哪个样儿的?”


    林清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竟说出了连倪允斟都未曾料到的话。


    “你明知道我是个断袖。”


    倪允斟一愣,竟呆望林清,不知说什么好了。思绪在他脑海里翩跹。这人突然说此话是何意味?这是在暗示自己,还是在拒绝自己?倪允斟拧起了眉毛,竟细细咀嚼起这含义来。


    而林清则依旧缩在角落,眼眸深邃,隐含秋波,好似一朵梨花。


    倪允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嗯。”倪允斟反倒不自在起来,清了清嗓子,他说:“我知道,你和隋在山嘛,两个人……”


    倪允斟再度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也掩饰自己不受控制发红的脸颊。


    “那你还…… ”林清坐起身,却不想马车一个摇晃,林清朝前一扑,倪允斟下意识地扶住了他。


    好似时间静止,怀中林清幽幽抬头,对上目光,叫倪允斟再度心头鹿撞。


    “瞧,择之这样对我,是不当的。”嘴上说不当,林清却抓着倪允斟飞鱼服下有力的臂膀,目光荡漾,好似要滴出水来。


    倪允斟想说的话,霎时全都说不出了。


    林清莞尔一笑,再度坐直身体,悉数收了那引诱的心思,挑眉道:“木头了?”


    须臾间倪允斟反应过来,恨恨地就抓了林清手腕。


    “戏弄我?”


    “我成功了?”


    “你!”


    倪允斟冷笑一声,化开神色,讽刺道:“还在记仇呢?不就是唐突了你一回?”


    “你现在也可以继续唐突我。”林清笑靥妖冶,眼角一勾,好似那妖精。


    “我可是对付不了吏部的头儿。”


    “啊…… ”林清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软软地道:“原是可以对付的话,就不会这样畏手畏脚了?”


    “你!”


    “你好男色吗?”


    林清问得直白,直接找回了主场。倪允斟已是又羞又怒,冷笑道:“我还是真是惹到了不该惹到的人。见善,我可是来向你道喜的。”


    “有何喜可道?”


    “你看看窗外,我把你送哪里了?”


    林清转头,一手轻轻拨开车帘,见街道逐渐落魄,四围皆是平房。转过几道弯,便是靠近隋府了。


    “他今日要给你个好消息。”倪允斟依旧抓着林清手腕,将他带进自己怀里,“怎的,你要在我这里负他?”


    见林清眼眸微荡,却笑容不变,倪允斟抓了他那下颌,凑近到鼻息都打在彼此脸庞。勾起一抹冷笑,倪允斟道:“是想负他,还是想探我究竟?”


    “见善,政治和感情,不是这么玩的。”


    “不。”林清抓着他的臂膀,顺势躺在他怀里,笑着凝望他:“就是这么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