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作品:《世无同心结

    赵臻在《破阵歌》演奏至高潮时,无端觉得有些醺然,可他明明没有喝酒。


    他先是意识有些昏沉,然而这种昏沉带来的,并不是困倦,而是一种他已经十年没有体会过的欣快之感。他觉得他的身体在下沉,但灵魂却越发的轻飘,像是要随风舞动起来。


    接着是眩晕,这种眩晕最先改变的是他的视觉,奚瞳的身上仿佛渡了一层柔光,她枣红的衣衫突然就退了色,变成了飘逸的素衣白裳。她的面目逐渐模糊了,隐隐约约的,她的小脸变得如月色皎洁,额间……额间似乎还有一枚花钿。很快,眩晕侵犯了赵臻的听觉,他觉得她头顶上的那枚铃兰簪子随风晃动,灯笼一样的花朵碰撞在一起,发出叮铃的响声。


    是你吗……赵臻醉眼迷离,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我梦境中的女子……奚瞳……是你吗……


    最终,这份醉意彻底腐蚀了赵臻的大脑,剥夺了他的感官,他看不见听不见眼前的一切。只有画面不断地在脑海里翻涌,全是太傅府中,他和奚瞳朝夕相处的点滴。


    诸如捧着碗吃饭时,她长袖滑落后露出的纤细光洁的手臂;案牍烛光下,蒲团上她伸出裙裾的赤/裸的脚踝和玉足;同他下棋时,她用手托起的香腮和泛着水光的双唇,以及……以及她弯腰拾起凋落的花瓣时,他不经意瞥见的她衣襟里那柔婉而神秘的沟壑……


    赵臻近乎要迷离了,他想将这片梦幻光影里的奚瞳拉进自己的怀中,他要亲手撕碎她的衣衫,让她以最原始最坦诚的姿态面对他,他要吞噬她、融化她,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他要她一遍又一遍的发誓,发誓她永远属于他,永远陪着他……


    就在理智即将脱离身体的最后一刹,赵臻轻颤着抽出了登天剑,而后,他的手掌离开了剑柄,紧紧握住了剑锋。


    疼痛让他的瞳孔猝然紧缩,已经飘到半空的神识猛地落回了躯壳。


    思绪清明,可浴/火难消。


    他的视线转回到寒酥台,奚瞳正背对着他,同高澜说话。


    赵臻的心尖一痛,他很想走上前去,一把将奚瞳抢回来,可他刚一迈步,就发觉小腹热血横流,欲望更甚。


    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再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多么不堪之举。


    他深深望着奚瞳,他很希望奚瞳这时能回头看看他,可他没有等来心有灵犀的一眼。


    他咬着牙起身,顺着宫/道走,他要找到今日戍卫宫城的林载,他要抓住给他下药的那个人。


    赵臻步履维艰,他回想今日种种,到底是谁呢。


    为他布菜的红盏是周怀淑的人,身旁伺候的阉人是周正的眼线,还有个宫婢试图给他倒酒,被他拒绝,那人是个生面孔,不知是寻常奴婢,还是谁新布在宫里的眼线……


    然后就是……周韵仪长袖舞里散落在他眼前的秋海棠……


    随着那片花瓣的散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可是秋海棠不只落在他这一处,高江、高澜、甚至周韵仪的生身父亲周正也不能幸免。


    所以到底是谁……


    还没等赵臻想明白,疼痛也已不能阻止药效的发散。


    赵臻耳朵里传来女子们的嬉笑声,是不远处洒扫的宫女……


    不行,他要找没有人的小路走,他不想同那些世家纨绔一样,做随意糟蹋女子的禽兽。


    他一边走着,脑海里又开始有画面不停闪过,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他同奚瞳同处的岁月,脑海里的那两个人是奚瞳和……和高澜?……


    “哎呀呀,我的头发!”奚瞳眯眼呲牙,好像是疼:“那个狗使者送的什么破琴?!不要让我再碰到他!否则我一定要在他脸上画满乌龟让他全长秦巡回展示!云序你还笑,还不帮我解开。”


    高澜伸出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公主在外端方有礼,可一回到家,就还是小孩子性情。”


    公主……长秦……云序……


    赵臻迷茫了,这是什么……


    “叮……”奚瞳绷直的发丝在高澜的拨弄下发出类似琴音的声响。


    “公主您听见了吗?”高澜激动:“或许……或许您的青丝可以代替琴弦。”


    赵臻的胸口灌了铅一般,这……这好像也不是梦……这分明是方才发生过的。


    难道……难道奚瞳和高澜早就认识?!


    她是高澜的人?!


    萌生这个猜测之后,赵臻的心头燃起熊熊烈火,妒海生波。


    脑海里男女的对话还在继续,琴弦像是已经被修好了。


    “一把破琴,居然浪费本公主九条绝美头发丝儿,真是岂有此理。”奚瞳的樱唇微微撅起来,脸颊因为愠怒而生了一点霞韵。


    高澜满眼柔情地望着她:“公主莫要生气了,权当是为了微臣。这样算来,您同微臣,也算是结发之缘了。”


    ……


    赵臻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一座旧宫店的灌木丛旁。


    他喉头一阵腥甜,似是有血涌了上来。


    他的身体被欲望浸染,理智被恨意折磨,结发为夫妻,你们要缔结结发之缘,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奚瞳……奚瞳你怎么敢?!怎么敢同别人……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赵臻?”


    就在赵臻百般煎熬生不如死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奚瞳发现赵臻不见了,便同高澜兵分两路找了出来。


    高澜带人往灯火通明处找,奚瞳却觉得赵臻离席有些蹊跷,担心他自毁的情绪又发作起来,便朝着无人的小径寻过来。


    “赵臻!”


    确定是他之后,奚瞳一路小跑,来到赵臻身边。


    她半蹲下来看着赵臻,他的脸上已无多少血色,唯有唇角因咳血而有红晕;汗水将他额前和两鬓的头发都打湿,他似是淋了一场冷雨一般;他的手掌有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小臂上也横亘着几道剑伤。


    “赵臻!你怎么又……你忘了我同你怎么说的了吗?”奚瞳见他又伤了自己,神情满是心疼,赶紧撕开自己的衣摆作布条,为他包扎。


    可下一刻,她便被赵臻狠狠攫住了肩膀,她因吃痛而微闭双眸,再睁开眼中,便迎上赵臻带着无限委屈的目光。


    “你怎么能同他说什么结发之缘?!”赵臻的声音哽咽而颤抖:“那么多年,朝朝暮暮陪着你的是我!是我!你同他是结发之缘,那同我是什么?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赵臻声嘶力竭地质问着奚瞳,奚瞳却忘却了肩膀的疼痛:“赵臻你……你想起来了?……”


    她仔仔细细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除了浓烈的情绪之外,还有不寻常的病态的猩红。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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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幽冥府的孟婆汤万无一失,况且已经相隔五百年,赵臻不可能想起来。


    他一定是被人种蛊、或者被人下药了,乃至魂魄激荡,否则不会想起长秦的事。


    “赵臻……你先等等。”奚瞳忍着痛意,尝试跟他沟通。


    可赵臻全然听不进去,他额间青筋毕露:“奚瞳,你心里有他是吗?我告诉你,我会将他抓起来,我要鞭笞他、废掉他的双手,我要让他再也不能弹琴!”


    奚瞳愕然。


    所以……赵臻那时折磨云序,对他用了鞭刑,挑断了他右手的手筋,是因为他误会自己爱慕云序?就像后来,赵臻也除掉了自己的两任准驸马那样。


    奚瞳感到困惑,也有些愤怒,她还来不及生气,只见赵臻的眸底突然闪过一瞬清明。


    他一把将奚瞳推开,垂眸不敢看她,他颤声道:“你快走。我中毒了,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样,快走……走啊!”


    奚瞳终是心软,此刻不是翻旧账的时候,她无奈叹一口气,伸手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赵臻,你忘了吗?我说过,我永不背弃你。”


    奚瞳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紧接着,他的手环上了她的腰。


    他颤抖地越来越厉害,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什么,奚瞳尝试着将他扛起来,她得带赵臻去求救,否则赵臻真的可能死在这儿。


    就在奚瞳将赵臻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挣扎着起身时,她的膝盖不小心碰到了赵臻身体的一处,赵臻登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喘息。


    意识到自己碰了什么的奚瞳耳朵瞬间着了火:“赵臻你……中的是……”


    “媚毒……”


    “……”奚瞳愣住了:“呃……我觉得我走也是可以的……那什么……我去给你找人,你呆在这里不要动。我不是背弃你哈,不是背弃……”


    “别走。”赵臻突然抱住了她,声音柔软,满是哀求:“求你……别走……”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一席红衣来到他们身边。


    奚瞳抬眸,是方才为她伴舞的女子。


    “不必找人了,寒酥台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陛下太后都还在那儿,暂时没人顾得上您这位太傅的死活。”周韵仪沉声道。


    赵臻咬牙冷笑:“是你……”


    “是我。”周韵仪坦然承认:“但赵臻,你该庆幸,今夜布局的是我。”


    说完,周韵仪掏出一个白瓷瓶,将几粒红色药丸倒在掌心:“吃下去,毒就解了。”


    赵臻早就意识迷离,如今这样,全靠意志在强撑:“我凭什么相信你。”


    周韵仪眼带讥诮:“凭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赵臻还是狐疑,可奚瞳却将药丸接过来,送到赵臻嘴边:“她没有说谎,人的眼睛不会说谎。”


    赵臻看了奚瞳一眼,没说什么,张口就将药丸吃了下去。


    周韵仪在一旁看着,倒是笑了:“我一直在想,长姐苦求十年得不到的男人,究竟会拜倒在什么样的女君裙下,今日看来,不过如此。”


    赵臻吃了药,体内的血流如飞,心跳也快了许多,他无力同周韵仪做什么口舌之争,只坐在宫/道上调理气息。


    倒是奚瞳很认真地看着周韵仪,指了指自己:“我是女子这件事,很明显吗?”


    周韵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