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就吵了一架，一人占了一个房间好几天都没出门，期间还搞出些奇怪的响动。刚好我不想和那个讨厌鬼待在一起，总和我作对，偏偏我还真打不过他！”


    阿莉塔愤愤地说，飘在浴缸中的塑料小黄鸭被她捞起捏在手里，发出气若游丝的几声嘎嘎。


    “那个金色头发的哥哥反复发热了好几天，因为不敢送去医院，雷欧力一直在照顾他，也没多余的心力精力来管我。”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阿莉塔主动叫别人哥哥，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有特权吧！


    我正闭着眼睛冲洗头发上的泡沫，闻言笑道：“岂不是正好随了你的心意，可以自由自在了，玩得很高兴吧？”


    “那是当然、”阿莉塔的声音像卡住的磁带一般戛然而止，再次响起时有些磕磕绊绊，“当、当然不是这样！”


    “我每天都很难过的，想姐姐可以早点来接我，晚上都睡不好觉了——”


    “不见得哦，小机灵鬼。”


    我掬一小捧热水泼过去，正好从她头顶直直浇下，惊起了短促的尖叫。


    第八天上午去接人时，雷欧力和我抱怨了好几句这位小朋友一天天得不见人影。有时跟着小杰他们一起，至少安全是不用担心；有时居然是她独自一人，还经常在太阳落山后才回来。


    “问她去哪儿了，也不告诉我！”


    “是秘密，不能说。”阿莉塔比了个嘘的手势。


    我问有受伤吗，雷欧力说没有。


    “那就没事啦。”


    他看我的眼神顿时充满谴责。


    “你可真够放心的，她又不像另外两个，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遇到我之前，小莉塔一个人不也活得好好的嘛，肯定都习惯了。”


    “是啦，我都习惯了！”


    我赶在雷欧力发火唠叨前拉着阿莉塔跑出屋子，刚好遇见了奇犽和小杰，他们告诉我派克诺妲死了。


    “幻影旅团可能会从她那里知晓你能够复活他人这件事。”奇犽说，我意外地从他表情中看出些微担忧，“遇上的那两个成员对派克的死很在意，小心他们找上你。”


    “那就来呗。”我无所谓地点头。


    既可以借此机会观察到“永生”的效果以及后续情况，又能跟着人找到除念师，一举两得的事。


    小杰倒是有别的意见：“她应该没有说。”


    “那两个人离开时，有流露出释怀的情绪，说明派克诺妲她，是自愿赴死的。”


    自愿赴死？真是这样的话，估计不愿意复活了。


    那个女人“看”到的记忆，不知道会不会包括感知。如果答案为是，考虑到“永生”使用时的气息过于古怪，她不愿意将这一情报分享给同伴也是合理推测。


    ——唉，到手的实验体可能没了。


    小杰讲完猜测后就低着头，似乎有些难过。


    轻轻蹙眉，朋友的敌人死了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难过？我不理解，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奇犽，但他侧过头没理会我。


    没等我主动询问，小杰就快速整理好了心情。


    他兴奋地邀请道：“我和奇犽过了第一关，马上可以玩到G·I了。现在正要和雷欧力去聚餐庆祝，卡若瓦和阿莉塔也一起来吧！”


    “嗯哼，反正多两个人也不多。”奇犽耸肩。


    “哇，恭喜！”两个小朋友看上去很得意，我不再想原因，笑着为他们鼓掌，“但吃饭就留到下次吧，我和小莉塔要赶去别的地方，你们如果喜欢这个游戏就太好啦。”


    和他们通过主机传送不同，我这边可是要实打实跨越整块大陆加半个大洋才能上岛。


    如果在游戏里遇到了，可以约在玛莎多拉吃饭，希望这么多年过去我喜欢的那家店还存在。


    “如果喜欢这个游戏就太好了。”


    奇犽重复一遍我的话，挑眉道，“听起来，你似乎很了解G·I？不仅玩过，还成功拿到‘回归现实’的道具出来了吗？”


    “对诶，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小杰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卡若瓦有道具戒指，就说明有资格进入游戏吧？”


    “准确来说，我没有玩过。”


    摇摇头，我诚实道，“只是参与过发售前的技术测试而已。”


    以及一些后勤工作，养护花花草草什么的。


    “技术测试？”奇犽不可思议地再次重复，“喂喂，也就是说，你是GM？！”


    “这个游戏是1987年发行的，你今年20岁，难道在8岁以前你就参与了游戏制作？！不、不对！我记得，之前让派克读取记忆时你提到过28岁这个年龄。所以、你果然——”


    他一脸被天外陨石炸飞的表情，脑子倒是转得极快，指着我大喊道，


    “所以你果然就是大婶吧！难怪认识小杰的爸爸，因为你们根本就是同龄人，就连游戏都是一起做的！”


    而不玩游戏的乡下小孩还在状况外：“什么是GM？”


    拉住想上前和奇犽理论的阿莉塔，我慢悠悠摇晃手指：“错了哦。”


    “我可是比金大两岁，他还叫过我姐姐呢！”


    我叉着腰自豪道。


    ——其实没叫过，但，反正金也不在，随便我怎么说啦。


    “哇！好厉害！”小杰发出一声感叹。


    “对吧，让他喊一声可不容易呢！”


    “......等等。”


    本来还很激动的奇犽来回看看我们，露出白眼，“你们在骄傲厉害个什么？”


    **


    用念帮忙把阿莉塔的长发烘干，我自己则顶着一头湿发坐在客厅中央，对着茶几上的录音带发呆。


    小孩子的脚步声走远又走近，轻微的拉扯感传来，是阿莉塔将我的发尾撩起裹在了干毛巾里，不断揉搓着。


    “一直湿着头发会咳嗽的。”她认真地说。


    恐怕是经验之谈。我失笑，低头配合她的动作，等每根发丝都不再滴水后，才捞过女孩放在膝盖上。


    “以前也有人会帮我擦头发，可他没有你这么心灵手巧。最初的时候，被他擦完的毛巾上全都是断掉的黑发。”


    我用怀念的语气娓娓道来。


    “虽然很高兴他能为我做这种事，但我还是毅然决然地留起了短发，这样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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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让他帮我，过程也不是那么的痛苦。”


    阿莉塔捂着嘴巴咯咯笑。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师父吗？”她仰着头问。


    “你可以叫他A，他很喜欢活泼的小孩子，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


    我替她顺着头发，洗发露的气味浸入鼻腔，是我喜欢的草木清香。


    “那我什么时候能和A见面呢？”


    “应该不太远了吧。”


    深呼吸几次，我抬手拿起磁带放进录音机中，期间还因为过于激动把桌子边缘撞出了个凹陷。


    ……哦，不对。


    我定眼一看，发现凹陷是原本就有的，我的动作只是把它又加深了一点而已。


    按下播放键，听着咔嗒咔嗒的声音响起，我紧张地环住阿莉塔，感觉到她的双手也搭上我的胳膊，是小小的两团热意。


    【听说金给小杰留了一盘磁带，我觉得这个做法很值得借鉴，就给你也录了一份！等你醒过来、在外面玩够了，记得回家听听哦，我留了——哎呀，没时间再和你聊天了，我现在必须要离开……晚安卡卡，做个好梦！】


    这是伊芙的小吼给出的答案，也是A最后一次见面时对我说的话。


    也就是“回家”这两个字，让我趁着夜色赶来了这里。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咳咳，试音试音、喂喂？咦……金！我要怎么知道录没录上啊？”


    是师父！


    这一道声音是刻到心脏的斑纹，录音机亮起的红灯瞬间在我眼里分出了五六个重影，稍一下眨眼，水珠就从眼眶中落下。


    “……又干嘛，不是都教过你了吗？我说，你们这对师徒就是专门来折磨我的……”


    录音中金的声音稍显年轻，音量慢慢放大，应该是被叫了过来。


    “已经弄好了，对着这里讲话就行。”


    他叹口气，手指轻点收音口的动静也被记录了下来。


    “哦哦，好！那你去忙你的吧！”


    A快乐地说着，金在小声地嘀咕，具体内容因为音质太差听太不清。


    肯定是在抱怨师父，哼！我不太高兴。不会用录音机又怎么啦，问问都不可以哦？


    杂音很快就过去，四周安静下来，人声凸显。


    “那么……不知道几年后的、20岁的卡若瓦！你好！你肯定能听出我的声音，但我还是想做个自我介绍，我是A，好久不见啦！”


    “好久不见。”我轻声回答，“虽然我还没有见到你。”


    阿莉塔握住我的食指。


    “书上说重要的事要放在前面讲，所以在这里，我想第一件对你说的事就是……”


    A停顿一下，语气坚决。


    “卡卡，别来找我了。”


    什么？


    “别来找我了！”


    “我不要！”我立刻喊出声。


    仿佛是预料到了我的拒绝，他连说了三次，一次比一次严肃，一次比一次音量大。


    我甚至感觉耳边出现了回声。


    “凭什么！我不要！”


    “因为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