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默沙亦转过身来目光与尚容相接。


    他见面前少女肌肤胜雪，姿态雍容，华丽的衣着丝毫没有压去她本身的颜色，反而衬得她更为明艳动人。


    默沙扪心自问见过不少美艳女子，但与面前人比起来终究还是逊色了几分。他勾了勾唇，如鹰隼般深邃的眼眸深处晦暗不明。


    尚容强忍住胃中翻江倒海淡淡一笑，余光便落在了默沙身后的默云身上。


    默云年方十六，正值妙龄，着一身红白相交毛领束腰长裙，披落在腰间的长发编了几个繁复的细辫，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明亮清透，格外讨人欢喜。


    “王兄，这里好漂亮啊，我可以随便玩吗？”默云抬头望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摇了摇默沙的小臂，两眼放光。


    “自然。”


    “太好了！”默云笑得开怀，言罢便找了个空位入座。她低头倒了一杯琼浆，细闻其味，杯酒下肚，似是还嫌不够，干脆拎着酒壶就喝了个干净。


    这一切都被坐在龙椅之上的尚徽收入眼底。他轻拂衣袖，扬唇一笑：“云罗公主果然天真烂漫，讨人欢喜。”


    默云随即抬眸，有些不知所措。


    “默云平日里没规矩惯了，大靖陛下见笑了。”默沙双手交叉行礼道。


    “无妨，朕瞧着倒是个讨人喜欢的。正好朕的几个女儿也与默云年纪相仿，若是默云闲来无事，也可与她们作伴。”


    “那便多谢陛下。”默沙道。


    尚徽一声令下，国宴开始，乐音响起，尚容见十几个身着云裳的舞娘踩着鼓点踮着脚尖快步走到殿中央献舞，个个身材纤细，动作轻柔，勾人心魄。


    殿下不少文武百官都被舞曲与美人吸引，只是尚容素来不喜这些，便取了盛好的百味羹用了几勺，抬眸却对上默沙打量的目光。


    尚容恍若未见微微侧目，见魏修洵手持杯盏，眸色如黑曜石般深沉，压迫感尽显。


    尚容只觉气氛凝重，起身欲离开片刻，却听得背后响起一阵低沉沙哑的男声。


    “殿下，本王素闻大靖长公主殿下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不知可否在今日这个大好时候请殿下舞上一曲？”


    话音未落，殿内觥筹交错的声响渐歇，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尚徽似是也没想到默沙会提出如此请求，面色微冷。自开国以来素来没有千金之躯献舞的说法，默沙此言无疑是打了大靖皇室的脸面，但如今两国关系紧张，他若是不应，想必对方又会借此做文章，实是令他陷入了两难之境。


    尚容也深知默沙此举令尚徽进退两难，转身走到殿前浅笑道：“本宫不擅舞，献舞一事恐怕要令西察王失望了，不过本宫今日新学了一首琴曲，愿弹奏献给父皇与今日在场的诸位，祝两国百年交好，两国百姓安居乐业。”


    “好！容儿既有此心，便奏上一曲吧。”尚徽眉头微展，笑道。


    尚容微微侧身：“翠桃，替本宫去宫中取那把伏羲琴来。”


    “奴婢这就去。”


    尚徽见默沙脸色阴郁，默声不语，薄唇轻抿：“宫中乐坊有舞娘无数，若西察王喜看舞朕便让她们再舞上一曲。”


    就在此时，尚容却见魏修洵走了出来。


    “陛下，臣倒有一主意。”


    “哦？爱卿但说无妨。”尚徽的目光落在魏修洵身上，眉心微挑。


    “臣素闻西察王平日喜看舞剑，眼下既有长公主殿下弹曲，臣愿舞剑一首以圆王上遗憾。”魏修洵微微侧身，薄唇轻勾。


    尚徽微微颔首：“这倒也是个好主意，不知西察王意下如何？”


    默沙唇边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既如此，本王听凭大靖陛下的安排。”


    尚徽肩膀微微舒展，轻拍桌面：“好！那届时便让晋安侯随琴声舞上一剑助兴！”


    魏修洵眼尾微微上扬，唇边漾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臣遵旨。”


    魏修洵挺身而出倒是出乎尚容的预料，她微微出神，翠桃很快便将那把金丝楠木云纹伏羲琴递到她手中。


    尚容定了定神，随即抱着伏羲琴走到桌前稳稳放好，双手抚在琴弦上，指尖微微轻勾，琴音便似珠玉倾泻而出。


    琴音潺潺如流水怡人心神，魏修洵一手背于身后，单手持长剑应声而起，一退一进，招式如行云流水令人应接不暇，长剑于空中划出一道道流畅的弧线。


    此时琴音逐渐变得铿锵有力，节奏越来越快，魏修洵的剑招逐渐转柔为刚，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好似沙场上浴血奋战的杀将之招。


    尚容微微抬眸，见魏修洵陡然转身，眉眼一凛，长剑直指默沙而去，默沙顿时眼神流露出一丝惊讶，但待寒光一现魏修洵便又在空中旋身，方才攻势不见。


    琴音顿挫，逐渐变得凄苦苍凉，令人恍若置身于漫天黄沙，尽显白骨征战，有家不能回的悲壮。魏修洵的攻势随之凌厉，脚下步伐逐渐飘忽，恍若拼死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却不言降。


    尚容双手抚琴，琴音渐弱，再见花明，仿佛征战的少年郎待归家之时已然垂垂老矣，却见家国仍在，百姓和乐而欣慰一笑。


    “好啊好啊！容儿你的琴艺实乃大有长进，晋安侯配合得也是极妙，只是此曲朕倒未曾听过，是出自何谱？”尚徽手持杯盏，俯视殿下，开怀一笑。


    “回父皇，此曲名曰将催沙，出自一本民间编纂的琴谱，写的是少年行军入伍征战沙场，黑发去白发归的故事。”


    尚容微微抬眸，浅浅一笑：“容儿想真是因为大靖与西察两国交好，才免去了不少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容儿便借此曲祝愿两国百年交好，天下战乱不起。”


    “好！”尚徽举起杯盏，言语之间威仪尽显，“既如此，朕邀西察王共饮一杯。”


    默沙缓缓起身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眼神晦暗不明：“敬陛下。”


    宴席过半，尚容正欲起身出去散散心，听得背后传来一阵清脆甜美的女声。


    “容儿姐姐，你们这儿还有酒吗？”


    尚容闻声转身，见来着正是默云。她微微仰着头，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倒是令尚容心头一软。


    “宴上怕是没有了，御膳房一旁的酒坊里倒是还有不少，你若真想喝的话我带你去。”


    声声入耳，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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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眼眸泛光，点头如小鸡啄米，一手抱住尚容的小臂：“容儿姐姐你真好。”


    尚容浅笑，朱唇微启：“走吧。”


    穿过数不清的回廊，二人才行至御膳房旁的酒坊，尚容与门口守卫吩咐了一番后，翠桃便从酒坊中拿出了两坛美酒。


    “容儿姐姐，你们这儿的皇宫好大好漂亮啊，我感觉如果我一个人走的话肯定找不到回去的路。”默云环顾四周，忍不住嘀咕，“不像在西察，我只能和那些牛儿马儿作伴。”


    若是放在从前，尚容定会安慰默云一番，但今日她遇见默沙之后便忍不住回想起那段不美好的回忆，还有那个她前世拼死也没有逃出的如牢笼一般的地方，便也没有气力接话了。


    尚容微微低眉，似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不过今日我看你王兄倒是很护着你。”


    提及默沙，默云双手叉腰，一脸骄傲：“那是自然，我王兄可疼我了，这次还答应让我在京都多留些时日呢！这下我就可以天天找你玩啦！”


    尚容神色不显：“那你王兄呢？”


    默云不自觉地撅了撅嘴：“王兄说他诸事繁忙，西察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大概过几日便会回西察了，不过王兄给我留了几个暗卫，说是要保护我的安全。”


    尚容眉心微蹙，若有所思，“那我到时候多派几个人手保护你的安全。”


    “多谢容儿姐姐。”默云抿唇一笑，“不过我武功也不差，姐姐你放心好了。”


    “好。”


    默云言罢抬头笑眯眯地打量了尚容一番，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不过容儿姐姐，我觉得王兄今日对你格外上心，你们先前见过？”


    尚容微怔，随即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只笑道：“不曾。”


    “这样啊……”默云长舒了一口气，“反正我觉得今日王兄有些怪怪的，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就在此时，韶淳快步而来：“殿下，宴席结束了。”


    尚容微微颔首，侧身望着默云：“既如此，我送你回去吧。”


    “好。”


    尚容送默云回养乐殿的路上，正好迎面遇上向外走去的尚徽和默沙，尚徽抬首见到尚容与默云冲着默沙勾唇一笑。


    “看吧，朕就说让你别着急，有容儿在，你的王妹断然不会在宫中迷路。”


    默沙微微颔首，随即对默云道：“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默云见默沙脸色有些不对，笑着撒娇：“忘了嘛，王兄我不是没事吗？”


    “下不为例。”


    默沙回首双手交叉行礼，声音低沉：“既如此，陛下留步。”


    “嗯。”尚徽微微颔首。


    默沙转身，余光却在一旁的少女身上掠过，眼神阴沉。


    尚容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存自然垂落在衣裙上的右手微微攥紧。


    “容儿你今日也累了，早点休息，朕回养心殿了。”


    尚容欠身行礼：“恭送父皇。”


    待尚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尚容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殿下方才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