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番外(二)

作品:《榻上美人泪(重生)

    (一)徐昴篇


    “主公,快做选择呐!”


    一众谋士簇拥上前,紧紧包围住徐昴,手指,唾沫,瞪眼,似柔实刚,仿若徐昴那年背晞婵过河,身上扒不下的寒冷,他想生温,想说话,却都被不容他制止的冰冷打颤了牙齿。


    徐昴濒临崩溃:“我已经说了,要惊惊去殷国,除非我死。”


    话未说完,谋士们成群结队地口吐“兰言”,有的甚至已经上手,扯住了徐昴的衣袖,无论徐昴怎么办,他们都粘紧了人,一味固执地无所不用其极,非要叫他将晞婵送与孟获以求同盟。


    也是今日,徐昴才知道,原来那起狗皮膏药般不问黑白,使劲浑身招数说服别人遵循其意的文士,口舌并不比武将手里的刀剑弱上半分。


    甚至更能害死人。


    只因主上掌万人生死,说服了主上,还有什么是不成的?而如今,他便是这样的境地,若恼杀他们,无人辅佐,国要破。若不能恼,便要忍受巨大的精神折磨,就好像脸上趴了只苍蝇,怎么也轰不走。


    他们这起人,倒像拿大的王,是他徐昴的债主,必须听他们的才对。


    两边争执不下,徐昴无言掉泪,忽然很是想念司马倢。可惜他已经把人处死了。


    徐昴孤立无援,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惊惊也只能身不由己。他们何曾想过,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情本为相守,到头来,他对她的情,却成了害她、利用她的根据。


    而他,被迫只能做个负心人。


    那晚,大雨淅沥。


    他在殿内喝的烂醉如泥。


    一门之隔,她跪在雨中,哭着喊他“昴哥哥”,谁人知,金殿旧雨情两难,谁人知,高堂断刃与君绝,谁人知,此心昭昭离恨天。


    徐昴躺在地,忽地将酒水从头浇下,贪婪地感受着窒息,这样,才不会感到心痛。


    “来人!来人呐!”他恶戾丛生地喊。


    内侍赶来,不待说什么,迎头被砸了一酒坛,空酒坛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内侍头上血如雨下,脸色苍白,却俯身低头,垂着手不敢出声。


    徐昴艰难欠起身来,嗓音冰寒:“你们是瞎的吗?她在淋雨看不见?还不快把人送回去?!”


    内侍为难道:“晞婵姑娘说了,不见主上她是不会走的。”


    徐昴抬手,当即有两个婢女端水持巾帕低头走来。


    他净了脸,遣退众人,自去出殿,走进雨幕,没有半分迟疑,步伐没有慢下一刻,神情也没有丝毫松动。


    走至她面前,徐昴低头,眼神冷漠:“走。”


    小姑娘先是吓得一愣,随后抬起头来,花容与雨水相映,睫毛上不知是泪还是雨太大。


    “昴哥哥……”


    徐昴突然发怒,沉声嘶吼:“我让你走,听不见?!”


    晞婵哽咽不已,浑身颤抖。她缓慢低下头去,咬紧唇瓣,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昴眼尾猩红,目光一点一点破碎,裂开,其中漠然的伪装只剩下雨中破碎不堪的她,还有两人之间的绝望与无助。


    没过多时,小姑娘没再哭了,身形不稳地从雨中站起,什么也没说,眸子黯然无光,缓步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即使体格瘦弱,柳腰过纤,也仍旧没被大雨打倒。她一步一步地离开,他一瞬又一瞬地心痛。


    他知道,她心如死灰了。


    徐昴终究还是迈开步,追了过去。


    他将她抱起,大步入金殿。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拥抱住她。


    “惊惊,感受到我的心了吗?”


    “……”


    她推开他,揪紧他身前的衣襟,小脸绯红,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却像天地都难拆散的疯狂,他们是真心相爱过的。她小口呼吸着,眼眸通红:“可是昴哥哥不要惊惊了。”


    要把她送给别的男人。


    为了王权霸业。


    可她深知,徐昴到如今已经身不由己。


    若有必要,连他自己也要像楚霸王那样自刎江东。


    徐昴眼中一痛,命人备了汤浴,浴罢,两人初次同床共枕,心照不宣地相拥而眠,徐昴一如往常没对怀中姑娘做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她,默默流泪:“惊惊,你我也算做过夫妻了。”


    夫妻同床共枕,惟愿同床共梦。


    本该情发如海啸,他却一反常态的平静。她终于做好了准备,接受并信任他一生,然徐昴只是一笑,温柔抚过她鬓边的碎发,一个贪色的男人,却比谁都要珍惜她:“既要负你,便不能再贪你。”


    晞婵似是心一沉,对他没再温声软语,只神思怔怔地闭上了眼。


    待她睡下,徐昴彻夜未眠,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低唤“惊惊”,甚至逾矩地叫起“卿卿”“吾妻”。末了,徐昴此生的泪一夜流尽,静谧的金殿,男人呢喃沙哑,微有哽咽,仿佛自言自语:“我只是,想要她活着,为何就这么难呐?”


    随国李覃攻雍,城破在即,她留在这,要么陪他一死,要么就要被敌军侮辱。那李覃,又同穆家为宿敌,即使惊惊美貌无双,李覃却并非贪色之徒,是个极其冷漠的,不可能会放过惊惊。


    为今她唯一的活路,是投孟获。


    “我比你自私惊惊。不求同生共死,只求你能一世千秋。”


    “你想做皇后,我做不到的,别人会替我做到。”


    徐昴肝肠寸断,悲伤不能自己,又不舍惊扰熟睡的小姑娘,将人儿抱紧了,于黎明时分,逼迫自己睡下。


    天亮后,那位徐主宠爱至极的美人晞婵起行。


    与此同时,随军兵至雍州,千军万马来势汹汹,徐昴披盔戴甲,抱着必死的心态出城迎敌。


    血光漫天,喊杀啸风。徐主勇猛无人可匹,斩杀上千敌军,几近将随军杀出怯意,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徐昴不是孬种,晞婵也没有选错人。


    美人恨,何时忘。


    英雄泪,何时相依偎。


    下辈子,他们再做夫妻!


    娇儿始远行,就让他,以血来赎。


    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场战,徐昴居然活了下来。


    雍州暂时守住。


    他回去后,独自考虑了很久很久。


    雍州守住只是一时,日后必然落入李覃手中,为今他能做的,一为不愧对雍州父老,二为争取全力消退随军气焰,重伤随军,这样一来,只要孟获审时度势,即可坐收渔翁之利,那么晞婵跟着孟获,自此便会安然无恙。


    徐昴想定,负手踱步来到檐下,向远处望那春雨如酥,目光逐渐放空。


    他回神后,当即下命传出一队心腹,去追上晞婵的车马,护送她安全到殷。


    时帐下几位幕僚得知,私下计议。


    “那晞婵是个祸患,惯会迷惑君心,使得徐公屡次不听我等劝谏,连司马公都被轻易处死,导致今日惨局,着实可恨。”


    “倘若她到了殷,将那孟获哄得团团转,只要雍州胜,李覃败,咱们少不得与孟获一决胜负,定天下之主,到那时,若这晞婵欲擒故纵,玩弄主公旧情,一失足千古恨,岂不白便宜那孟获江山万里?”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主公为今自身难保,还要顾念她,增派人手追去护送,这晞婵又美貌不可方物,实乃天下尤物,何况主公与她,深情可鉴,使出美人计来,防也难防。”


    “依吾愚见,不若斩草除根,趁此机会,将她杀掉且罢。”


    “好主意。”


    “贤公所言极是。只若主公发现,你我都性命不保呐!”


    “怕什么?主公现在分身乏术,偌大一个雍州,都在他身上撑着,为今对阵随军,若非主公骁勇无敌,振奋士气,何来这出乎意料的胜败逆转?想来这般压力,主公必然精疲力尽,不好分心,况又信任咱们,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晞婵就是被盗贼杀的,管咱们何事?”


    众人合计罢,推出几个言语牢靠会办事的,向徐昴自荐承办护送一事,徐昴哪里知道他们狼子野心,反感念他们为晞婵好,当即吩咐下去,封此人为领军。


    那人领着一行人马昼夜兼程,远在雍州金殿内废寝忘食想法子扭转乾坤的徐昴怎么也想不到,他派去的一队精兵,早被这领军用权设计暗杀殆尽,换了一批新人。


    追上后,以徐主为名,杀晞婵。


    不想中途出来个裴度拖延,那边孟获贪图晞婵美色,竟也迫不及待遣人来接,有意增进好感,最后竟只杀了那裴度,反叫晞婵被孟获的人接应了去。


    领军等恐事情败露,不敢回。


    不成想三日后消息传来,天下皆知随主李覃率军强攻下雍州,徐主力挽狂澜,只可惜勇猛不及敌盛,败。


    徐昴到死,也不知臣子叛主,对心上人的一片爱护痴意,却成了那薄情荒唐泪。


    美人儿恨恨恨,君落黄泉,叹叹叹。


    一个伤在生前,一个恨在死后,此情两不知,造化堪弄人。


    ……


    (二)裴度篇


    明熙三年冬。


    裴度在朝为官,朝罢,约着段灼等人同去宫中探望,欲燃周岁,前两日已大办过庆宴,今日这一宴,是李覃晞婵夫妇私下里设的,好请亲友共聚一叙。


    四人身着官袍,横排走下阶去。


    王易笑道:“你们都备了什么礼?说出来大家听听,我猜一定没我的别致。”


    众人都报了,只见王易嘿嘿一笑,看左顾右地道:“我备的是虎头鞋,可爱得很。”


    段灼指了指裴度,哑然失笑:“王大人也别说虎头鞋了,你且问问,咱们才二十有六的裴大人,准备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两人顺路一块儿来朝,我在马车上瞧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是什么呢?裴大人快说了,让我们也提前观摩观摩。”


    裴度无奈,瞧了眼他们的笑脸。


    他看是提前乐呵乐呵才对。


    “也没什么,”裴度话音一顿,酝酿了半晌,还是想不出那玩意有甚奇怪的,一本正经道,“只是一块儿石头罢了。”


    三人放声大笑。


    王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莫非这石头有何奇特之处?”


    裴度认真道:“是我在河畔捡的,挑了几日,才挑出来的,很是好看,欲燃会喜欢的。”


    这么漂亮有趣的石头,他觉得没人会不钟意,待他取出来,他们一定眼睛都亮了。


    姚崇撇撇嘴,点头称赞,小声揶揄了句:“那你还挺能挑的。”


    王易拍拍裴度的肩,笑道:“虽说裴大人的喜好非同一般,但我想,这世上也挑不出第二个来,就凭这独特,裴大人当一骑绝尘。”


    裴度微微一笑,清冷的面容浮出温柔。下一瞬,王易大叫:“裴度!你又又又暗算我!”


    众人一路说笑着,走向宫中新起的蒹葭院,私宴设在此处,冬暖夏凉,青砖红瓦,亭台楼宇,仿若世外桃源。


    入席后,李箖琅夫妇与穆父欢聊时事家常,他们这些年轻人,则是去外面童心未泯地堆起雪人来。穆尧雪映一个,姚崇他们四个一个,晞婵也想堆,李覃怕她受凉,牵着去将手炉拿了,才一齐蹲下来堆雪人,惹得众人发笑起来。


    李覃也不管,上手飞快堆了一个大的,回头看,旁边那小雪人,还只有个身子,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晞婵团了一个雪球砸中。


    “需要朕帮忙吗?”他好心地问。


    晞婵轻轻摇头,打算自力更生,小手不停地勤勤恳恳拍雪人身子:“妾不要,夫君看着就好了。”


    李覃失笑,上手捏了捏那粉嘟嘟的脸颊,软乎乎的,手感好极了。他心思一动,忽然很想看看她的眼睛,只觉一定会很美很美,是与平常不同的美:“惊惊,帮朕看看睫毛上是不是落雪了。”


    听此,晞婵将手暖了,抬头,眸子清澈灵动,多了些冬日的感觉,仿佛更加黑白分明。她一直都这样美,美得让人惊心。


    李覃凝视着,倒不是和寻常有区别,只是入冬以来,每逢她受了雪冷,他都莫名觉得,这双眸子饱含了叫他怜爱的信号。太清澈了,好纯洁。他承认,是他多心。


    但,这不行吗?


    他肆无忌惮地看着,思绪早跑了十万八千里远。晞婵没多想,靠近过去,扶着他的手臂,看了看那漆黑鸦羽般的长睫毛上可有异物。


    没有。


    连雪花也没有。


    她正要退回去,胳膊忽然被男人反手握了,一个用力,跌在他怀中。李覃弯唇,语气意味深长地低声道:“不叫朕帮你,待会儿你可要帮朕了。”


    晞婵耳廓灼热,明白过来,顿时满面羞红,忙挣扎开,抬眼小声提醒:“夫君……”


    还有人在呢。


    两人对视着,李覃一见那娇嗔,便管不住自己的心和手,不知何时已将美人儿的腰环了,牵着去那花丛后,借着掩护,低头竟不分时候地亲了起来。


    晞婵吓得心脏狂跳,不知他这是怎么回事,拦不下他,只得极力压着声儿,不被别人发现。李覃含糊开口,嗓音沉沉:“刺激吗?”


    “……”


    “昨日去哪儿了?”


    晞婵眼皮一颤,睁开眼来,李覃稍稍退开,眼风冷飕飕的,语气淡漠:“朕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去找他?若要找,必须喊上朕。你记到哪儿去了?置朕于何地?”


    “不是的,”晞婵忙道,主动抱住他,亲了亲,安慰道,“妾……不算是去找裴二哥的。”


    李覃气笑了,偏头,不管:“除了他,你还能找谁?宫人亲眼看着你进裴府的,到现在你还要骗朕?晞婵,到底是朕太娇惯你了!”


    晞婵心里一酸,眼泪摇摇欲坠,欲看他一眼,忽想起什么,又合上唇,没跟他吵,还是先心疼他一下好了。


    然李覃见了,以为话重,并不忍见她垂泪,本就是个胆子大的,当即将人拦腰抱起,穿过众人错愕的目光,径自去了蒹葭院另一住处。


    “皇后不大舒服,朕陪她歇歇。”


    听此,众人方才放下心,默默了然,继续玩闹。


    裴度抬头,蹲在雪中,看着李覃离开的方向,眸光若有所思。


    王易看见,凑过去笑道:“哎,裴二,你什么时候告诉陛下?兄弟们可都是帮你瞒了有段时日了,为今连我也觉陛下时不时因你吃醋,既心疼又好笑。”


    听在说这个,姚崇等也聚了过来,出谋划策。那边厅内闲聊热闹的三位长辈听了,纷纷也是一笑,凑趣道:“裴大人再不想个主意,甄窈可就要告到她兄长那儿,请赐婚了。”


    裴度弯了弯唇,温声道:“快了。”


    他也没想到,那李覃的妹妹,竟会喜欢上自己。


    她的感情热情又炽热,与他习惯默默无言的表达天差地别。因一些令人措手不及意外,李甄窈目今在裴府住着,她性子喜闹,他习惯一个人独处饮茶赏景,看上去没有半分合适。


    但就是这样朝夕相处下来,他的情绪不再平静,经常被她一言一行牵动,久而久之,目光也不自觉地常看向她,变得不像以前那个喜欢孤独的自己了。


    若说一开始她待在裴府,是为他珍藏的画石,事出有因,那么之后他心思松动,再与李甄窈朝夕相见,举止偶有破格,便不再合理,他该负责的。却又不想像负责般的贸然提出。


    两人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只是别人都看出来了,他们还未坦诚说出喜欢。


    她担心,他心中还有晞婵。


    他也做不到,这么快接受另一个人。


    故虽知应负责这段萌生的情,他却不愿轻易亏待她,除非他真的意识到心里有李甄窈,坦荡向她表明心意,才会继续走下一步。


    裴度捧起一手雪,抿唇沉思起来。


    ……


    房内,榻上。


    李覃坐在一边,沉默生闷气。


    晞婵玩了会儿梅枝,斜倚在案,捧着小脸,笑看向对面男人冷峻的侧脸,道:“夫君不是来哄妾的吗?怎么妾不哭了,夫君倒生起气来了?”


    “你还说?”李覃扭过头,眼神幽怨,“你好了,朕却一身火,你数数,这几日你也不知在忙什么,常不见人,叫朕下了朝一顿好找,白日找不到你人,晚间想亲热亲热,你又看着累乎乎的,翻身睡了,也不管朕,朕只得作罢。”


    “方才又拦朕,这算什么事?”


    晞婵想了想,弯唇下榻,扑腾一下如花飞般地倒去男人怀中,坐在他腿上,娇声细语地安慰:“妾知道这几日冷落了夫君,以后不会了。只今日大家都在外面等着,时机不大合适,晚上好吗?夫君。”


    香气扑鼻,李覃神思醉了七八分,不觉伸手握住那细腰,却忽听晞婵道:“妾觉得也该告诉夫君了。这几日妾常去裴府,是为裴二哥和甄窈的事儿,甄窈没把握,对这感情又自觉迟钝,妾得去陪她说说话,好叫她安下一些心。”


    她有些看出来了,也想得到,只要李覃的态度不松动,裴度便不会迈出那一步。


    李覃没反应过来,喜之不尽,最大的情敌终于开窍看别人家姑娘了,忙随口问了句:“呦,裴度和谁?”


    下一瞬。


    他瞳孔骤凝,猛站起身来,将晞婵提抱在身上,不可置信地眯目又确认了一遍:“可是朕听错了?裴度和……”


    晞婵弯眸道:“甄窈。”


    “……”


    长久的沉默后,李覃脸色铁青,颇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暗的心如死灰感。最大的情敌,到现在都还忌惮的情敌,却把他妹妹勾走了?


    情敌变妹婿。


    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李覃很生气,放下晞婵,直奔向外:“朕不同意!这裴度心中是谁,朕同为男人,再清楚不过,他连自己的心都还没摘干净,怎能给甄窈幸福?”


    他最有体会,这裴度对晞婵情深几何。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样的男人,又怎会轻易将另一个人装进心里?可以相敬如宾,可以负责任,但不会有真正的相爱。


    晞婵忙追上去,抱住男人的腰身,不让他去。


    “夫君,你别急呐,他们是真的有情,不是假的。”


    李覃头也不回,态度强硬:“有情也不可!有情不代表能忘前人,甄窈这个死丫头,看上他之前,难道都不动动脑子,为自己感情会不会空付考虑考虑吗?”


    听此,晞婵眼眶一红,心上莫名泛酸,疼了下。


    她丢开手,转过身去,往里走:“既如此,夫君去吧,是妾不对,妨碍了甄窈和裴大人的幸福,拆散了他们的姻缘。”


    李覃心下一沉,自悔失语,顾不上其他,当即转过身来,三两大步追上,紧紧将晞婵抱在怀里。


    他不知该怎么办了,话已说出,并不能挽回。“惊惊,朕没有别的意思,正因介意裴度心中有你,才记得这般清,并非是不在乎你才这样说。”


    晞婵拼命去推他,似乎声已哽咽:“夫君有必要一直提吗?分明谁也没错的。”


    “好好好,朕再也不提了,乖娇儿不哭了。”


    李覃心疼不已,抱着温软娇躯不撒手,安慰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怎么着,安慰着安慰着就到了红绡帐外。


    他只顾着低头哄人儿,随着晞婵莲步躲的娇态边追边亲,突然冲破红绡,双双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李覃着实茫然了一瞬。


    不待他反应,晞婵玉臂攀上他的肩,红着眼,万千柔情凝聚在美眸,仿若不能言,羞于言,此情婉转,可记千年。李覃心动,一言不发地忽然欺身压下,将一切都抛到脑后,禁不住喘如热火,想尽招数和娇滴滴的香软美人儿翻云覆雨,推磨浑身寂寞。


    正是热火朝天,晞婵抽出声来:“夫君还要插手那件事吗?”


    李覃脑子不在别的事儿上,眼眸漆黑,意乱情迷地盯着她身上一处看,不大好受,怎么都觉想一直待在里面,沉声哼道:“朕没插手,插的什么你不清楚?想要这个,待会儿再……”


    他话音一顿,下意识护住了俊脸。


    果然绣枕迎面砸来,带着女郎羞涩的骂声:“李覃!你想什么呢?”


    李覃眉梢一挑,轻笑:“听错了。”


    晞婵抱紧他脖子,软声道:“夫君不要棒打鸳鸯了,待会儿出去,态度要好一点,可以吗?”


    李覃心里还不是很愿意,只看了那娇容羞态,两人身心结合的形景,少不得心软,依着媳妇道:“都听娇儿的。”


    于是乎,裴度瞧见两人远远的走来,打定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下去了,毕竟为今大家皆已看出,他还有什么犹豫不明白的呢?


    裴度迎上去,行过礼,正要喊李覃去聊聊,却听他先问道:“朕听说裴大人和甄窈两情相悦,事之将成?”


    “啊?”裴度第一次傻掉了。


    李覃这语气,不像是反对的。


    他还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见李覃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稳道:“既如此,朕也支持你们,只要你待甄窈的好始终如一。”


    裴度心里的喜悦涌上,仿佛在沸腾,这感受告诉他,告诉他的心,不过是沦陷而不自知罢了。


    他刚温声笑应,只听门外一道俏丽活泼的女声传来,跟众人都打了招呼,奔向晞婵高兴喊道:“皇嫂快看,我给欲燃带了什么。”


    晞婵一怔,视线移过去看。


    姚崇四人也循声看了过去,登时笑得在雪里乱跑,四人追去李覃那边,朝裴度一点下巴,故意道:“陛下快看,裴大人给欲燃带了什么。”


    一众人大眼瞪小眼,看着裴度和李甄窈献宝似的伸出手来,里面躺着两块极好看的石头。


    李甄窈摸摸头,不大好意思地笑了,却是对着裴度道:“我只是觉得它好看,没想到和裴大人选了一样的,不过好在长得不像,各有各的美。”


    她心里明白,裴度还未走出来,不解释清楚,大概会招他烦罢。


    李甄窈想着,晞婵等都但笑不语,唯见裴度弯唇一笑,神色淡淡,眼中却有了异样光彩,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温润:“这叫心有灵犀。”


    李甄窈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李覃思忖片刻,拉着晞婵走了,去厅里陪两家长辈,随后姚崇四人也顺势溜去了厅里。


    只剩下两人面对面在雪里站着。


    裴度看了半晌,忽然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来,掌心宽厚,正如男人举手投足间的温润不惊。


    “冷吗?给你暖暖手。”


    李甄窈抬头,眼睛莫名红了。


    他笑了笑,眉梢轻挑,语气颇为疑惑:“不要吗?我手很热的。”


    李甄窈没再犹豫,握住那只手,裴度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将两只手位置动换了,十指紧扣。他也是曾提过剑,领过大军的一方霸主,力气不容小觑。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这样温润如玉,清冷谪仙般的公子模样,竟有这样大的劲儿,将她看似轻实则重地扯在身前抱了。


    “以后,还请公主多多指教。”


    ……


    (三)王守信篇


    “该怎么保护女郎呢?”


    王守信走在街上,出神地想着。一辆马车踢踏穿街飞过,看上去似在匆匆赶路,车夫高声提醒行人让开道路,忽见有个不长眼的还在靠近中央的地方走,登时拉紧缰绳,骂骂咧咧地叫喊起来。


    街央大乱,百姓四散开来。


    王守信回过神,因有身手在,见车马迎面而来,确认周遭无其他要帮扶的行人,自己飞身一闪。


    车马是躲开了,只那骏马已受了惊,控制不住,车夫怕撞了人,失手一扭,车子立即变向,朝街边一个通报豫州八方新闻的摊子撞了去。


    那摊子前正站着一位衣着不凡的老媪,摊主是个年轻的,反应快,下意识躲开。那老媪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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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着身,回过头去,马蹄离得已经很近了。


    老媪惊恐喊救,王守信看见,快步奔去一把扯开那老媪,摊子登时被马蹄踩成了一堆破烂。


    虽躲过一劫,只这老媪有些年纪,闪住了腰,禁不住跌上一跤,王守信顾着那车马,不防没扶住,老媪倒跌在地,直冒冷汗。


    那家主人也下车来,同老媪随行的一行人沟通交谈罢,命人将老媪暂时在府中好生安置了,传大夫医治。


    这主人不曾见过王守信,不知他是被赶出来的穆家小厮,笑着道了谢,因有要事,便不作多陪地上车继续赶路。


    经这一遭,王守信没放在心上,随便去寻了个客栈住了,再想以后去处。


    不想没多久,坊间盛传,豫州刺史的爱女要去荆州李家长住。


    王守信得知,自觉是个孤身浪子,天涯何处不能待?便有了主意,当下收拾了鞍装,奔荆州去,打算从投李覃开始。


    这样离女郎近,也能有个看护把握。


    李覃收军要求严格,他当上能见主帅那一级别的哨兵时,尽力藏拙,只因深知若持续往上爬,这称雄之路,便不容他停下。


    后来遇上敌军偷袭,他们这一队军马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他没法儿,只得暴露实力,力挽狂澜。事后李覃欲提拔他,他志不在此,以为权利地位不过尔尔,前世已经得到过的,便没什么诱惑了。这点他看的很开。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日,似是见他着实无心功业,李覃便舍下心,忽然将他安排在李府为职,又提及晞婵也是豫州的,且与他同乡。王守信这般聪明的人,怎会不知其用意,当即应了,且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可以更好地保护晞婵了。


    只是惊讶发现,李覃与晞婵姑娘两个竟会日久生情。回思前世,皇帝李覃为美人晞婵那般痴念,这样发展,既在他意料之中,又不得不颇觉不可思议。


    再有一日,他经过晞婵姑娘院外,看见李覃拿着一封信,踌躇不进,还闪身去竹林里偷偷摸摸的,他猜出这信应是与晞婵有关,只是李覃在偷看。毕竟他这模样,谁看了不知是想拆信。


    在此之前,他忽然想起前世,也是这么一封信。穆廷年曾因在徐昴怂恿下,不得不被推着向前走,多行不义。正如他不愿接受李覃提拔,这玩意儿,升了高处,便再也不能停下脚步,只能被无形的束缚推着往前走。


    少有人知的是,穆廷年因不义之举,常年闷闷不乐,精神折磨颇大,那次又屠杀半城,他豁出一切,私下写出一封求和信,不再愿与徐昴同谋,而是求和于一直以来最为欣赏的李覃。


    这一举动,背负着他心中真正的信仰,和亲情。他几乎是拼尽了勇气,才选择相信信仰,宁叫晞婵痛失所爱,也不愿她再继续错下去。


    可惜李覃因义兄之死,对穆家恨之入骨。


    见了此信,他看也不看便扔进了火里。其中苦苦难言之隐,即便能使人见之泪泣,感情至深,李覃自然也不能知,仍旧将穆家视作必杀的仇敌。


    穆廷年久未得应,以为李覃看了信,也不回心转意,想是无意谅解此前所为。他送出这封信,已是打碎了亲情骨,自认多是为着自己的信仰所送出的,这穆廷年爱子之深,竟觉此举掺杂着自己的私心,对不住深爱徐昴的晞婵,见李覃如此,便再也不提,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方持续敌对,直到穆氏父子惨死。


    这些都是后来穆家败落,帐下臣和家眷尽被俘虏在随,即将横遭一死,他因跟随李覃,力求周旋挽回此事,便常往穆家人待的牢狱跑,偶然听穆廷年心腹说起的。


    算算日子,正是今日。


    他以为,李覃见是穆家来信,本为敌对,却又心属晞婵,不好周全,才踌躇没即刻送与她去。


    王守信激动坏了,以为今生李覃终于可以得见穆廷年那封求和信,见他出了竹林,还是不打算看,他心一急,挽救之情深切,这才装疯卖傻,上去冒着找死的风险,将信替李覃胡乱拆了。


    好在后来晞婵相劝,李覃才未拿他怎么样。


    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叫本无心看信的李覃见了陆卓皓假裴度之名写的无耻之信,偏那陆卓皓又有个蓝颜知己,与晞婵表哥相熟,这信便说的如真。求和没有,反而惹毛了李覃。


    还要攻豫州。


    之后李覃与晞婵姑娘关系恶化,分崩离析,比两人毫无关系时还要严重。


    他愧呐。


    后来才记起,今世穆家早早与徐昴脱了关系,晞婵赴荆,豫州与荆州是在一条线上的,可不是与那徐昴,何来屠杀半城呢?由此,自然不会有穆廷年的那封信。


    在这之后,王守信愈加小心谨慎,试着将目光落在李覃身上,找突破口。


    然而一日又一日过去,他越加懂得李覃与晞婵之间的感情有多深,甚至李覃对穆家也没先前那样敌视,豫州有难,只要晞婵开口,哪怕是不开口,李覃也能明白她的心,会暗中解救。


    如此,他便生了助李覃为天下之主的念头。


    再后来,裴度占据扬州五郡,他猜到李覃绝对不会纵容,暗中打听,得知李覃有意攻扬,瞬时间头脑发热,前世最后胜利的那人,正是端坐幕后的扬州卓义冲。


    此人之所以能笑到最后,正是厚积薄发。若无卧薪尝胆十余年,怎会有此机遇与见识,把握时机,顺势而发,一举夺魁。


    遂今世他苦苦查明了这卓义冲的来历,又经常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因有心腹在卓义冲帐下,他才知道,原扬州五郡,裴度这般精明的人也防不胜防,被迫接下这显眼靶子,少不得是卓义冲的手笔,在崔老背后假意献计,实则盘算引李覃攻扬。


    如此,既绝了裴度可能挟天子的后患,又使得被天下黎民百姓看在眼中的李覃无了退路,不攻,霸业有威胁,攻之,则必然引起天下人忌惮,彼时天下一呼百应,各路诸侯有了由头,自会趁机一哄而上,将最大的威胁李覃杀了。


    时机未到而引其攻,是陷阱无疑。


    且因李覃功过天子,手握大权,天下虽褒扬敬佩多,但并不妨碍被骂狼子野心,看紧了他会不会篡位。一旦攻扬,后果不堪设想。


    故他忙去劝说,以死劫为称,欲劝其罢休。这么说倒也不错,前世李覃正因失了民心,四方反叛,最后大厦将倾,空有一身雄才。彼时他与皇帝李覃对战于南郡,实则胜败已定,李覃失去天下支持,没有翻盘的可能。只还未交锋,皇帝李覃突发暴毙,才有后来的“不战而胜”。


    他心惊胆战,生恐李覃又因此而功亏一篑,性命不保,不待细聊,李覃却把他丢进水里了。


    第二日,他又追去,欲把卓义冲阴谋告诉李覃。即使不一定能让李覃信任,理解其中后果,毕竟在李覃眼中,一切都还未发生。


    哪知途中碰到了贾公,他情急之下,忙劝:“贾公呐,您千万要劝住主公,攻扬并非小事,弄不好会失去民心,遭群起而攻之的!”


    贾公并不觉奇怪,也没问他是如何知道的,只是仰头笑了笑,抚须无奈:“我知你不是寻常人,心中有谋略,但此事我还真帮不了你。主公从不曾有贸然攻扬之举,叫我如何帮呐?”


    “我且告诉了你,毕竟经昨夜一事,有晞婵姑娘在,主公想是不会再出手了。”


    “不过是借交州刺史的手,去攻扬罢了。此人风头小,不会引起大风浪,主公如今正该谨言慎行,不叫天下人怀疑用心,怎会主动站出来,明晃晃去攻扬呢?”


    王守信啧叹不已。


    也是在这时,他才意识到,李覃的智谋,本不在他这个已纵观前世的见识之下,李覃称霸,根本无需他插手相帮。


    大概唯一能做的,只是硬家伙,譬如最直接的兵权势力。


    自那以后,他想了又想,心中已有再入漩涡,图谋事业,好助李覃一臂之力的心思。


    只是接二连三的事情,也没契机,且他还未下定决心,故没有行动。


    直到晞婵被温达追杀,他意识到乱世之中,若想护住那样父为枭雄,行走于漩涡中心,且容貌倾城到闻名天下的美人儿,兵权事业一定不可或缺。


    便是远离枭雄场,若想无战火,时局所推,只有自强一条路可走。


    他想明白后,不愿再独善其身,图求安逸,仍只身入这洪流,去凉州徐徐图之。


    他本名王易,昔日在凉州打擂台得罪了不少人,又因无牵无挂,便将名字换作王守信,去往豫州度日。


    后来与李覃在凉州相遇,方知是儿时有过一场对决的知己对手。


    经过与潘老相识的李覃提醒,他得认亲人,不再是孤身一人,心中不知有多少感激。又听李覃说起那《王易兵法》,他知道后,相当吃惊,笑起这缘分来:“没成想竟被君侯得了!想来当日那人是潘羽无疑了。”


    那是先前不得志,写成后羞恼了,心大将这兵法书卖给了一不知姓名的人,换取活命钱,好在那人是个识货的,他才有了银子活下去。再然后便去豫州府上谋职,只是兵法书的原本还在他手里。


    自从重来一世,他看空一切,毕竟都已体验过,好歹只有己知,也就有意将此书和他一样隐世,那时他去荆州,虽说是为投李,但因前世李覃残暴在先,他并没扶持相助之意,途径不惑山下,遇见一知己兄弟隐居在此,是个信得过的人,索性将此书交给了他。


    心血志向尽在《王易兵法》,他自是不愿销毁。托于良人,倒也算个得所。


    没成想买走的人,竟是家侄潘羽。潘老气的恨铁不成钢,一问才知,原来潘羽急想出人头地,苦闷之下,见此奇书,又恐东窗事发,便仿写一《周易兵法》,只后来效果不大,才剑走偏锋,找上陆卓皓。


    潘老又怒又悲,悔将潘羽逼得太紧,从此后,即使潘羽不能出奇才,也不再教训他,而是多加鼓励。


    潘羽心中有苦,大哭一场,在这之后也收了心,不再与陆卓皓来往,又将那用心不轨的红颜知己打发了,从此和良妻琴瑟和鸣,日子倒也美好。


    由此。


    再说当日帮助李覃与晞婵姑娘的那户人家。


    因老少皆是有见识心胸,不炎凉的,李覃知恩图报,常记在心,称帝后便带了晞婵,夫妻二人一同去请周大哥出山,乱世已平,周大哥亦欣赏李覃,也从他们夫妻二人相处中看出李覃是个有情有义的,当即爽快应了,携了家眷,入朝为官,辅佐随帝。


    《王易兵法》出世,王守信也终于找到心中热爱,抛却过往种种,为自己而活,相继遇到所爱,有了平凡所愿。此后多有论述,将奇策见闻编制成籍,功在千秋。


    他们这一群人,是天生的知己,也是刀剑里拼出来的生死之交。


    然纵观一场乱世,他见过苦不得解,一生囿于身疲悲海的一众人,也见过逢时得世,一生风生水起,舞动风云的一众人。


    历经两世,他所以为的枭雄之路。


    不过是。


    悲者无幸,幸者有运。


    ——话到这里。


    王守信拢了披在肩上的外衣,走去看窗外的夜色如水,书案上,笔尖墨香,满纸未干的潇洒字迹,随风轻轻快意舞动。


    其夫人过来,唤他就寝。


    两人在窗前相互依靠了,共望宁静冬夜。


    王守信看了会儿,眼中闪过细碎光亮。


    他揽紧了夫人,笑道:“得遇陛下与娘娘,是吾之大幸。”


    “明日小公主周岁,你们可以好好一聚了。”


    “对呐,”王守信舒服一叹,笑道,“不过,得遇夫人,也是吾此生不枉。”


    夫人羞笑。


    英雄本藏锋,得明主而挥其才,攻成之日,美妻在怀,柔情似水,再不过尘世一场盛宴。


    问乱世,忠义真情不把雄心掩。为了兄弟朋友豁出一腔真情而生死不惧的“爱吃花柳”王守信,李覃与晞婵曾笑言过一句,即——


    “着实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