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美人泪

作品:《榻上美人泪(重生)

    穆廷年并非是个一叶障目的,李覃所言有何深意,他亦不会轻视。


    此番温达来攻,欲要纵火烧山,他不是没想过孟获,只这人向来谨慎,两边都不愿得罪,迟迟没有回信。


    到时说起,大可以路上有阻碍并非不愿协助为由全身而退。


    若非李覃此前行事太过恣意心狠,他又怎不知他是女婿,且又最为势大,保穆家笑到最后不是问题,且与有荣焉。


    如今惊惊不知为何,反正是愿与他修好,论情论理,他也是他们之间的一外人,过多插手不好。亦知惊惊跳湖,绝非他本意。


    恨就恨在,纠葛一个又一个,哪个都让他拉不下这脸!


    先是逼着自己闺女嫁他那怂包子表弟。


    后又把人欺负成那样。


    要他怎么识时务,做俊杰?


    可笑。


    穆廷年挥挥手,虽没再说什么,但也不松口:“君侯捏惯了柿子,偏碰到我这么个石头,不必再说,今日看在惊惊面上,我又并不愿做这等趁人之危的事,君侯回去吧,日后分晓。”


    “我意已决。”


    说罢,他眯眼示意穆尧:“尧儿,还不快带你妹妹出去?让雪映给她瞧瞧,看有事无事。”


    雪映哪里会医?


    晞婵听出潜意,知是让雪映姐姐劝她,忙道:“阿父......”


    穆廷年挥手不提。


    倒是裴度看了看穆廷年与李覃二人,目光一转,上前悄声与她温笑提醒:“走吧,他们自有考量。”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精明,揣摩他们心思,并不容易。


    晞婵思忖片刻,点头随他们出来。


    ......


    三人并排走着,脚步很慢。


    士卒分散各处把守,巡逻军队铁甲时而在眼前走过。一时四下里都安静极了。


    “你夹在中间,良言奇策于此时的穆伯父并无意义,没法正言相劝。”裴度忽然开口,瞥她一眼,淡声开解,“穆伯父介意的是你所遇坎坷,若再以荆豫和解的好处说和,越是说的义正言辞,反而越是气得他无可奈何,这就叫做假明实蠢,此时你不说,是好的,待穆伯父宽心几分,自有余地可回旋。”


    晞婵点点头,柳眉似蹙非蹙:“正因明白阿父待我的一片苦心,方才我也不敢多言其他,只若是他们没谈成......”


    那边一直沉默的穆尧听不下去了,过往不论,连还击都没,如今反倒一心向着那李覃,与他求和?


    他直皱眉,忍不住冷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惊惊,别让阿兄瞧不起你。”这话说的重,然妹妹如此鬼迷心窍,岂非作践她自己?


    她从小聪明伶俐,什么时候,为了那李覃连自己的自尊都可以不要了。难道李覃还能给她什么天大的好处不成?


    再大的好处,哪怕是迷魂汤,他也绝不能看着那老狗欺负她妹妹!


    完了居然还跟无事发生一样,气煞他也!


    想着,不等晞婵回答,穆尧又补充:“以往咱们和那老狗对阵,你不也看得开,顺其自然?怎今日回来,前后不隔十日,竟还为这发起愁来了?便是没谈成,又有何惧?”


    “老......”晞婵惊。


    裴度瞧见穆尧瞬间七彩变幻的神色,知是他无意失言,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故一笑打趣:“我听闻,狗的腰子不错,穆大哥回头与那李覃比武切磋切磋,试试他腰力。”


    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私下里说话自如。穆尧也不拘着,何况他性子急,没得忍性。


    “那是公狗!”他不服。


    “难道老狗就没有公的了?”裴度回击。


    晞婵夹在他们中间,轻扯唇角,完全插不上话。这俩人幼稚起来,不是闹的。


    这时候显然已经与旁人无关了,只有他们两个斗嘴的老与公之说。


    一个强词夺理,什么都敢说:“公狗可以是老狗,但老狗一定不能是公狗!你不晓得,目今它们狗子圈儿最受大流的就属那老狗,因它往日不受外面人高见,都是公狗受用。”


    “如今忽然来了个什么西部使者,带着一玉盘子让养户们大开眼界,宣讲得少数人并没个自己主见,总以为自己识货,一门心偏见公狗,只善那老狗。若说都一样看待,那才叫真识货!”


    说到这,穆尧叹了口气。


    晞婵和裴度对视一眼,惑问:“可是怎么了?”


    穆尧负手沉思,过了半晌,道:“家旁那条街上,东街的二大爷你们可还记得?”


    “记得,二大爷乔迁新宅时,还托我写了对联。”


    晞婵更好奇了,不知怎么突然扯上东街二大爷了。


    裴度道:“我与惊惊都多久没回了,倒不知怎么个隐情,穆大哥快说了就是。”


    “也不稀奇,”穆尧摇摇头,陈述道,“他是个好人,一向自在不拘的,心胸眼界都不低,奈何这世间最不少没人云亦云的。那日他家恰有一只公狗,被别人家的老狗咬了,哪知道就死了。论起理,该是老狗家主人赔的,谁曾想那户人家倒打一耙,说什么他家老狗如今正值尊贵,凭甚要为他家公狗作赔?非要给二大爷安个歧视老狗的名头,说他无知。”


    听此,裴度颇为讶异,心下思索那使者什么来头,竟能带起这么大的风声。洗劝人心,必有一套。


    晞婵亦觉错愕:“既如此,倒是污蔑了。”


    穆尧冷笑:“他们就是趁着这大流,轻狂罢了,仗着时下百姓们在那使者传播下多读了圣人书籍,更懂知礼守品,惯会强词夺理捏拿老实人。见了养公狗的,但凡有冲突,甭管有关无关,必要说公狗的主人家像只公狗,歧视他们家老狗,迂腐老派。弄得人真真是有口难言,觉其愚蠢,又叹其无脑可悲。”


    晞婵忙问:“二大爷后来如何?”


    “后来?”穆尧目光一暗,“哼,被那些左邻右舍,唾沫淹死,百口莫辩,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就那么被打死了......”


    “......”


    “可告到公堂?人命关天,总要有人做主的。”晞婵想起那老人家,仁慈宽厚,最是包容,不禁眼眶泛红。


    却又心知肚明,乱世之中,何来公堂?


    穆尧听了,更觉好笑:“公堂?到了那,也是让人啼笑皆非。”


    “此话怎讲?”


    “公堂之上,竟不说这人命官司,竟又为这公狗老狗的大肆吵闹起来。”穆尧暗瞅了瞅,见晞婵一心沉浸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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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档子事上,并不再想李覃那厮,当即又道,“大家伙儿都只知二大爷卖炊饼,又喜他家炊饼,却不知那户人家做什么的,坐堂的问起老狗是谁家的,那主人家回说他家的。”


    “坐堂的哪里识得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常在家中侍奉老母的焦小二?更别提他那只老狗,便问这老狗可否有名,哪里来的,口齿竟这般厉害,又为何发咬。”


    有好事的说明,那老狗是二大爷家公狗的相配,坐堂的清楚起来,知多半并非是故意放狗咬人。谁知那焦小二还不晓得因此洗清了几分嫌疑,当即便骂那多嘴之人。


    “公狗就是公狗,凭甚么说是他二大爷的相配?我听了,倒愣了下。你他娘的瞧不起谁,歧视贬低谁呢?怎么不说他家老狗是俺们家公狗的相配?”


    那人本为澄清干系,听了顿时一噎,只觉与方才二大爷境遇何其相似,只得气愤闭了嘴,没趣离开,也不掺和这热闹。


    坐堂的拍案:“容你在此放肆?!”


    见此,那人又止住,瞪着焦小二,出了这口恶气:“矫揉造作之极,不过是老爷不知你名姓,亦不知那老狗来自何处,为何发咬,我们大家伙又都是多半知道二大爷的。你竟如此厉害,不容别人说句只为陈述干系的平白话。”


    不想这一吵,两个竟在公堂上大打出手。


    到最后却是焦小二赔钱了事。


    再没后续。


    枉死一条人命。


    那些凑热闹打死人的,这时候却一个比一个沉默,倒反过来改话,为二大爷说话。只人死何能复生?


    后来那官也被知情后的穆廷年以判案不公为由,带罪下狱。


    听罢,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距离营帐还有十来步。


    穆尧愤慨:“那使者必然也想不到,只为老狗说几句话,哪里他们就偏激轻狂,不把公狗放在眼里,唯我独尊,殊不知养好他们家的老狗就是,何必遇上什么事都要踩公狗一脚?苦了二大爷,死了爱犬不说,被人污蔑,活活打死了去。难道这也没有公平可言?”


    所以因这一事,若论骂,他自觉该称“老狗”。


    三人走至营帐外面,立住。


    “时下左邻右舍,都被这玉盘子弄花了眼,自觉有了见识,十分有自己一番主意,竟也跟着那户人家的口舌,不分青红皂白便拿着大流一顿将二大爷骂,说他就如那公狗,只知欺压老狗,哪里会动动脑子,讲道理该赔赔。与是老狗还是公狗何干?”


    裴度弯了弯唇,平和道:“也苦了那老狗公狗和使者。两个不会说人话,辩解不得。一个本为善言帮助,却被偏激之人裹挟成了利器。”


    听他一说,穆尧二人不由悲中发笑。晞婵略一思索,好奇问了句:“不知那使者是何来历?”


    穆尧随口答说:“啊,好像说是什么凉州来的,八九岁就开始打擂台赚这血钱活命了,外号‘爱吃花柳’。”


    裴度挑眉,“这外号......想是个风流中人?”


    “不,”穆尧嘴角抽抽,忍俊不禁,“是真花柳,还真不是爱逛花街柳巷。”


    晞婵和裴度都沉默了。


    “叫什么......”穆尧拧眉细想,豁然想起,将双手一拍,“王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