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美人泪

作品:《榻上美人泪(重生)

    晞婵自己擦掉泪,低头妥协:“我知道了。裴二哥,你先松开我,那样跑得快些,找到姚崇我们便回来。”


    “......”裴度将信将疑地看她半晌,再不走只怕李覃用心白费,当即片刻不耽误地松了手,转身欲要开道。


    李覃恰杀开一人,见此,目眦欲裂地吼声提醒:“拉住她!”


    “......”


    裴度心下倏地凝重,不及回头,空着的那只手掌心忽然一凉。趁他转身,晞婵摘下腕上镯子,塞给他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向李覃那边跑去。


    “裴二哥,若你们没骗我,姚崇见了这镯子,一定会来。”


    她向后侧头,双眼通红,里面蓄满晶莹。鬓发像极了兵荒马乱,碎发散在脸上:“这是他和李覃一起挑的,嫂子和我各有一只。”


    说完,她再没回过头。


    裴度攥紧那镯子,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半晌,他挑开劈来那人的剑身,暗自苦笑了声,只得收好镯子一路攻出去。


    哪有什么姚崇。


    今夜只有他的兵马可能随后赶到。


    这并不能说,裴度冲出之前给李覃打了个手势。


    李覃了然点头,随即不作迟疑地凝目破开一口,顷刻间一二十人殒命,横倒在地。他沉着气,握剑清楚看着跑来的她,俊脸上热血骇人。两人之间那条路,除了尸首,再无阻碍。


    他起先克制着大步快走,后来不顾一切像疯了一般拼尽全力跑向她,一下将人揽在身前。


    温热的泪,落在他胸膛前。


    “晞婵,”他抬起她下巴,眸色深邃,低头亲下,狂妄不羁道,“美名专宠,孤给你!”


    两人能否活下来都难说,他却大言不惭。


    周围敌军被他杀怕了,此刻不敢贸然上前。


    她报复般地咬他一口:“君侯威震八方,多的是美人仰慕,这时又说什么大话。”


    李覃极为用力地抱紧她。


    “美人三千,孤唯独愿为你一人战死。”


    周遭士兵觉肉麻,唏嘘不已罢,向地上啐了两口,纷纷呐喊着再次冲过来。


    “都他奶奶的命都快没了,还搁这卿卿我我?!”


    然不知怎的,那李覃竟似变了个人,发狂的凶兽般所向披靡,所到之处,血流成河,见人杀人,神佛无挡。


    渐渐的,竟没人敢再上前,摆明了送死。


    温达跨马站在后方指挥,眼睁睁看着李覃护着那晞婵就这么跑了。他恼羞成怒,正欲命人追,忽有一寒光射来。


    “温达,你好大的胆子。”


    温达忙一挡,见是徐昴,当即喊说:“别坏事,李覃这次跑了,明日死的就是你我。”


    徐昴只冷冷盯着他,眼神恨不能将其一剑穿了:“敢伤惊惊,老子天明之前不砍了你的狗头,跟你姓!”


    “拦住温达军!护他们离开。”他淡声下令。


    温达心里骂骂咧咧,无奈只得接住徐昴接二连三的攻势。


    ......


    李覃抱着晞婵于雪中走了些时,掌内她的身子越来越热,他低眼一看,再无心去找裴度要一匹快马出山,等不得了。


    再耽延下去,只怕会高烧。


    他向远处一看,抄近道踩着积雪往那山脚下的一处村落奔去。


    这处人户显然也听到了兵马动静,家家黑灯,闭门不出。李覃挨个拍门,却未有一人敢开。


    眼看快要走到头,他上前又拍了一户,焦灼喊人:“敢问可有人在?吾妻身体不适,借宿一晚,日后必有重谢!”


    这次门终于开了。


    是个老太太开门来看,胆怯望了李覃一眼,又看看靠在他怀里脸腮红润的小姑娘,让开身低声急道:“郎君快请进。”


    李覃疾步入内。


    这是处小院落,鸡鸭鹅皆喂养在院,这户人家的爷们儿点灯披衣出来,瞥见什么,失声哎呀:“郎君你这肩上——”


    他媳妇儿也出了屋子,看罢忙在丈夫耳边说了些话,两人说了不多时,他媳妇走下来扶了那老太太,对李覃说了什么话。


    李覃蹙眉不解。


    带着浓重口音,他听不懂。


    老太太看出,指着儿子儿媳出来的那间屋子道:“郎君去那,乡下屋子少,就这两间,老妪让儿媳把床铺被褥换了,你先将媳妇安置在那,好歹让吾儿先把你肩上这支箭拔出。”


    李覃心里急,胡乱应了,随那妇女进屋,待床褥安顿好,匆匆道了谢,让晞婵躺下,又用仔细盖好被衾。


    他飞步走出,私去喊那老媪问:“老夫人,我妻子她受了寒,您这儿可有解这的?若无,烦劳那婶子打一盆水来,再拿个干净巾帕。”


    老太太也不多问他们来历,热心说道:“这倒没有,水和巾帕是有的。”


    李覃点点头,尚未转身,这户人家的男人就来强着他去拔了箭,他虽不悦,亦知带着伤不好看护,只得让那壮汉快些上药处理了。


    换上那汉子拿来的一身干净粗布衣,李覃关上门,将那巾帕打湿拧干,凑去床边靠着,慢慢擦去晞婵额头的薄汗。


    农家灯暗,李覃知这户好心人家日子拮据,方才自镜屉里拿自制的燃蜡,他无意瞥了一眼,仅剩长短不一的两三数,只够几日使的。


    想定,他去剪了那盏那婶子新点的灯,只留原先照着的那盏,摸着半黑回了帐子里头。


    外面接连狗吠,夜色浓重。


    被衾厚实,却不大防寒,李覃靠在床头,揽着人儿伺候了有一会儿,胸膛前还是传来居高不下的烧热,他心烦意乱,再没法儿地将那巾帕扔进盆内。


    李覃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安抚道:“别动,孤再想想办法。”嗓音沉沉,又稍哑。


    她不认得他,否则再难受也不会缠着他取凉。


    只他急却急在,若再不想个法子,她身体怕是受不住这热。


    晞婵感觉到凉意,不觉攀了上去,抱着他脖颈,嘟嘟哝哝地呢喃:“李覃,这里凉,舒服……”


    听见她喊,李覃心头一酸,再又他是个正常男人,少不得起了反应。他抬起那张小脸,让她仰头而不是胡乱在他身上吹气,明知故问道:“谁?”


    她皱眉不满,剥开他胸前的粗布衣物,手心摸上去。却并未回答他。


    李覃锁紧眉宇,不防闷哼出声,忙扯开缠在身上的小姑娘,在她耳边低声叮咛了几句,便快步出了屋子。


    不消多时,晞婵浑身忽觉冰凉,模模糊糊睁开眼,也不思考,舒服轻哼了声,两条胳膊抱住那劲腰。


    热了,那凉感就忽然消失,隔了一会儿又传遍她全身。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晞婵意识稍稍回笼,待李覃又一次回来,不及他钻进来,她绯红着小脸,抬手照着他脸打去,眼尾滑下泪水:“君侯脑子不要了?”


    再往雪里躺这么几次,他也不用活了。


    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倒像羽毛挠在了李覃心上。他愣了瞬,随即照旧抱紧她,语气极低,仿佛是从打战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孤也没那么绝情,把你扔进雪里去。”


    晞婵忽记起什么,欲挣扎从他怀里出来,却极难离开,她忍着自己奇怪的感觉,提醒他说:“伤……”


    李覃反应过来是指他右肩,心内松了口气,并不当回事:“无碍。”


    说是这么说,到底冻着了。


    晞婵见他又要去,即便没什么力气,也扯住他胸膛前粗衣,皱眉拦住他:“不许去……”


    她说话都难。李覃只一顿,拨开她手,仍旧下床掀开了帐子。因在冰天雪地待的久了,区区寒气也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方才那大娘告诉他说村里大夫往镇上留宿去了,且今晚间起了兵马声,无人敢开门,只得他自己想法儿。他又不是会医的,有药材,能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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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法儿?


    除了这个,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冻一冻,他皮糙肉厚的。


    哪那么容易就冷死了。


    李覃正弯身蹬上靴子,后背忽贴上一团火热,柔软不似他满身肌肉。他僵硬一瞬,蹙眉向后侧头,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挣扎起来,扑在他身上,抱住不让走:“你又要不管我?”


    她说着,已经带上了哭腔。


    李覃慌了,顾不得穿,回身将人儿抱过来,坐在腿上,借着昏暗的烛火,不期看见她红肿的双眼,眸子里潋滟却悲伤。


    他心上犹如针扎,刺痛阵阵。


    “孤何时不管你?”


    李覃拧了拧眉,扣住她腰,再顾不得什么隔阂,翻身将人压在褥上,见她如此,他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若不管你,孤又怎会出现在豫州?”


    “……”


    “你眼前的男人,又是谁?”


    “……”


    李覃压抑了几日情绪爆发,再克制不住,得知她还活着,他万分庆幸,甚至当场想要洒泪,只姚崇在,他才忍住不表现。


    知道她被温达追,他又怕极,只觉若再失去她一次,不如他也别活了,什么王权霸业,都不要了罢。


    故此不待姚崇到,他便独自抄近道奔来不惑山。


    天知道见了她后,他有多想将温达那厮碎尸万段!


    晞婵未答,思考不了其他,只不放心地慢吞吞将手臂环在他肩颈,防止他又去雪里。


    她不能,让他因自己伤及性命。


    但也仅此而已。


    “我不想原谅你的,李覃。”她微微喘着,小声道。


    李覃愧悔至极,脑子刺激得空白又如大浪汹涌,恨不能将一颗心掏出来给她瞧瞧,证明两人的海誓山盟,再不分开。


    因这一抱,他眸色沉沉,忽然低头含住她的唇,忘乎所以,不顾一切地占据。


    两道呼吸抵死纠缠。


    这床榻并不结实,稍稍一用力便嘎吱作响,时而撞碰在墙上发出“怦怦”声,骤起骤断,木板越发吱咛频繁。


    晞婵眼尾噙着摇摇欲坠的泪珠子,情不自禁地向那薄凉靠近过去,脸上的红晕仿佛酒醉,却不似先前那般异常发热。


    她模模糊糊的,看清了身上的男人。


    “说说,孤怎么不管你了?”半晌,他忽然扯了句话。


    好分散她注意力。


    她断断续续道:“你就是不管我了……”


    这话多少带着赌气意味,他撑在她头顶,忍得满头大汗,嗓音哑了许多,语气却不觉柔缓下来:“孤给你赔罪。”


    “乖娇儿,别气了。”他咬了下她的耳垂。


    “你要天上的星星,孤也给你弄下来。”


    胡扯间,她含糊道:“君侯……”


    “嗯?”


    “难受......”


    她觉委屈,低若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李覃仍没动作。她耐不住,伸下手去,却被他一手捉住,按去别处道:“就这么受用着,别用那个,太硬了,弄疼你。”


    “真要做到底,明日醒了,你心里只会更难受。”


    “......”


    他极有耐心地慢慢引导,哄她睡下。


    也尽量满足她的感受。因贪凉舒服,无意识蹭他,那难以言说的感觉自然覆水难收。


    再出出汗,可能会好些。


    好歹,她满意了,注意力分散,不会再那么煎熬。


    末了,他忽然补充一句,仿若自言自语:“因为孤知道,若你清醒,巴掌早落在孤脸上了。”


    “……”


    待她身上的热消退不少,有昏睡模样,李覃翻身下去,就着那盆水洗了手,去外面雪里又滚了几次,抱她来来回回降了几次温。


    直到天边翻起鱼肚白,他才昏昏沉沉地抱着熟睡的人儿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