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藏娇

作品:《踏青云

    立于二楼窗前,回望西北皇城方向,心中起伏万千。


    或许任林川如何也想不到,她竟躲在与皇城一墙之隔的白府中。


    “将归故土,为何并无喜色?”


    身后传来他的温声。谢凌霜轻轻一笑,“我对大楚并未有太多记忆,又何谈喜字?若要说高兴,不过是因为有人作伴,此心安处,即是吾乡罢了。”


    “这‘人’里可有我?”他眼中灼灼,似是调笑,似是认真。


    谢凌霜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


    哪怕曾引为知己,琴瑟在御,哪怕曾棋逢对手,遥相对望,哪怕曾默契非凡,携手查凶,可自经历白建那件事之后,互有秘密的两人心照不宣,如今竟似有如一道沟壑横亘其中。


    气氛逐渐陷入沉默,敲门声自外响起。


    “家主,是官府的人,说有要事搜查,在下不敢拦下。”


    白跃话音刚落,一个男声便入了耳:“我等奉命例行搜查此客栈,还望白公子行个方便。”


    这声音于谢凌霜而言颇为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从哪里听过。


    那人紧紧靠在门前,能教人清晰地瞧见他的侧影。由侧影来看,他头上所戴是一顶羽毛装饰的冕帽。由此来看,他并非衙门的差人,而像是宫中侍卫统领一类的职务。


    谢凌霜心中一惊,手不由得握紧了身侧桌沿。


    “白某乃大楚皇商,商队货物早已由官府清点封存,随行人员亦已提前报知,如今按大梁律例,非王令不得搜查,还望大人通融一二。”


    好在身侧之人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看样子并不愿轻易放人闯入。


    “并非是我故意为难于白公子,”门外那侍卫统领语气中似有为难,他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正是奉皇命前来搜查的。”


    慌乱之下,手不经意触碰到桌上琴盒,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响声回荡在房内,余音久久不散。


    谢凌霜终于想了起来,这声音的主人原是甘堂主座下弟子,唤作袁英,如今随甘堂主投靠了林川,竟谋得这样一份御前美差。


    “霜儿姑娘可在房内?”


    身侧之人望向自己,随后轻咳一声,“自是在的。”


    门外传来了然的声音:“白公子金屋藏娇,是在下打扰了。”


    在面前之人微微戏谑的眼神之下,谢凌霜微红了脸。


    她自匣中拿出那柄檀木琵琶,以指零散拨弦几声。


    旋律渐入耳中,朦朦胧胧,似有闺房娇缠之意。


    门外袁英听得有些心猿意马,心道这白舸真是艳福不浅,能将如此解语花娇养在身侧,细细独赏,别有一番情趣。


    房外终于传来袁英的轻轻一咳:“霜儿姑娘,还请恕在下方才多有冒犯,在下告辞。”


    谢凌霜指尖轻扫,琵琶声丝丝如抚慰般轻柔,似是在告知他不必在意。


    “那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那琵琶又作主人送客之声,声声清越。


    袁英下到一楼,门口窗边坐着位锦衣男子。


    袁英走到他跟前,只用二人可闻的声音,低声道:“皇后娘娘不会乐器,皇上……您亦是知晓的。”


    随即他道,“恐怕……不会是她。”


    林川面色晦暗了一瞬,终是沉声道:“下去罢。”


    此番微服私访,他原本是为了考察江山风物,不料却遇见与她背影如此相似之人。他原以为这是老天给的机会,让他能够亲自找到她,将她重新带回自己身边。


    可是方才那琴音欲说还休,分明是苦练多年的乐者才有的功底。


    如果她不会是你……那么轻轻,你到底去了哪里?


    谢凌霜这会回到房中,方才虚惊一场,她竟有些后怕。


    还好她方才一到城内便将箐儿派出,至今未归,否则若是叫箐儿回来撞上袁英,恐怕凶多吉少。


    约莫提心吊胆等了一个时辰,外边下起了雨来,箐儿才戴笠而归。


    “你怎么去得这样久!”谢凌霜抓住箐儿衣袖,“可有师父消息?可有什么可疑之人跟着你?”


    箐儿摇了摇头,“我去城西药店,掌柜的听懂了门内暗号,却一问三不知。小姐,看来这锦绣城呆不得太久,要让家主早些出发赶路才是。”


    将方才发生之事与箐儿一说,箐儿面色越发有些凝重:“如此说来,师兄已经开始怀疑家主……”


    “方才我以琵琶打发了袁英。林川知我从前不会乐器,只盼能借此打消他的疑虑……”


    她以乐师身份随行,一路畅通无阻。毕竟谁能想到,不会乐器的皇后,竟然是大楚皇商身边的琵琶女呢?


    只是林川此人一向多疑,她必须提前准备。


    夜幕已悄然降临。


    花月客栈的上房外,响起了轻轻敲门声。


    “进。”


    谢凌霜轻轻推门而入,屋内只点了一盏灯,有些暗。


    他一人在屋内,似在伏案书写着什么。见是她来了,他又多点了盏灯火。


    谢凌霜心中轻叹,即便是一人独处,他都不曾摘下这张面具。


    二人各怀心事,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方才晚饭时你说身子不适,怎么现在又乱跑。”终于,还是他先开了口。


    谢凌霜不答反问:“此去到大楚,还需要多长时日?”


    对面的人轻轻一愣:“此去需要绕行蒙祗山,大约十日车程。”


    谢凌霜又问:“后面的药材可打点好了?”


    “根据约定,我带着那西域的第一批药材先行,舍弟则暂时留在大梁;待十日半月后,余下的药材装车,他便也会带着第二批药材出发。”他温声答着她的话,却又话锋一转,“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不能问么?防着我?”谢凌霜挑眉反问,眸似雾潭。


    “当然能问。”他温温一笑,眉间涌上一丝宠意,“还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是我能说的,都告诉你。”


    谢凌霜不语,只看着房间小炉上那个壶。


    壶里正烧着水,水已将沸。


    她拿出手中一小包春茶,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边说道:


    “……那日你说来看我。我等你到夜深,上好的茶热了又凉,却始终没等到你……想来,你是欠我一杯茶的。”


    水沸腾起来,小壶发出呜呜的轻响。谢凌霜幽幽一笑,将桌上两个茶盏端正摆好,熟稔地泡上两杯新茶。


    “今夜终于闲来无事,我要你为我补上。”她说。


    “好。”他伸手端起茶盏,轻轻地弄了弄那茶叶。


    “白舸。”她忽然叫他名字。


    下一刻,谢凌霜又怅然道,“我该不该这么叫你?你分明另有其名……”


    “我……”话到嘴边,他忽然觉得喉头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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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涩发苦,顿时惊觉,“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茶?”


    她嘴角轻轻弯起:“是今年头茬的碧螺春……只是,里面下了点别的。”


    他腾地一声立起,却只觉身下一片炙热,似有一股刚烈血气直冲脑门。面前女子唇红齿白,眼如皓月,目光清冷,却似毒药一般缠上身来。


    “你……”他下意识想要推开,可柔软无骨的身躯靠了过来,原始的反应驱使他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拉坐于怀中。


    谢凌霜盈盈一笑,顺势卧于他怀,任他掐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身。就这么深深看着他,朱唇清唱:“清泪暗拭梨花雨,梦醒处,心如絮……”


    他深褐色的眸色渐深,看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摸上他的衣襟。


    “你真是大胆……”他声音已然低哑。


    贪婪地嗅着他衣襟的沉香,谢凌霜继续唱道:“几度春风催人暮,独斟冷茶,孤影谁语,难忘知音顾。明月何处寄幽绪,帆停误约音书阻……”


    他再无法隐忍下去,只俯身一吻,将她余下歌声吞没殆尽。


    他的怀抱如此的暖,暖得她不想离开。


    他的心跳如此的乱,乱得她泪眼婆娑。


    他的嘴唇如此的缠,缠得她情迷意乱。


    只是,她必须要走了。


    他肩负太多,她无法狠心将他拖累。


    不如今夜拥有,明朝舍去,让她留作怀念。


    从此山高路远,她会为他祝福。


    她笑着仰头,将他推倒在一旁床榻,细细啃咬他雪白的脖颈。


    他双眼赤红,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她的眉眼,摩挲着她的头发:“你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


    他说:“我会娶你。”


    她答:“好。”


    眼泪却肆意从眼角流淌而出。


    两盏灯,相对而燃。


    两个人,相拥而眠。


    ……


    屋内,余韵方消。


    “此身犹倚琴音诉,惆怅长亭,寒鸦归处,空倚残阳暮。”他轻轻低吟出口,望着怀中秀丽清绝的面庞,披散的青丝。


    他看了很久很久,却怎么也看不厌。


    嘴角的笑容告诉他,她睡得很是安稳。


    她似是在做梦,那梦中可曾有他?


    唇角不由勾起微笑。


    再低头时,她正羞红着脸,脉脉望着他。


    如娇花照水。


    他拿开她遮掩的手,目光灼灼:“待到了大楚,我便请皇上赐婚。”


    她一愣,“真要娶我?”


    他眼中写满无奈:“难不成,你不打算嫁我?”


    她笑了,挣扎着要起身。


    “当心些。”他伸手去扶,可下一刻,却嗅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你……”他眼前一阵恍惚,歪倒在床榻。


    面前的女子正缓缓穿上衣衫。她声音轻柔,似带着万般不舍:“药下得不重,你大概会昏睡一两个时辰……只是待你醒来,我便也不在了。”


    他心中大惊,想要开口挽留,却似有人无形中扼住了他的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的身份,想必你已知晓。你醒来后,大可以与梁帝说是我骗你,药你,害惨了你。”她回首凄然一笑,“总之,将一切推到我身上便好……”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甚至来不及为她擦眼角那一滴珠花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