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故人相见

作品:《吾妻阿婵

    魏襄猛地睁开眼,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城池上空掠过的一道黑影,神色倏而绷紧。


    “出什么事了吗?”她轻声问道。


    魏襄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起身对着湖面打了个呼哨,唤回落雪,双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回马背上,朝她笑了笑道:“没事,只是有位故人来了,须得回去一趟。”


    玉婵朝他点点头,强压下心底那隐隐的不安,目光注视着他转身走到湖畔,弯腰掬起一捧清水沃面。


    早春的湖水还有些凉,冰凉的湖水洗过面颊叫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翻身上马,坐回她身后,伸手握住缰绳策马回到了城中。


    在伤兵营中,魏襄不出意料地见到了太子萧胤。


    萧胤此行是奉命而来。


    一则雍王之乱持续了数月之久,民生凋敝,朝廷也须犒赏三军,安抚百姓以彰显圣君仁德;二则皇帝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当面审问雍王,他人坐镇京中不得抽身,特派太子亲自前来押送雍王父子回京受审。


    陵州相邻几个州县的官员听说太子奉旨前来的消息都立刻严阵以待,等着迎接太子大驾。


    谁知这位太子殿下却偏偏一反常态,抛下大队人马,只带上几个近身护卫乔装改扮成普通商旅模样,一路行来混在商贾百姓之中,也算是看清了那些官员极力掩盖的民生疾苦。


    太子一行人来到陵州后也没有急着见魏准、魏钦父子宣读皇帝封赏,也没有立刻去审已沦为阶下囚的雍王父子,而是立刻传讯魏襄,叫他知晓了自己的行踪。


    为了掩人耳目,萧胤特地选了道旁一座不起眼的小酒楼与魏襄碰面。


    魏襄离京将近一年之久,萧胤便也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没见过他。


    兄弟二人甫一相见,萧胤诧异于他这一年间身上发生难以忽视的变化,忍不住仔细打量着他。


    魏襄见了太子也是纳头便拜,只是他人还没拜下去便被萧胤伸手给扶了起来。


    兄弟二人把臂相顾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先是魏襄朗声唤了一声:“兄长!”


    萧胤微微颔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臂,眼中流露出由衷的赞赏之色。


    “好小子,大半年不见,瞧着倒比从前壮实不少,性子也沉稳了许多。不错,整个人瞧着越发英姿勃发了,等回到京中又不知要惹得多少闺秀泪湿罗帕。”


    魏襄有些赧然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正想说些什么忽见他抽回手,背过身去,摸出帕子掩着唇重重咳嗽起来。


    魏襄忍不住深深皱眉,忙亲自斟了一盏热茶递过去。


    “兄长既然身子不适,就该好生留在京中休养才是。”


    萧胤接过他手里的热茶,抿了一口压下喉咙里的痒意,摆了摆道:“无妨,我这身子素来如此,都是娘胎里带来的老毛病了。我无才无德腆居太子之位,也总该做些什么为圣上分忧才是。”


    魏襄抿唇不语,方才一进来他便见萧胤虽眼里带着笑,面色却依然有些苍白,人瞧着也比从前清减了不少。


    自开春以来天气有所回暖,街上行人大多减了厚重的冬衣,换了薄夹棉的衣裳,偏他身上依旧裹着厚厚的狐皮大氅。


    室内还烧了炭盆,他一路打马行来,解了斗篷,身上只穿了里外两层薄衣,依旧觉得背后热汗直冒。


    兄长却好似丝毫不觉得热,魏襄垂头看着他青筋虬结的手背,忽然觉得有些喉头发哽。


    萧胤看他一眼,立刻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直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这一路行来虽然辛苦,却也着实收获不小。咱们坐下来说。”


    魏襄随着他在炭盆前坐下,听着他娓娓道来。


    “自雍王叛乱以来,西南诸地本就民不聊生,有不少州县已经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那些个朝廷命官竟还敢借战乱之名,设下苛捐杂税,恨不能将百姓盘剥得骨头渣都不剩。坐船要收船税,过桥要收桥税,有些地方就连婚丧嫁娶也纳税。他们以朝廷的名义征税,收上去的税银却分文不进国库,全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你说可气不可气?”


    魏襄听罢亦觉愤然,又听他道:“这些人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盘剥百姓背后定是有人撑腰,等我回头查清楚他们背后的势力,定要将这些蠹虫硕鼠连根拔除。”


    最后萧胤又问起他在夔州一年间如何在雍王府发现玉玺,设计擒住朱贵,破坏雍王试探联合英王的计划,以及最后助父兄一举夺下陵州、华州等诸多事宜的细节。


    魏襄皆如实告知,将自己受伤的部分尽量一笔带过。


    萧胤听罢却是双手握拳,撑着膝沉吟良久。


    “你自幼便被选入宫中与我为伴,被迫与父母兄弟骨肉分离。这些年为了我做了这么多却不能叫世人知晓,还要背负纨绔骂名,我这个做兄长的欠你良多……真不知何日才能还上。”


    魏襄听罢却是摇摇头:“我家老头子常骂我天生反骨,世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兄长臂上的伤……分明是我欠兄长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诶,县主,爷正在里头见客您不能进去。”


    “少陵哥哥,我知道你在里头!你们都给我闪开。”


    魏襄眼皮子一抽,忙对着萧胤拱了拱手,从窗户溜了。


    他前脚刚走,一位穿鹅黄衣裙的少女便推门闯了进来。


    “太子哥哥,他人呢?”


    荣安县主陈嘉萝环视一圈,冲到尚未来得及合上的窗户前,撑着窗沿往外看,不见他人影,气哼哼回头盯着萧胤问道。


    萧胤掩唇轻咳了两声,明知故问:“谁?”


    魏襄出了那座酒楼,径直去了城西的伤兵营。


    方才他带着她回城时,她主动提出想回伤兵营瞧瞧,于是两人在此分别。


    魏襄赶到时,远远瞧见一人一马自不远处赶来。


    粗粗一看有些熟悉,等人到了跟前认出是大哥跟前的王参将,便问:“出了何事?”


    王恒朝他拱了拱手,如实道:“少将军怀疑华州有人染了瘟疫,请老军医过去瞧瞧。”


    魏襄闻言忍不住蹙眉,忙同他一道进了营中。


    他们到时玉婵正在帮老军医打下手做一批伤药,听说华州之事后俱是眉心一跳。


    老军医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往华州。


    玉婵攥着手指思索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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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想去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抬头去看魏襄。


    她还什么都没说,魏襄便立刻明白了她心底的想法,立刻板起脸来,语气强硬道:“不行,想都别想。”


    玉婵轻轻牵住他的衣角,眼神恳切地望向他。


    魏襄依旧是不为所动:“之前你不听我的话,私自来陵州我便没同你计较。这回华州之事自有军医们参详,稍后我便送你回夔州。”


    玉婵抿了抿唇,再次为自己争取道:“我之前在荆州跟薛大夫学到了许多关于瘟疫治疗的经验,我想……或许能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小心,尽量保证自身安全。”


    魏襄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心头一软,语气也跟着和缓起来,握住她的手道:“你可以将你知道的那些经验写下来传给老军医,你的同伴还在渡口等你,走吧。”


    玉婵微微气恼,故意拿话激他。


    “那怎么能一样?大夫瞧病一定要亲眼看过病人才能做判断。你是不是跟那些人一样,根本就瞧不起我是女子!女子就不该上战场?女子就一定比那些男人差?”


    魏襄无奈地摇头苦笑:“阿婵,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我是绝不会叫你再去冒险。”


    玉婵见他滚刀肉一般软硬不吃,双目圆瞪,气鼓鼓地甩开他的手,转身朝着帐外大步而去,走了几步好似仍觉不解气走回去抬脚一脚踩在了他的靴上。


    魏襄轻嘶一声,弯下腰一把抄起她的膝弯将她整个扛到了肩上,任她如何拳打脚踢也不肯放开她。


    最后他将她放到了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将她圈在了怀中,朝着渡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渡口,果然看到英娘和南烛还等在那里。


    英娘方才见她半路被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子掳走,起初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歹人,但又想到是她自己主动跑过去的,应该是旧相识,且看南烛也没什么反应,便知她无碍,于是便在路边的茶棚里等她回来。


    此时好容易见她人来了,却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摇头说无事。


    且又有那男子时时刻刻盯着,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魏襄上前询问渡口撑船的老渔夫到夔州的船还有多久出发,老渔夫答只需再等一炷香的时间。


    魏襄点头,提前付了船钱定了好的位置,回去时见日上中天了,又在道旁买了些吃食给她送过去。


    岂料她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推说自己没胃口叫他留着自己吃。


    英娘早就看出他们之间有古怪,十分识趣地避开了。


    南烛虽然不懂得看人脸色,但英娘招呼他一起去小摊前吃碗汤面,他便跟着去了。


    魏襄苦笑一声在她身旁坐下,扳过她的肩膀低声哄道:“还跟我置气呢?吃一口行不行。”


    玉婵啪地拍开他的手掌,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说到底你根本就是不信我,不信我可以将人治好,不信我可以安然无恙地回来。”


    魏襄伸手握住她的后颈,想叫她将脸转过来,指尖触到湿漉漉的一片。


    他怔愣了好半晌,才伸指抿去她眼角的泪,柔声轻哄道:“好了,吃完东西,我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