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放火烧营

作品:《吾妻阿婵

    经过过去几日的调养,她那苍白如纸的面容终于恢复了些红润模样,还有那双手,也不再红肿粗糙,变得白皙细腻。


    他的视线落在她那纤纤素手上,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思索着要不要大发慈悲地将那个好消息告诉她,好叫她感激涕零,然后再顺势将她收入房中。


    他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那一双白嫩的小手,帐帘忽被人猛地掀起。


    萧绰有些恼怒地皱眉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肖玄,肖玄上前先叫玉婵退出去,凑近在他耳畔低语。


    很快,萧绰便带着玉婵和他手下所有人起兵拔营,赶了一日的路,在次日午后到达山顶上的另外一座营地。


    玉婵被两个士兵看押着走入一座新的营帐中,一路走来,她发现这处营地好似比先前在山下的那处要大得多。


    在那丛林掩映中白色毡帐若隐若现,每一座毡帐、每一簇火堆便意味着至少十人的队伍,她定睛一看,整座山头藏着不下千人的队伍。


    难道说这个地方才是那个雍王世子真正的大本营?


    那么方才他急着拔营,难道是朝廷的兵马已经找到了方才的那处营地?


    并且很有可能那群人的数量应当超过了当时萧绰手下的叛军数目,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仓皇而逃。


    正胡思乱想间先是有人给她送来了一些新鲜的饭食和一套崭新的衣裳首饰。


    玉婵看着那格外精美的衣裳,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以往那个萧绰也曾命人给她送过衣裳,不过那些衣裳都是些普通的料子,今夜送来的这些用的是上等的茧绸。


    算算日子,今日正好是她为那人治腿的第十日。


    他这样做到底何意?


    正兀自想着,又有人前来催促。


    她按下不安,胡乱用了些饭菜,换上衣裳,带上药箱跟着那传话的小兵去往他的营帐,刚走了几步迎面撞见十来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囚犯被押了过来。


    她的脚步蓦地顿住,双眼睁大,视线紧紧落在其中一道瘦削身影上。


    传话的小兵见她双目紧盯着那群囚犯,迟迟不肯挪动脚步,忙催促道:“姑娘别看了,快走吧,世子已在帐中候着了。”


    玉婵点点头,缓缓将视线收回,一面跟着那小兵往前走,一面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方才那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被打得那样重?”


    小兵回头瞥了眼渐渐远去的人群,不屑道:“那都是些被抓回来的逃兵,等到明日天一亮,便要人头落地了,眼下这点鞭伤又算得了什么。”


    玉婵抱着药箱的手指悄悄攥紧,垂下头,默默跟着那小兵进入萧绰帐中。


    萧绰坐在行军床前,看着她走进来,今日她穿的是一件罗红掐腰小袄,头簪海棠攒珠钗,下着一条豆青的绣花百褶裙,这些都是他特意命人给她送过去的。


    这样的装扮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更衬得她整个人肤光胜雪,人比花娇。


    她怀里抱着只药箱,粉颈低垂着上前,一如既往地恭敬地朝他福了福身。


    他微微颔首命她起身,而后便半眯着眼,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她一如往日那般低垂着眉眼坐到了他身侧的小杌子上,为他卷起裤管,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开始一丝不苟地为他施针治疗。


    第一针落下,他不由自主地轻轻打了个哆嗦,那种细微的酸胀之感令他浑身肌肉收紧,脑子变得兴奋异常。


    昨日得到的消息,姓魏那个小子实在可恨,不知用了什么阴险手段,竟先他一步取得了英王那个老狐狸的信任,从荆州大营领了两千兵马,还四处大放厥词,说要活捉了他。


    想到这里他垂在膝上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口郁气堵在心口实在难消。


    “请您放松一些!”


    那女子清泠泠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转了转眼珠,倏而醒过神来,两道目光牢牢锁定在她那格外白皙细嫩的手指上。


    一时觉得有些心痒难耐,猛地起身伸出手去一把将那双觊觎已久的柔荑握在了掌心。


    玉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用力抽回手,仰着脸万分惊骇地望向他,颤声道:“请世子自重,我……我还没有施完针。”


    萧绰僵硬地垂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方才触到的那股子滑腻之感令他有些意犹未尽,再看向她那双满是惊恐的美眸,不悦地皱眉:“怎么?本世子欲收用你,你还不愿?”


    那人的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她的身上,玉婵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掐着掌心迫使自己冷静,摇头道:“世子千金之躯,民妇只不过区区一具残花败柳之身,怎配得上世子青眼?”


    萧绰闻言却是仰头笑了笑:“不错!算你这小妇人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算命的相士曾经预言我的父王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当今天子为高、王、魏、袁几家奸臣蒙蔽,不问政事,导致贼寇横行,民生凋敝。待我父子挥师北上,清君侧,完成一统大业,届时我便是这天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国之储君。而你……区区一个村妇,纵有几分才貌姿色却非完璧之身,做个我身前的洗脚婢都不够资格。”


    玉婵此时听他如此一番高谈阔论地贬损自己却丝毫不觉得气恼,反而希望他越是瞧不起自己才好。


    谁知他沉吟片刻后突然又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念在你侍奉得宜又安守本分的份儿上姑且既往不咎。不过也要看你日后的表现,若表现得好,哪天我高兴了或许可以抬举你做个侧妃、贵妾之流。”


    玉婵看着面前那张越凑越近的狂妄自大的脸,只觉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一股强烈恶心感从腹部蹿上喉头。


    下一刻,她哇地一声将早些时候吃进去果腹的那碗羊汤吐了出来。


    萧绰一脸难以置信地抬手摸了摸喷溅到自己面上的秽物,瞳孔一点一点放大,朝着帐门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来人,水,立刻送水进来!”


    立刻便有侍卫鱼贯而入,收拾的收拾,抬水的抬手。


    至于玉婵,饶是她那双手再如何动人,萧绰今夜也彻底没了再亲近她的心思。


    她因此躲过一劫,整个人如释重负地从他的营帐中出来。


    自三日前她见那萧绰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便存了些防备的心思,今日他特意命人给她送来了一套精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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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裙,其中意味更是不言自明。


    她早就注意到萧绰有些洁癖,于是在入帐前提前服用了些催吐的药,不想还真派上的用场。


    待回到营帐中她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自上回被抓回来后,她的四周便随时有人看着,想正大光明出去打探消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她每日可以趁着外出给士兵看病的机会暗中打探一些消息。


    可近两日那个萧绰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不再允许她给其他士兵看病,每天只有等到他传召时才能走出帐门。


    她躺在帐中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眼看着天就快亮了,等天一亮那些逃兵就要被处决,她到底该如何才能救下他们?


    她突然想到了那群叫萧绰闻风而逃的朝廷兵马,他们此时是不是也正在日夜兼程搜查萧绰这群人的下落?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黑暗中她猛地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挂在墙角的那盏油灯。


    破晓之时,士兵们将醒未醒,北面的一座营帐忽然走了水,起初还只是一座营帐起火,但偏偏不凑巧的是这夜刮的是西北风,那火势经风一吹很快便朝南蔓延开来。


    更要命的是那南面的几座相邻的营帐中安置的正是整个营的粮草。


    肖玄立刻带着人扑火,可惜等到士兵从最近的河谷打水回来,那火早已蔓延成冲天之势。


    肖玄怒不可遏,一面指挥着人救火,一面问那值夜的士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士兵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禀报说那火最先是从那位医女的帐中传出的。


    “起初小人们都不敢马虎,片刻不离地盯着,可后来实在撑不住打了会儿盹儿,一刻钟不到便见那医女营中起了大火。”


    肖玄抬脚将他一脚踹开,命人将玉婵绑了送去萧绰面前问罪。


    玉婵一张小脸被那浓烟熏得焦黑,身上那身华美衣裳也被烫破了好几个洞,被肖玄捆着手脚扔到萧绰面前。


    “世子,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水,请世子立刻将她处死以儆效尤!”


    萧绰面色阴沉地盯着那匍匐在地上的女子,抬脚毫不怜惜地踩在了她那曾勾起他欲望的细嫩手指上。


    “贱妇,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玉婵痛得额上冷汗直冒,整个身子蜷缩到了一起。


    她死死咬着唇,始终一声不吭,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也没有向他乞怜,只那样毫不示弱地恨恨盯着他。


    萧绰被她这种不肯屈服的态度再次惹怒,朝帐外高声喝道:“来人!将这个贱妇拖出去刮了!”


    帐外却早已陷入了一片骚乱。


    “不好了!不好了!朝廷的兵马围过来了,朝廷的兵马围过来了!”


    萧绰闻言身形一颤,冲出营帐一看,四周俱是火光点点,旌旗摇动,定睛一看,上头赫然一个大大的“魏”字,暗骂一句,拔了刀就要冲上去拼杀。


    那肖玄却早已牵了马来,忙对他道:“世子,朝廷的兵马是咱们的两倍之多,咱们还是快撤吧。”


    萧绰压下心中滔天的怒火,回营中扯了玉婵翻身上马,在肖玄的掩护下向火光最稀疏的东南方向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