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勤的风沙很大，落地之后谢希逸是先去找了个牛肉面馆去吃饭，这家店是当时少熙带着她来吃过的。


    提起少熙，前一段时间过年的时候，其实谢希逸也邀请了少熙去她家玩，但是少熙假期里有事情就拒绝了谢希逸，谢希逸这才知道这家伙这整个年都准备在杭州过。


    谢希逸坐上去沙漠里的车的时候才感慨，这里的风沙多到漫天都是黄色的。车上司机师傅连上蓝牙放着平凡之路，谢希逸被鼓点吸引着往外看，沙砾落在车窗上，轮胎碾过碎石路面的闷响与蓝牙音箱的鼓点相互撕扯，谢希逸看见远处沙丘在风中缓慢坍缩，像被无形巨兽啃食的金色糖塔。


    车载香薰的廉价茉莉香被沙土腥气浸透，副驾驶座的安全带扣随着颠簸规律叩击塑料板。三月的风在民勤沙漠上揉着粗粝的砂纸，谢希逸看见阳光在悬浮的沙尘里析出细密的金箔，偶尔有零星的枝条掠过视野，枯褐的枝干上却爆出几点青芽。车载音响里朴树的声音裹着电子节拍，混进窗外呼啸的呜咽，沙粒蹦跳着追逐车轮扬起的尘烟。


    远处成片的草方格沙障在混沌中时隐时现，如同棋盘格渗进了黄褐的茶汤。越野车碾过梭梭树的根系残骸时，谢希逸闻到某种焦苦的气息从空调孔渗进来，像被烈日烘烤了整季的胡杨树脂。后视镜里，两道新鲜车辙正在被风沙蚕食，如同正在愈合的伤口。


    越野车长驱直入，一直到潘叔家门口才停下，谢希逸拎着包下了车，车外的风即使被房屋挡着也狠狠刮在谢希逸脸上，她开始后悔出发前把口罩方巾什么的放在背包里了。


    门口站着一个“当地人”在等她，谢希逸：“接一下，pua，吃我一嘴沙子。”


    陈少熙接过她的包，看着她眯着眼把嘴藏在衣服下：“谁让你不提前戴好。”


    谢希逸：“潘叔好～婶儿好～！”


    谢希逸每次到的时间都很巧，像是提前打听好了的一样，又是在晚饭开饭时到家的。


    谢希逸把行李放在小屋，潘婶跟她闺女打过电话了，她闺女很大方的把屋子给谢希逸这个志愿者腾出来让她住。


    谢希逸：“今天怎么这么冷啊？”


    赵一博：“你穿少了吧？还好啊今天。”


    谢希逸：“我就穿了个单裤，没想到这边这么冷。”


    何浩楠路过：“虚。”


    谢希逸甩了他一脚：“那个军大衣有人穿吗？给我穿穿。”


    赵小童帮她把军大衣裹上：“你这确实穿少了，怪我，没跟你说这边天气。”


    谢希逸：“没有，兰州那边还挺暖和的。”


    谢希逸：“吃饭吃饭！”


    “大米饭～”


    潘婶做的菜都巨香，谢希逸：“哇塞我好久没吃到这种沙葱炒蛋了，好香啊。”


    鹭卓：“香吧～还有人参果，你一会吃完饭尝尝，特别多汁，也很香。”


    食不言寝不语，虽然这句话在他们这是不存在的，但是谢希逸还是很喜欢说话的，但是今天实在饿的很了，就听着哥哥们一人一句给她介绍这里的情况。


    谢希逸：“咱明天几点出发啊？”


    李耕耘：“你几点起几点去。”


    谢希逸招惹他：“那我要是不起呢。”


    鹭卓：“你回家啊～你～？”


    谢希逸：“嘿嘿～”


    白天的沙漠就很暖和了，主要是太阳直直的照在谢希逸身上，她今天为了保暖专门加的保暖内衣一会就湿了。


    谢希逸放下铲子往沙漠上一躺。


    何浩楠跟她一组：“咋了累了？”


    谢希逸：“累死了，歇会。”


    何浩楠也坐了下来，拿出手机，谢希逸那张丑的不行的图已经被他换下来了，换成了陈少熙王一珩他们四个00后的合影，这张比较正常。


    谢希逸那张照片是何浩楠偷拍的，整个表情奇怪的不行，给谢希逸彻底惹毛之后才换下来，也着实是欺软怕硬了。


    谢希逸躺在热热的沙子上，像是在做沙浴一样，她把帽子盖在额头前，迎着太阳方向稍微挡一下。


    谢希逸：“我本来还想着能拍点照片来着的，拍点帅的。”


    何浩楠：“拍呗，我都拍了好多了，给你看。”


    谢希逸用脖子的力量支撑着自己起来：“呦吼～谁给你拍的？”


    何浩楠：“你男朋友。”


    谢希逸：“让他给我也拍两张，拍的好帅。”


    仲麟哥看见他俩在这躺着，走了过来：“累了？”


    谢希逸坐了起来：“累了。”


    仲麟哥：“可以歇会。”


    谢希逸：“妈呀哥你们平时风沙就这么大吗？”


    仲麟哥：“其实今天的风不是很大，还好。”


    谢希逸：“哥你是几几年的啊？”


    仲麟哥：“我98年的。”


    仲麟直接坐了下来，也坐在了他俩的旁边，仲麟是内敛的，谢希逸能感受的到。


    谢希逸：“哎呦，哥哥年龄也挺小的啊，不容易啊。”


    何浩楠：“我们不是比你们提前来了几天吗？”


    何浩楠：“这里就真的很苦，哥就自己，还有一些叔婶，守在这片沙漠里。”


    仲麟：“也不能说苦吧…”


    仲麟声音喃喃的，好像是在感慨自己这几年。


    仲麟：“我觉得我干的是有意义的事。”


    谢希逸点头：“嗯。”


    谢希逸：“我是个平凡的人，唯一守着的也只剩我自己的良心。”


    谢希逸：“其实前几年还没毕业的时候，我也会想自己存在的地方，我也想过，我会在无人区，风沙大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沙砾会从缝隙里灌进我的鞋袜里。”


    谢希逸：“我一直很羡慕这种，能在某个角落认真干事的人。”


    谢希逸：“特别是这几年，不停地有人跟我说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去给别人创造价值，其实我前一段时间内耗也特别严重。”


    仲麟：“其实人的意义不只是在这些里面的。”


    何浩楠：“你要允许他来也要允许他去。”


    仲麟：“对，你对自己满意就好，没必要让所有人都满意。”


    谢希逸呆呆的看着眼前随风晃动的梭梭树的枝丫出神，呆呆的点头。


    仲麟：“钱没了就再挣，朋友没了就再交。”


    抽水车又接满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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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在喊仲麟，仲麟哥站起身来应和，衣摆带起的尘沙扬得很高。


    谢希逸回过头去看仲麟哥的背影，何浩楠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别想了，来干活。”


    谢希逸把自己埋在沙漠里，她彻底的和外界没了联系，在这样的环境里，连收音老师的工作都变得艰难，谢希逸也不想收到外界的电话和通讯。


    日头西斜时起了大风，沙粒像千万只金蚁顺着裤管往上爬。谢希逸跟着队伍撤回营地，发现陈少熙落在最后。


    谢希逸等了他两步：“走了，回家了。”


    陈少熙走过来，吊儿郎当的站在谢希逸身侧，谢希逸看着他长出的胡茬：“没带刮胡刀吗？”


    陈少熙：“懒得弄。”


    陈少熙拿右手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不觉得这样很帅吗？”


    谢希逸收回眼神：“一般。”


    谢希逸回程专门找了仲麟哥一起坐，她对于这片沙漠有着别样的情感，她喜欢这里，仲麟哥也喜欢他们几个人喜欢他的家乡，给谢希逸介绍他在这里的生活。


    "最早我们铺草方格，刚摆好就被风掀上天。"仲麟的声音混在哗哗水声里，"后来发现要把麦草插进沙里三十公分，还得用铁锹拍实。"他举起的手掌在月光下呈现龟裂的纹路，仿佛大地的沟壑印在了皮肤上。


    仲麟哥的手并不年轻，他们几个人的也是一样，皲裂的皱痕在一寸寸的肌肤上跳动，几个手中带着深厚茧子的年轻人把心心相惜的情感凝结在了一起。


    这几天在沙漠里没法洗澡，谢希逸也就没准备几身换洗衣服，反正都是沙子，油污什么的沙子都能吸掉，也都不脏。


    谢希逸下车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套眼镜口罩都乱七八糟的挂在赵小童身上，叮呤咣啷的扶着腿就下车了。


    她没怎么体会过在沙漠里面种树，也没想过会这么累，今天就一直在重复走和弯腰的动作，千篇一律也很累人。


    种树的时候为了保证植物多样性，他们中间的间距也都很远，下午的时候谢希逸就已经把铲子给了别人自己抱着树苗来回走。


    这个活还比那些轻松一点，说是累人，但其实今天谢希逸的嘴都没闲着，她今天也不是固定分组，跟哥几个也都有话聊。


    来个叔婶谢希逸也能唠起来，李昊是个i人，每次谢希逸社交的时候，他都不想靠近谢希逸。


    “吃饭吃饭！”


    谢希逸把东西乱七八糟的堆在屋里：“婶儿～～～好饿啊～～”


    鹭卓：“来个人，帮忙把那个桌子抬一下吧。”


    谢希逸：“米饭～”


    今天回来的时候天还没黑，谢希逸吃的飞快，也就早点睡了。


    晚上赵一博和王一珩倒了，谢希逸快睡着的时候，赵小童进来问她的情况，谢希逸就拉着他不让他走了。


    谢希逸：“那边打呼不是很严重吗？”


    “你留这吧，屋子也蛮大的。”


    赵小童弯腰亲亲她的脸：“不合适，毕竟是潘叔闺女的屋子。”


    赵小童：“我就来看看你，早点睡吧哈，明天早上叫你。”


    谢希逸连点头的力气也没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