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分析班的男女兵同住一栋宿舍楼。女兵住二楼和三楼，四楼以上是男兵居住。


    宿管大妈接到上级的紧急来电后，按响某个女兵寝室和某个男兵寝室的集合铃声。


    熟睡的夏萤被楼上的跑步声吵得半梦半醒，不过她身处的寝室比较平静，加上她困得要死，决定继续睡。


    清晨五点半，操场的晨练广播把她吵醒。


    “夏少尉，我们要去晨练了。”女班长来到她的床边。


    “我也要去吗？”睡眼惺忪的夏萤打哈欠，腰酸背痛。


    “我们没有收到这样的通知。团里没来过向导，我们每天的晨练是针对普通士兵和哨兵，所以夏少尉留在寝室等待通知吧。”


    “哦……”


    九名调查班分析的女兵火速离开寝室去集合，剩下夏萤一个睡大觉。


    窗外，是士兵们操练时的吆喝。


    十分钟后，吵得睡不了回笼觉的她依依不舍地离开枕头，起床洗漱。不料她一打开寝室的门，被站在门外的两米高女哨兵吓一跳。“早、早上好？”


    愁眉苦脸的女哨兵瞬间正色，严肃地向她敬军礼。“早上好，夏少尉！”


    “你一直在门外等我吗？”夏萤受宠若惊，连忙用手梳理睡乱的长发。


    “是的，是老大的命令。”女哨兵忧心忡忡的神色一闪而过。“我的代号是‘金刚’，负责在调查公主受精神污染的事件中保护你的安全。”


    夏萤打量她片刻。“请等我半小时洗漱和吃早餐。”


    “收到。”


    去食堂的路上，夏萤察觉金刚一直皱眉，沉默寡言。即便有老鬼加入调查的三人小组，气氛依然低压。


    “你们两个为什么焦虑？发生别的事了吗？”


    老鬼和金刚一怔。


    “还有，在操场晨练的士兵比昨天看到的少，是吗？”


    而且，夏萤没有看见封归野的身影。


    晨练哦，魔鬼团长怎么能缺席。


    金刚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们的情绪影响了你。”


    苦闷的老鬼唉声叹气，嘴里的煎饼果子变得不香。“昨晚，四个镇子的联合运输车队被打劫，老大带走了一部分士兵外出追查。”


    夏萤诧异：“打劫军方的车队？”


    砰！


    金刚气得捶击桌面。“哪些千刀杀的强盗不长眼，居然敢打劫骁狼团的车队！野外的强盗和车队只要看见我们骁狼团的军徽都会绕路跑，很少敢打劫的。最糟糕的是，昨晚打劫我们的强盗，具有精神污染的能力。”


    “幸好司机们佩戴污染阻断头盔出发，否则打击强盗演变成互相残杀，真歹毒。”老鬼的背心冒出后怕的冷汗。


    夏萤了然两人的焦虑。“封上尉他们一定能抓捕打劫的强盗。现在镇里出现污染源头，我们的任务也很重要，其他士兵和居民的性命需要我们保护。”


    闻言，金刚松开青筋暴突的拳头。“我带你们去公主出事的地方。”


    临走前，吃饱喝足的夏萤夹十个生煎包到塑料袋，带着前去。


    老鬼则换上轻便的白色防护服，佩戴污染阻断头盔保护自己。


    出事地点不属于镇内，三人穿过一亩一亩田埂划分的鱼塘，塘里的鱼儿吓得迅速游走。


    镇子的外围有一棵大榕树，墨绿的树冠茂密如云。


    心有余悸的金刚没敢再靠近大榕树，领着二人远远观察。“那天傍晚，我们在附近长跑，经过大榕树下面的时候，所有人听见树上有人声。”


    她指着神秘莫测的树冠。“居民不敢擅自来到镇子的边沿，我们询问树上有没有人，但回答我们的只有咒骂声。”


    “咒骂？骂你们？”


    金刚面露难色。“应该不是。虽然骂得很难听，但骂的内容貌似和我们没关系。我和公主爬上树调查，结果——”


    她侧目看向夏萤和老鬼，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是一只不知道品种的小鸟，它在张嘴咒骂。在我展开保护屏障的时候已经晚了，公主突然开始咒骂。”


    戴上污染阻断头盔的老鬼，苦恼地轻拍玻璃面罩。“有点棘手啊。小鸟有没有异化？”


    “没有异化，很正常的模样。”


    老鬼扶着头盔蹲下来思索。“是不是八哥鸟？那玩意会模仿人类说话，不过不具备精神污染的能力。”


    夏萤则束起长发，在头顶束一个乌黑的丸子发髻。“我们也爬上树！”


    金刚和老鬼吃惊，前者端详夏萤的短衫短裤。“要不我自己爬上去。”


    “我没问题的。”夏萤把一袋生煎包塞进裤兜，使得裤兜胀鼓鼓，丝毫没有向导优雅的模样。


    “你会爬树？”金刚迟疑。


    “不会。”她十分诚实。“但我的熊宝会。”


    接下来，他们俩看见匪夷所思的一幕。


    夏萤趴在一只胖胖憨憨的大熊猫背上，指挥它爬树。


    “历史奇观。”老鬼感叹。


    “很臭。”搂着大熊猫脖子的夏萤捏鼻子。


    大熊猫毛茸茸，看似笨拙，实际上是灵活的胖子，转眼就背着夏萤爬上树枝。


    “原来夏少尉的精神体是大熊猫……”老鬼激动地摩拳擦掌。“有生之年能亲近向导的精神体，我也要爬上去！等我有儿子以后告诉他，爸爸我曾经和一只大熊猫精神体一起爬树。”


    金刚气急：“你们好歹等我展开保护屏障再爬！”


    折射日光的透明晶体迅速包围夏萤和老鬼，闪瞎他们俩的眼睛。


    夏萤好奇地戳一戳。“好硬！”


    “金刚的精神体是钻石，是全世界最硬的矿石。”下面的老鬼攀住一根粗壮的树枝。


    “我以为是猩猩。”


    “某种程度上——”老鬼顿觉背后的杀人眼神，马上改口：“不可能的，只有钻石才配得起我们金刚无坚不摧的意志力。”


    金刚收起恶狠狠的目光，麻利地爬树。


    清风拂过树冠，把腐肉的臭味往下带，熏得夏萤和金刚脸色铁青。


    她们羡慕老鬼的头盔能过滤各种气味。


    “奇怪，那天没有这臭味。”嗅觉敏锐的金刚脸色难看，仿佛下一秒要吐出来。


    【噫】


    大熊猫停下来，发出嫌弃的声音。


    捏鼻子的夏萤用脸蹭它的后背安抚。


    【噫】


    【噫】


    【噫】


    表示它十分、非常、极度嫌弃恶臭的气味。


    “乖，下次带你吃大餐。”她一说话就吸入恶臭之气，简直反胃。


    大熊猫扭了扭，勉为其难地继续向上爬。


    当三人爬上较高的树杈处，纷纷皱着五官，露出难受的表情。


    树杈上，躺着三只腐烂的小鸟，虫卵挂在小小的尸体上。尸体流出的脓水渗进树枝，留下深色的痕迹。


    “呕——”没见过这世面的夏萤先吐。


    极度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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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的大熊猫先一步匿迹，她趴在粗壮的树枝上往地面哗啦啦地呕吐。


    老鬼自诩见过风浪，忍住不吐。但是当他看清楚小鸟的脑袋，冷静之墙崩塌，急忙摘掉头盔，也往地面哗啦啦地呕吐。


    剩下的金刚难捱得很，坚毅的意志力成了累赘，害她想吐却吐不出。


    最后，她通知代号为“大鹏”的同僚赶来。


    大鹏的精神体是体型庞大的鸟，载着受到精神暴击的三人飞回地面。


    “树上有三具小鸟的尸体，麻烦你也带下来。”金刚面如淡金。


    “简单，你们看我的表演。”


    威风凛凛的大鹏乘大雁飞上树，不久发出惊心动魄的感叹：“我靠！！！”


    当戴草帽的杨教授，驾驶银闪闪的摩托车赶到，他看见四个精神萎靡的同僚。其中，新来的向导少女眼睛通红。


    杨教授不能忍：“你们离不离谱？欺负新人？”


    “不是啊杨教授——”


    杨教授不听他们辩驳。“夏少尉别怕，你尽管告诉我，我向他们的老大投诉。”


    泪汪汪的夏萤抓住他的背心衣角。“我的早餐……都吐没了！”


    “啊？”


    不久，精神萎靡的人增加一个。


    擦汗毛巾紧裹杨教授的口鼻，他用树枝检查小鸟尸体的脑袋。“我操！”


    三只不同品种的小鸟，脑袋变异了。


    脑袋的正面、两侧、背面和头顶，长出类似人的五官，换言之它长出五张精巧又恶心的人脸。


    虽然不是血肉横飞的场面，但诡异的人脸令他们生理不适，像是有一只手把他们的胃部倒过来。


    “那天发出咒骂的是这种鸟吗？”


    金刚回神。“其中一只是，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只。”


    杨教授眉头深锁。“从它们长人脸来看，它们充其量是第二污染源，不是真正的污染源头。麻烦的是，我们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感染。”


    “它们应该是在某个能停歇的地方感染。”老鬼硬着头皮走过来观察小鸟的体型。“它们不是候鸟，娇小的体型最多飞两公里远，我们可以以大榕树为圆心，搜索直径两公里内的地方。按照鸟类的习性，它们喜欢在树枝、电线和建筑物的外部停歇。”


    金刚掏出腰包里的行军地图，查看能让信徒歇脚的地方。


    杨教授则戴上医用手套，在树荫下解剖三具小鸟的尸体。


    夏萤不想看解剖的场面，凑近金刚，一起查看行军地图。


    没有人愿意在野外清理多余的道路，行军地图不会经常更新。军方基于旧时代的地图，添加并详细描绘废弃的建筑群、废墟、主干道、次级马路、植物丛等位置。


    夏萤的指尖掠过废弃的城镇点。“信徒走主干道太惹眼，我猜它会走次级马路或者小路。而靠近小路的废弃加油站、高架桥底下适合做临时的歇脚点。”


    大鹏摩挲带胡茬的下巴。“我也觉得。高架桥附近有一个废弃的乡镇，适合藏匿或者做据点，而且接近月影城的边境。”


    “边境……”夏萤喃喃自语。


    “咦？”金刚大惊失色。“信徒歇脚的路线有问题！”


    “哇！”


    杨教授和老鬼的惊呼吸引他们注意。


    “不得了啊！你们猜这些小鸟的死因是什么？”


    “别骗我们过去看解剖。”夏萤不上当。


    杨教授摊手。“它们被烧死，从内焚烧脏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