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跟方慎用行动证明了，买下他们并不亏。


    两人勤快，眼里有活又有分寸，一时之间的，让钟灿阳他们三都轻松了下来。


    而方行虽然小，很多时候需要人看着，但是一般找个地方放着，他就能自己玩起来，也不闹，并不怎么影响方谨跟方慎干活。


    随着时间的流逝，方慎将灶房的活接下了，家中那一小片菜地也伺候得好好的，各种细碎的活，周到细致。


    这里还不得不提到一个插曲，原先因为钟灿晞跟方慎他说，饭一起做，分两份吃就行，但是因为方慎心里觉得这样他们吃得太好了些，发生了个有点搞笑又心酸的插曲。


    韭菜炒蛋，主家分的是蛋，方慎他们分的是韭菜。


    蒜苗炒腊肠，主家分的是腊肠，方慎他们分的是蒜苗。


    组织此类的，钟灿阳他们吃着，自然是觉得怎么明明吃到韭菜味了，可韭菜怎么那般少，后面是钟灿晞在一次方慎他做完饭的时候，突击进去查看，才发现了这事。


    后来在钟灿晞的要求下，这分菜才稍微正常了一些。


    方谨也很能干，从一个人干活在后院开了道门，砍柴，上山摘野菜菌子，有时候还能打到一些小猎物，再到能帮着会唐初宜把来干活的人的活计都统计好，安排好，虽然方谨不识字，但是他条理清晰，脑子活，有自己的法子将这些活计记好，更别提钟灿阳看着他是个人才，特意教着他简单的算数，也能很快上手。


    更别提，这人的跟村长那些打起交道来半点不虚，着实是个能干的人。


    再到之后，方谨跟着唐初宜学捞纸跟压纸，也都很快上手，在头一次知道主家让人砍竹子，又分了那么多道工序，每次都请村里不同人来做工，一道道工序，最后出来的，是纸的时候，方谨是很震惊的，同时也更重视跟警惕这件事。


    因此，方谨在晾纸的时候，甚至主动起来巡夜，每日也不忘锻炼身手，也要求方慎不能落下，就是为了一旦有个什么，可以守护住主家的东西。


    方谨跟方慎做的事情，钟灿阳他们多少都能察觉的，看在眼里，对这两兄弟也更看重了。


    而纸坊只靠唐初宜跟方谨自然是不够的，人手不足，钟灿阳跟唐初宜商量过后，去了一趟镇上，找了刘车夫，刘车夫本就愁着马车没生意呢，万万没想到，这么好的一件事就落在他头上了，钟灿阳跟唐初宜找他去帮忙做工。


    听到钟灿阳说是辛苦活，但是银钱会给够的时候，刘车夫连忙点头，辛苦算什么，有活干，才有饭吃。


    钟灿阳跟唐初宜考虑到刘车夫，其实也是因为对方挺老实的，加上不识字，也不能言，除了买回来的人，这样的人，更能守住秘密，当然，刘车夫作为一个外人，唐初宜自然不会全然相信，刘车夫只能做压纸的工序，好在他力气大，这活做得也好。


    刘车夫每日从镇上赶着马车过来，还能顺便帮钟家带些新鲜的肉类，有时候需要买什么前一天交代了他，隔天早早就送来，等到结算工钱的时候，刘车夫还额外拿了份采买的钱，刘车夫自然更是感激。


    刘车夫来来回回的，自然被人留意到，也有人问刘车夫，每天去做什么活啊，怎么天天有活计呢，这时候刘车夫只会憨笑着啊啊两声，别人就会自觉无趣，没有探究的欲望，自然也就没有暴露风险。


    三个人干活，其实也做不了太多，好在这次虽然比起前一次扩大了规模，但是因为原先的纸就没有做得很好，因此只是比原先多了一些，并不是到了一种无法完成的程度。


    这也是唐初宜考虑到免得出现问题，过度浪费的情况。


    对于娘子的选择，钟灿阳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至于在选择人手方面那么谨慎，其实还是因为，虽然在村里人看来，他背后是有贵人的，可正在有权势的人看来，可不一定。


    所以钟灿阳跟唐初宜一开始就商量好了，稳妥的来，所以即便后面纸坊一切工序其实都摸索妥当了，也还是会维持着较小的规模。


    直到好些年后，钟灿晞闯出他的路，真正成为了家中的靠山，纸坊的规模扩大，更光明正大了些，村里人这才知道，他们一直去干活的工坊里，是做纸的，而那时，也是唐家纸正在被人大范围知道的时候。


    其实原先村里人各有猜测，竹雕，竹画，各式各样的，都没猜到是纸，加上大伙都在工坊里赚钱，就算好奇，也都互相督促着，不让任何人搞破坏，毕竟因为这个活计，村里不少人家里条件都好了些，日子好过了不少，怎么会允许有人坏了大家的生路，所以即便好奇，也得忍着。


    当然，唐家纸的闻名，是将来的事了。


    此刻的钟灿阳，正带着第二次晒好的纸，来到了【百书屋】。


    这趟，钟灿阳是带着方谨单独来的。


    【百书屋】内院。


    “你说什么？”林掌柜的惊讶到声音有些变形。


    “林掌柜没听错，这是我带来的，林掌柜看看，可以写几个字看看。”钟灿阳将包好的纸递了过去，表情十分平常。


    林掌柜看着钟灿阳，好一会叹了口气，才开口说道：“钟秀才，这将我吓得不轻啊。”


    “林掌柜说笑了，这放在林家，又算得了什么，是吧。”钟灿阳没有回避，直视林掌柜。


    林掌柜也没有耽搁，去了一个屋子拿出了笔墨，抽出一张纸，便开始写起字。


    “不掉屑，轻薄，吸水性好，不错。”林掌柜点点头：“只是这纸普通，价格给不上太高，而且刚刚钟秀才也说了，做不了多少，而且还不想扩大规模，只打算暂时供应稳定的量给我们【百书屋】，这事关重大，我得跟主家禀告。”


    “自然，今日我来便是这个意思，若林家主无意，我便厚颜去叨扰鲁将军，看看鲁将军有没有介绍了。”钟灿阳说到后面，轻笑着，仿佛在开玩笑，毕竟找一个武将，说纸张的事，说不太过去。


    但是林掌柜听懂了，这是在告诉他们，他不是无依无靠可以直接拿捏的人，别想着逼他□□方的事。


    “钟秀才哪里的话，我这就让我那儿子去跑一趟，家主当初可是跟小的说了，钟秀才的事情都得放心上呢。”林掌柜这话说出来，主要是让钟灿阳放心。


    钟灿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带来的那一份纸留下，说是给林掌柜的礼，便走了。


    方谨一直守在书店礼，见到钟灿阳出来，心里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大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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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


    “走吧，去福星酒楼买烧鸡去。”钟灿阳姿态轻松自然。


    方谨没有多言，直接跟上。


    陪同出来的林掌柜看到钟灿阳这样子，心里更是谨慎几分，在派儿子去跟主家禀告的时候，自然也是往钟灿阳想要的方向走。


    这对于钟灿阳而言，是一场博弈，虽然跟林掌柜合作了不少次，觉得对方包括上京林家，都算不错的合作对象。


    但是以往，涉及的利益，远远不如这次，一个纸张制作的方子，可以带来的，很多很多，当今世上，不少造纸出名的，大部分是被世家贵族拿捏在手里，用此让家族常盛。


    这里暗处的利益有多大，说明它潜藏着危险，所以今日钟灿阳才会自己前来，也并没有将纸究竟是谁造的说出，否则就钟灿阳这恨不得把娘子夸上天的性子，怎么会这般低调呢。


    与此同时，钟灿阳也准备了退路，一旦若是林家想不折手段要这方子，大不了他带着人，包袱收了往上京去，用这个方子做投名状，让鲁将军保住几条命，还是可以的，不过这是最差的一步棋，按照钟灿阳原先盘的那些线，远远走不到这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家中钱财不少了，钟灿阳没想过离开杨家村的缘故，除了这是唐初宜生长的地方，还因为在这种宗族为主的村落里，一旦有什么陌生人来的风吹草动，更容易察觉。


    钟灿阳领着方谨果真去福星就留买了烧鸡，又买了不少吃食，这才回去了。


    一直到了村口，周遭没人了，钟灿阳才开口：“方谨，你听到不少话吧，或者说，你也想到了可能存在的危险，你是个聪明人。”


    “主子，原先小的在家乡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有一家子的维生方子被乡绅看中，乡绅与官员沆瀣一气，家里大事小事不断，有的人断了腿，又的险些丢了命，最后不得已给了方子，连夜离乡了。”方谨没有否认，而是说着自己的一些想法。


    “你觉得危险，为什么要做？”钟灿阳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方谨。


    “小的是主家的人，小的命也是主家的，不过小的在山上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如果有什么意外，可以往山上躲，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方谨看了眼钟灿阳，小心说道，他有些担心钟灿阳觉得他心思太多了，但又不得不说出来。


    钟灿阳一愣，这些时日，等着纸张晾晒，方谨确实上山上的很勤，没想到，原来心里还有别样的想法。


    “好小子。”钟灿阳拍了拍唐谨的手臂，轻声道：“放心吧，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他们都觉得，你主家啊，背后有人呢，还是当今眼前的红人，不会轻举妄动的，这些我都设想过。”


    “是小的多虑了。”方谨听此，也松了口气。


    “你做得很好，方谨。不过这事，就先不要让夫人知道了，免得夫人担忧。”钟灿阳吩咐着。


    “是，大公子。”


    说话的声音随着距离家中越来越近，停了下来，等钟灿阳跟方谨踏入家中的时候，仿佛他们只是去了趟镇上，并没有其他的考虑一般。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直到用完晚膳回了房，钟灿阳都一直觉得，娘子今天看他的眼神，有些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