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因缘际会02

作品:《女名医成长手册

    那女使回答说:“是老夫人说了,娘子方才生育,不可见风,所以吩咐我们一定要关好门窗。”


    门口,两名女使开了门,竟然门内还挂了厚厚的毛毡门帘。


    高淑英心中起疑,自己离开那天,屋子里并未挂毛毡,她也是交代了每天都要给屋子通风,保持凉爽,怎么现在布置成这样?


    入了房内,一阵热浪卷着汗酸味迎面而来,问禅连忙给自家三姑娘扇了一阵风,喝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伺候大娘子的,屋里这么热,也不搬冰桶来!”说完,她吩咐张家来的人:“快把冰桶打开,给娘子布上!”


    搬着冰桶的是几个身量扎实的仆妇,应声称是,就端着冰桶放置到各处。


    谁知,房内的女使们忽然围上来:“娘子不可用冰!我家大娘子还在月子里,老夫人说了,不可以受凉的!”


    “——善娘,是你来了吗?”里间传来娇云的声音。


    高淑英颤声道:“娇云!”


    几人疾步跑到里面,只见窗帘厚厚地挂着,床边的女使撩起一半帘子,床上的产妇半躺着,盖着厚厚的棉被,头上戴着帽子,那帽子已然被汗水浸湿,窗帘之后是浓重的汗酸味。


    善云一惊,掀开床帘,只见堂姐汗如雨下,整个人仿佛从臭水沟里捞出来一般,面色蜡黄,眼神衰败。


    她都不禁惊呼出来:“堂姐,你怎么成这样了!”


    高淑英三日之前刚刚回到张家去,可是才过了三天,女儿竟然变成这样!她猛地掀掉棉被,牙床都在发抖:“谁给你盖这么厚的棉被的!酷暑天这样捂着,他们不想让你活命了吗!”


    几个女使见到,想要上来阻止,被张家带来的妈妈们围住了。


    高淑英给女儿扯掉帽子,用自己的手帕擦去她头上的汗。娇云忽然哭出声来:“娘……”


    “惜月呢?怎么你身边照顾的女使都不是张家的人?”高淑英问。


    娇云委屈道:“婆母要她们去照看越哥儿了。”


    一名看着年岁长些的女使上前来说:“高娘子,我家老夫人命我等照看好大娘子,不能让大娘子受凉。您这样做,不是为难我们这些人吗?”


    高淑英气极了:“你们老夫人就是让你们这样照顾刚刚生产的人的?酷暑天盖棉被戴棉帽,身上烫得像火,是想把产妇活活热死吗?!”


    高淑英说完,愤然起身。


    外头,刘家的主母老夫人刘汪氏走进了房来,迎面含笑招呼:“亲家怎的在此发这么大火?你我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产妇不可受凉不可见风,否则就怕月子里受凉落下病根啊。”


    高淑英喘了一声大气,高声说:“刘老夫人,产妇生子要看月份,若是生在冬天,自然不能受凉。娇云生越哥儿是六月啊,数九寒天和热在三伏是一样的吗!这样的室内你让姑爷自己来试试,他这样的男子能在此熬几个时辰?何况是一个刚刚生育的产妇!”


    刘汪氏脸上的横肉颤了颤,皮笑肉不笑地说:“亲家这话说得,倒像是我在苛待儿媳了?”


    她如数家珍一般道:“你自己看看,我哪样用的不是最好的?这被面用的川陕四路送来的绣锦,一匹能卖六百贯钱。这窗户怕透风,我叫他们用最好的绸纸重新糊的窗。这屋里的几个女使,全都是从我院里调来的最能干的。娇云一天吃五顿,顿顿都是鱼和肉。高娘子,说话要凭良心的!”


    高淑英听了,心里说不出的怒火,皱眉冷眼撇下一句:“刘夫人不需多说了,今日我就带娇云回家。孔妈妈,你去外面叫煦哥儿来,抱他妹妹回去!”


    张娇云拉住了她,“娘,我自己能走,不用叫哥哥来。”


    刘汪氏连忙说:“不可以下地!月子里怎么可以下地呢,会留下病根的!”


    高淑英又问娇云:“越哥儿呢?我让孔妈妈去抱过来。”


    娇云道:“就在边上房里。”


    孔妈妈立即称是,带着两个女使就径直出了房间。


    张善云看着自己堂姐周身虚汗,又似乎含着怨,伸手搀扶她下床。“堂姐,别怕,我们回家。”


    娇云泪眼凝望着她,点了点头。


    不顾刘汪氏的阻拦,孔妈妈将越哥儿抱来之后,高淑英便带着女儿要走。刘家的女使们得了主人命令来拦她们,被张家的仆妇妈妈们一把推开。


    刘汪氏咬牙道:“你!亲家,你这样也未免太过无理了些!”


    “带自家女儿回家有什么无理?娇云嫁到你家,不是卖到你家,你若觉得有疑,外头跟着我们一起来的不是家丁,都提刑司的官差,你大可以出门去问问,大宋律例里头,女儿回自己家犯了哪条!”


    高淑英说罢,看向刘家的人喝道:“让开!”


    出了房门,张升煦守在院子里,看到情形立刻了解了大半,一言不问,上来就赶走守在院子里的小厮:“都让开!别挡道!”


    见到如此阵仗,刘家的仆人没人再敢阻拦,刘老夫人也怕提刑司的官差,不敢再说话,眼睁睁看着张家把娇云带走了。


    出门上了马车,马车一路直奔张家。


    回到明苑之后,高淑英立刻让人给娇云备热水梳洗擦身,又让原本照顾张婉玉的女使乘风来陪着娇云,一起看顾越哥儿。


    都安顿好之后,高淑英母子二人坐在二房院子的主屋中,叫来女使惜月询问。


    张升煦急问:“怎么回事?娇云怎么弄成这样?这三天发生了什么?”


    惜月抽抽搭搭的说出了原委:


    高淑英走后,刘家婆母说姑爷在外照看生意,日间劳累,夜晚必须休息好,就让刘世韬仍旧回到花房里睡。还把娇云房里所有的冰桶都撤走,说产妇不可受凉,还翻出了家里的棉被送来。


    她们几个原先从张家跟去服侍张娇云的女使要阻止,却被要求到隔壁间照看越哥儿,不可入娇云的房间。房里伺候的女使换都换成了刘老夫人院里的人。


    张娇云一人根本无法与这许多人对抗,连续三天被窝在床上不允许下床、不允许摘帽,每天的吃食都是不加一滴盐的荤汤。


    张升煦啐了一声:“恶妇!太过分了!叫她自己试试这种日子,汗流浃背还不能吃盐!”


    张娇云的房间里,她洗漱之后坐回床上,房里布置了冰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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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善云给她打开了窗户通风,吩咐厨房做了吃食,又拿了甘蕉和淡盐水送来。


    “堂姐,你在发烧,我已经让紫藤去煎药了。你先喝一些淡盐水,吃一枚甘蕉。产后发汗本就多,又接连三日未曾吃盐,就怕引起心疾。”


    娇云端着杯盏问:“越哥儿怎么样?”


    善云道:“你放心,我看过了,越哥儿很好。堂哥去请来了乳母,就在隔壁间看顾,婶婶也在陪着照看越哥儿,你放心休息。这几天恐怕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吧?”


    娇云低下头,不回应,默默喝下了盐水。张善云坐在床边,给她剥开甘蕉的外皮。


    娇云接过来,又沉默地吃着。


    不过短短两个多月不见,原本活跃多话的娇云仿佛变了一个人般,形容憔悴,沉闷不言。是遭受了什么才会致使她变成这样?


    善云看着只觉得难受极了。“婆母这般对你,姐夫知道吗?”


    “知道。”娇云吃着甘蕉,眼皮耷拉下来,视线没有聚焦。“不过他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即便知道,也不会觉得这样的对待与我而言是苦难折磨,只会觉得婆母劳心体贴,自己应当更加孝敬母亲,才能报答母亲对自己妻子的关怀。”


    娇云咽下甘蕉,拿起筷子开始吃菜,一边吃,眼泪一边吧嗒吧嗒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苦笑一声:“明明才过了三天,怎么却像有整整三年不曾像个正常人一般吃过吃食了。”


    张善云握住娇云的手说:“堂姐,我懂,那种绝望的心情之下,时间就会变得非常漫长。”


    “是啊。这三天里,每一刻都是煎熬,每一个时辰都仿佛有人在刀山火海中对我下刀凌迟。我几乎想过嚼舌自尽,可是却没敢。我就一直在想,娘走的时候说五日后再来看我,我只要熬过去就行。”娇云道。


    张善云还没能开口,女使跑过来报:“姑娘,刘家姑爷来了!”


    娇云冷笑一声:“这么快就告状到布庄去把人叫回来了,前几日不是恨不得自己儿子住在布庄里别回家了吗?”


    善云握住她的手腕道:“堂姐,你不要担心,我去和姐夫说。一会儿紫藤送药进来,你吃了就休息睡觉,不用管我们。外面有婶婶、堂哥,还有我。”


    “好,你去帮我和他说我现在懒得叫他。”


    张娇云躺下来闭目养神。


    张善云走出房间,来到正堂。正堂中,刘世韬显然被拱了火,正在质问张升照和高淑英:


    “母亲,兄长,我不知晓为何娇云还有不满,要回到娘家来?她在家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日床都不让她下来,吃喝拉撒都送到床边,我母亲怕她吹风受寒,把自己屋里一半的人都拨来服侍她,全家都围着她转。”


    张升煦听了觉得很膈应,反驳道:“妹夫,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一个刚刚生产完的产妇,在这样热的天盖棉被、戴棉帽、不许开窗通风,这是无微不至吗?妻子方才生产,丈夫却天天不在家中陪伴妻儿,这是无微不至吗?越哥儿出生这些天,你这个做父亲的,照顾过他几次?娇云的吃喝洗漱,你这个做丈夫的,亲自操持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