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探疾长安园

作品:《被拒婚后公主她成了秦三世

    “陛下来了。”


    谒者令万年向自己的姑大母,长安园的执事女史万熹禀报道。


    这位年迈的女史特意重新整了整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偏髻,理了理自己原本就整洁一新的衣襟,带人前去迎候。


    万年正要紧随其后,姑大母万熹却拦住了她,“你去把炉子上熬好的药亲自喂给公主喝。记住,千万不要假手于人。”


    万年什么也没有问,只低声应诺便退了下去。


    ——————


    “朕的好王姊还是没有醒吗?”胡亥一踏入长安园便如此询问道。


    “是。”


    胡亥注意到回话者是一位头发花白却一丝不苟的老妇人。他认得她,少时他被带去北宫时曾经受到过这位老傅姆的照料,直至长安公主及笄,她以年迈为由自请从长安宫退居长安园看守元后留给长安公主的苑囿。


    “好久不见了,老傅姆。”


    万熹再次屈膝行礼,“老妇虽与陛下久违,却在长安园中日夜祝祷,希望上天能庇佑陛下和公主眉寿万年,永享景福。”


    虽是祝颂吉语,但在这对姊弟反目之后听来却更像是字字讥讽。


    胡亥的心梗了梗,在这位照顾过他们姊弟的老傅姆面前终究自觉理亏。


    缓了缓,他特意道,“朕十分关怀王姊的病情,所以今日从宫中带了太医来替王姊诊治,还请老傅姆在前面带路吧。”


    胡亥行至中堂安坐,令太医丞夏无疾入内室替长安公主诊治。


    不久之后这位太医丞便来到中堂回话。


    “陛下,公主的身体虽然长期卧病在床虚弱了些,但是并无大碍。臣已为公主施针,相信公主很快就能苏醒。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目下寒邪之气瘀滞髌骨,以至气血凝结,经脉阻滞,肌表收引,恐会日后不良于行。且一旦气候阴冷寒湿,膝盖便会疼痛难忍。还有……”


    “还有?”


    夏无疾有意看了看中堂侍奉的众人,谨慎道,“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胡亥虽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但必然是什么不得为外人言的病症,便挥了挥手让一众宫人退下。


    傅姆万熹和其侄孙万年却依旧端肃立于中堂,“太医丞此举想必是公主的身体还有不妥之处。老妇自公主出生起便侍奉左右,谒者令万年亦是自小侍奉公主的婢子,凡和公主有关,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我们二人留在这里,也方便太医丞直言问询。”


    夏无疾瞥了万年一眼道,“长安园中亦有侍医,想来老傅姆也当知道此事。”


    胡亥听太医丞这么说,并没有执意让老傅姆和嬴略身边的谒者令也退下。


    夏无疾这才叹了口气道,“臣方才替公主诊脉,发现公主体内还曾瘀滞大量寒气,淤阻胞宫,日后恐难有孕……”


    恐-难-有-孕?!


    沙丘行宫时的那些梦魇再次闪现在胡亥眼前,梦魇中的王姊与他对峙时明明已经身怀六甲,她怎么可能会没有孩子呢?


    一想起那个梦魇,胡亥便有些心虚。


    ——晦暗不明的梦魇中玄色裙裾下渗出的血,声嘶力竭却无人回应的绝望呼救……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选择视而不见。为了永绝后患,故意对她们母子见死不救。


    沙丘之谋后,他以为那只会是梦魇。没想到梦魇兜兜转转又变成了现实,而且比梦魇更加残酷的是,他不是害死了王姊未出世的孩子,他是害得她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


    夏无疾觑着主位上二世皇帝的神色,想起大父(祖父)夏无且昔日的教导,觉得自己在皇帝面前多少应该讲点说话的艺术,遂又补充道。


    “陛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臣观公主体内瘀滞大量寒气应是累积了些时日,并不只是因为近日寒邪入体的缘故。”


    胡亥闻言果然神色稍缓,转而问责起公主的傅姆万年,“莫非是老傅姆照顾不周的缘故。”


    万熹跟随元后入秦时侍奉已近三十年,自然是宫中的人精,怎会接下这口大锅,坚决且不失恭谨地否认道,“老妇奉元后之命保育公主,岂敢不尽心。直至公主及笄前,老妇都极为注重女子之事。太医丞乃妇科圣手,从前也替公主请过平安脉,可证老妇所言非虚。”


    夏无疾眼见锅甩来甩去甩到了自己身上,对自己多嘴讲究“说话的艺术”追悔莫及,她就说她不擅此道。


    “确实如此,公主在跟随先帝最后一次出巡之前,身体一直康泰无恙。”


    胡亥又将目光瞥向侍奉嬴略的年轻女史,“那便是王姊身边近身侍奉之人不尽心了?”


    眼下近身侍奉嬴略的人只有谒者令万年在跟前,她虽然素日寡言少语,却并非言语钝拙之人,斟酌了一番,开口道。


    “公主跟随先帝出巡时,常在蕴凉车上侍奉先帝,而先帝难耐暑热,因而辒辌车中多置冰鉴,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在问询太医丞夏无疾,但万年的目光却一直是投向主位上的二世皇帝。


    提及辒辌车上的冰鉴,胡亥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他知道王姊身边的谒者令在暗示什么。


    沙丘之谋后,王姊为了助他隐瞒上崩于外的消息,稳住朝中局势,自请在放满冰鉴的辒辌车中为君父守灵多日,所以才……


    无论是因辒辌车上的冰鉴还是因棠华宫变的夜雪,他在此事上都有不可逃脱的责任。


    但是,皇帝怎么会承认自己有错呢?


    尤其是在这个当口,他急需王姊认同自己元后嫡嗣的身份,又怎么能承认是自己害得她终生不孕。


    胡亥心中的算计很快压过了良心的谴责,他立即对傅姆万年疾言厉色地质问,“王姊知道此事吗?”


    不待胡亥吩咐人精一般的傅姆万年便从善如流道,“陛下放心。公主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榻,清醒的时日少,老妇还未向公主禀告此事。自然,老妇也定会约束长安园的侍医不得在公主面前多嘴些不利于姊弟和睦的流言蜚语。”


    胡亥点了点头,很满意老傅姆这个人精的知时识务,却也不是很放心长安园中的侍医,又对提出此事的太医丞夏无疾吩咐道,“太医丞既然医术精湛,又精通妇人之科,便留下来为公主侍疾吧。只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太医丞应该心中有数。”


    虽然不太擅长“说话的艺术”,但在宫中混迹多年,夏无疾该表的忠心还是会表的,“陛下放心。臣不敢不奉陛下明命,定然尽心竭力为公主医治。”


    交待完之后,便听中堂外有谒者禀告。


    “陛下,公主醒了,正等着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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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陛下。”


    胡亥闻言立刻从主位起身,“快请——”


    嬴略由两位内者搀扶入内,面色苍白,容色黯淡,看起来憔悴至极。


    由于卧病在榻许久,以至于行动间重心虚浮,两位内者几乎是一左一右驾着她进入内室的。


    胡亥本来心中就存有些许愧疚,如今又亲眼见到王姊从耀眼夺目病弱到形销骨立,原本的铁石心肠也有些软和,大步流星地走下主位,在内者还未搀着嬴略下拜时便亲自扶起了她。


    “王姊可好些了?”


    即便有胡亥搀扶,内者也不敢让嬴略的全部重心倚靠在胡亥身上。


    嬴略抬眸看了看他,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胡亥以为她心中对自己还有怨怼,“王姊可还是在生朕的气?”


    嬴略依旧垂眸不语。


    这使得胡亥在愧疚之余心中又产生了难言的怒火。


    他作为天下至尊的皇帝已经屈尊来看望她了,她竟然还如此不识抬举。


    但是一想到自己还需要她的认同,又是自己导致她病弱如此,胡亥还是再次软下心肠道,“坐吧。”


    嬴略的嘴唇又动了动,却还是连句谢恩的话都没说出口。


    她一再的冷淡态度终于让胡亥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道,“想来王姊还是因为棠华宫宴一事对朕心怀怨怼,不肯与朕说话?”


    在室内冰冷到极点的寂静中,突然传来太医丞夏无疾一声不合时宜的低呼。


    胡亥怫然不悦地剜了她一眼,“莫非太医丞还有事情要禀报?”


    “臣……”顶着重重压力,夏无疾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回话,“臣方才突然想到,或许……公主脖颈上的剑伤损及了声带,所以导致现在口不能言。”


    短短两句话说得夏无疾手心冒汗,她不仅不擅长“说话的艺术”,而且不擅长说谎。


    胡亥的狼视在下首的三位女史身上扫视了一圈,对着夏无疾道,“果真有此事,方才为何不禀报?”


    “方才……”夏无疾觉得自己舌头有些打结,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才捋顺了舌头,“方才臣着急为公主施针排寒,并未对公主脖颈上的伤势做详细诊断。”


    胡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似要开口却只有泪光盈盈的嬴略,她脖颈上的伤痕虽然已经结痂,但看起来依旧刺目,仿佛姊弟之间那道尚未弥合的丑陋裂痕。


    他轻笑了一声道,“原来是朕误解了王姊。”


    不能说话也好,起码她无法再反驳自己了。


    “你们都下去吧。”胡亥淡淡地吩咐道。


    中堂上的人互相对视一眼,虽然心知这有些不合礼,但谁也不敢反驳皇帝。还是资历最长的傅姆万年最先行礼告退,而后其他人也默契有序地退了下去。


    太医丞夏无疾不动声色地走在谒者令万年身旁,小声蛐蛐道,“我们俩这么长时间的交情了,你竟然在陛下面前‘陷害’我。”


    原来,夏无疾方才之所以不合时宜地低呼出声,是因为谒者令万年暗中以衣带上缀饰的珠玑打中了她的背部。


    身为她的私交好友,夏无疾当然知道万年其实身手不凡。


    万年面无表情道,“身为太医丞,难道不该对病人的病情知无不言吗?”


    夏无疾气急,声音不免大了些,“你明知公主的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