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作品:《八零筒子楼里的春景[年代]》 走上楼,避无可避打了个照面,孟春景板着脸从旁经过,就当没看见,然而却拦不住许文山主动和她打招呼。
“春景,才回来?”
孟春景目不斜视,脚步未停,一个“嗯”轻微得就像没发出声音。
“哥,这谁啊?”旁边的女人小声忿忿地问,“怎么不理人?”
许文山皱眉推她一把,“文颂,你先回家,跟妈说我下星期回去。”
说完他提步朝孟春景走去,几步就追了上来。
“春景等等,我有事问你。”
孟春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此时她面色稍霁,因为听到了许文山和那个女人的对话。
原来他们是兄妹。
显然,孟春景误会许久,并因此妄下定论,认为许文山是一个朝三暮四、沾花惹草的男人。
自己怎么总是这样?
孟春景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中。
这时许文山已经走到近前,孟春景看着他,轻声说,“什么事?”
许文山愣了片刻,许久以来,孟春景还是头一回这么平心静气地和他讲话。
“我……我是想问,你姐,秋爽……孟秋爽怎么样了?”许文山解释道,“那件事我已经听说了,她……还好吗?”
孟春景摇摇头,正要开口,许文山却急了。
“秋爽不好?她怎么了?我听说她去了外地……她去哪儿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春景连忙解释,“我是想说,我也挺久没见我姐了,她在信中说她挺好,可出门在外,离家遥远,我不知道她究竟过得怎么样。”
“她在哪儿?”
“远滨。”
“远滨?”许文山怔住,须臾,喃喃自语,“这么远……”
孟春景叹了口气。
沉默间,身侧的门“吱嘎”打开,丁云舟走出来。他刚洗了头,头上盖着毛巾,胡乱擦几下,抬头看着两人,咧嘴笑了笑。
“丁叔叔。”孟春景几分意外地问,“你不是去还排车吗?”
“还回去了,回来洗个头。”他看一眼许文山,寒暄问道,“没执勤?”
“今天休班。”说完许文山又看回孟春景,“秋爽什么时候回来?她在信里怎么说?”
“我姐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她……不想回来。”孟春景如实相告。
许文山身形一僵,嘴张了张,似乎一时无言,表情甚至多了几分无助。
孟春景不忍看他,转而问丁云舟,“你什么时候走,丁叔叔?”
“就这两天,”许文山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手在潮湿的头发上胡噜两下,“收拾完就走。”
许文山目光迟滞地转向他,愣愣地问,“你去哪儿?”
“远滨。”
许文山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你……是为了秋爽?”
丁云舟皱眉瞥他一眼,“你想啥呢?”
孟春景连忙解释,“文山哥,丁叔叔去远滨主要是为了挣钱,照应我姐是顺带的事。”
一个哥,一个叔。
孟春景左看看许文山,右看看丁云舟,目光在两人身上交替几遭,突然发现,这两个男人年龄似乎相差不大。
只因为丁云舟是她爸爸的同事,在她这儿才升了辈分。
“……”
许文山俨然心烦意乱,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转身走了。
丁云舟扒拉几下头发,跟孟春景招呼了一声,也转身进了屋。
孟春景看一眼许文山的方向,他步伐缓慢,脚步似乎有些虚浮。能看得出,许文山心里还有孟秋爽,只可惜现实不遂人愿,她也很无奈。
孟春景眼睛发涩,打了个哈欠,转身,朝自己家走去。
进家直奔自己的小床,薄被一卷,呼呼大睡,也不知睡了多久,依稀听见一阵敲门声。
孟春景翻了个身,睡意浅了些,再度听到敲门声,定了定神,才知自己没有听错。
猛然想起要陪任平生去大棚底拿衣服,睡意顿消,立马翻身下床,一手整理头发,一手揉搓眼睛,走到镜子面前停顿几秒,眼看自己的模样还算妥当,才过去把门打开。
来人果然是任平生。
“刚睡醒?”他眼中带笑,声音温和。
孟春景人虽醒了,脑子却似乎没醒透,她盯着他,迟钝地点点头,“不是让你在下面喊我吗?”
“我不确定能把你喊起来,毕竟敲门都敲了好半天。”
“……”
“已经三点了,你吃饭了吗?”
孟春景摇摇头。
“回来就一直在睡?”
孟春景点点头。
任平生蹙眉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无奈,须臾,叹了口气,说,“走吧。”
“哦。”
孟春景跟上任平生的步伐,到楼下就着水管洗了把脸,这才彻底清醒。
两人步行去“大棚底”,经过农贸市场,任平生在一个小小的铺子前停下。
那是一家包子铺,孟春景喜欢吃这家的肉馅包。
“等我一下。”
任平生说完,提步走进包子铺,片刻后出来,右手托着纸袋,袋口处冒着热气。
“吃一点。”他说。
孟春景眼睛一亮,问,“是肉的吗?”
“肉的卖光了,只有素的,下次吧……下次请你吃肉的。”
“素的也挺好,我都爱吃。”孟春景一脸知足,接过纸袋,往里看一眼,里面有四个包子。
“这么多啊!”她抬头问,“你吃吗?”
任平生眼神温和,轻摇了摇头,“我吃过了,都是你的。”
“你以为我是猪啊?这么多我可吃不下。”
然而很快孟春景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与猪不相上下,她一个接一个,没一会儿就把四个包子全吃光了。
后知后觉的难为情让她脸颊发烫,孟春景瞥任平生一眼,闷声说道,“走吧,去大棚底。”
任平生笑着点点头。
他的笑有些特别,说不上哪儿特别,但孟春景感觉到自己心跳有些快,突然就不敢再看他了。
她赶紧加快脚步,走到任平生前面去。
-
“人都到哪儿去了?”一个瘦高的女人倚靠在摊位上,抱着膀子往另一头张望,“一天了,稀稀拉拉的。”
几个女人聚在一起,百无聊赖,有人发起了牢骚。
“小棚不如大棚聚人气,一样的服装,咱得比隔壁大棚少挣多少钱!”
“不打紧,下回抓摊前咱去庙里拜一拜,给咱这双破手开开光,咱也抓个大棚!”
“光大棚有啥用?大棚摊尾可比咱强不了多少!咱得抓大棚头首!”
瘦高女人冷笑一声,“省省吧,咱要人没人,要面子没面子,好摊位可轮不到咱们。”
“哎?不是说公平起见,都是各凭本事抓摊位吗?”
瘦高女人撇撇嘴,“哼,公平……”
“哎哎哎!有人来了!可让我卖点货吧!”
几个女人同时看向不远处走来的一高一低的两个人,起先两人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楚,渐渐地,他们走到亮处,稚嫩鲜活的脸变得格外清晰。
“嗨,是俩半大孩子……”
女人们难免沮丧,而方才一直坐在摊位里未发一言的许英兰却突然起身迎上去。
“春景!平生!这里!快过来!”她声音响亮,使劲挥手。
孟春景和任平生同时看到她,加快脚步走过来。
女人们闲谈的话题和目光一道落在这两人身上。
“小许,这俩是你孩子啊?长得真好。”
许英兰笑着随口应声,“我家的是闺女,这是她同学。”说着把两人拽到自己摊位内侧,俯身从水泥台底下掏出一个布包。
“平生,这件衣服特别适合你,你穿上肯定倍精神。”说着,她从包里取出两个包装精美的扁方形纸盒,低声神秘道,“这从远滨那边来的进口货。快,打开看看,试一试。”她把纸盒塞进任平生怀里催促道。
孟春景凑过去看,只见纸盒上烫金的字体,写的全是曲柳拐歪的字母,“这写的啥啊?”
任平生垂眸看着,“是法文。”他轻声道。
“法文?”孟春景愣住,“你认识法文?”
他沉吟片刻,点点头,“我妈在法国。”
“……”
孟春景呆呆地看着他,此时她直观而深切地感受到,他们是多么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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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从小到大,孟春景连锦城都没离开过,可任平生的妈妈却在外国。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无需多费力气,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去法国,或者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任平生的话音打断了思绪。
“许姨,这件多少钱?”
“你先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在这儿试?”
“对,我给你拉个帘儿。”说着,许英兰从水泥台底下掏出一大块花溜溜的布,翘着脚把两头往铁架上一拴,扥着中间对孟春景说,“你扯住,别松手。”
孟春景瞥向任平生,他微微皱着眉,虽表情不明显,但孟春景还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甚至是抗拒。
“这……在这儿怎么试?”孟春景替他拒绝,“回家再试吧,不合适再拿回来。”
许英兰旋即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改口,“也对,平生哪在这种地方试过衣服?是我考虑不周,那就回去再……”
话没说完,任平生却突然有了动作,他拿起衣服,走进布帘内,先是对许英兰说,“姨,没事,我可以在这儿试,没关系的。”
接着又转向孟春景道,“劳烦帮我拽一下,谢谢。”
孟春景一时怔愣,“你……”
“别偷看。”他的声音和表情同样正经。
然而孟春景却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中难掩的笑意。
孟春景觉得心里仿佛有只兔子在乱撞,这也罢了,偏偏还是只长毛兔,孟春景觉得自己心里痒痒的。
她背着身扥住布帘,耳朵却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任平生发出的声音,一布之隔的地方,他在换衣服……
摊位另一边,几个女人兴奋地聊着市场上的风流韵事。
瘦高个女人说,“想要谋个好摊位,要么靠钱,要么靠色,没这两样,你就得听天由命。”
“靠色?我的老天爷!那不就跟耍流氓一个样?”
“哎!你算说到点子上了!就是耍流氓!谁耍得最开,谁的摊位就最好。你瞅瞅大棚底下把头的那几个小娘们儿,哪个不是花枝招展,一步三摇?”
“还真是,她们眼里都带钩子,看到男的就浑身痒痒,恨不得扑上去。”
“……”
孟春景听得脸红心跳,她闭上眼睛,一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一边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像个女流氓。
片刻后,扥着的布帘突然动了动,孟春景用余光瞥去一眼,意料之中看到任平生的身影。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上身是白色挺括的衬衣,下面是炭灰色的长裤,衬衣乍看普通,但仔细一瞧,却能看出布料的细密质感,而且不同于以往的宽大衣摆和袖子,这件衬衣突出了腰线,更衬身形。
“好看!真好看!”许英兰眼底放光,满是惊喜,“这码数正合适!今天就穿这个回去,甭换回来了!”
任平生低头看看自己,偏头,视线往下,尽量看向自己身后,左看,右看,似乎自己也觉得挺满意。
孟春景不好意思一直看他,偶尔瞥一眼,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好像生怕和他撞上视线。
“哎呦呦,这小伙子穿的这一身,真是气派!”几个女摊主围上来,有个女人问许英兰道,“这从哪儿进的货?真不赖!”
“在服装集散点。”
“不可能——”瘦高个女人凑近一些看衣服布料,断言道,“这一看就是高档进口货,这种货是要进柜台的,哪能在集散点里出现?”
许英兰解释:“春燕,我没诓你,这真是集散点来的,确实不多见,我去的巧,正好碰上。”
春燕搓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任平生身上的衣服,须臾,点点头,“那可能是走|私货,被你捡漏了。哎,英兰,这一身多少钱?不便宜吧?”
许英兰瞥任平生一眼,顿了顿,搪塞道,“没……没多少钱,不贵。”
任平生看着她,问,“许姨,我带钱了,您告诉我多少钱,我现在就给您。”
说着他拎起自己换下的衣服,随手就要从衬衣口袋里掏钱,许英兰忙上前摁住他的手,小声嘱咐,“回去再说平生。”
好巧不巧,孟春景恰好看见,他刚才差点掏出来的,是一沓大团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