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楠看着墙上挂着的钟，时间已经指向9点，从她被带进来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


    她不急也不慌。


    时而看钟表，时而看玻璃墙，再或者是玩手指。


    九点整，周顺推开审讯大门。


    虞星楠的目光扫过去，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你有想过我们会再见面吗？”


    周顺带来一份早餐，三明治和牛奶是虞星楠的，他自己拿了一份咖啡。


    虞星楠推开三明治，要他手中的咖啡。


    “是，你清醒点也好回答问题。”


    周顺将咖啡杯推给她。


    虞星楠一闻咖啡的苦味就皱鼻，然后快速闷一大口，打开牛奶倒进去，吸管搅啊搅，很悠闲的样子。


    周顺眉头不悦，单敲桌面警告她。


    “别把这里当成你过家家的地方。”


    “哦。”虞星楠嘴上答应，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周顺忍她两分钟，直到她喝上自制咖啡，才猛地拿文件夹摔桌子。


    好大一声响动。


    周顺言辞犀利，“虞星楠，你以为拘传是开玩笑吗？”


    虞星楠摇头，轻声解释，“据我所知，拘传持续的时间不得超过十二小时，除非案情重大复杂否则时间也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


    她学着周顺的动作，在桌子上敲击两下，“也不得变相拘禁，还得保证饮食和必要的休息时间。”


    周顺沉着应付，“你要等律师来，我不介意等你到今晚9点。”


    “恐怕你等不到了，周警官，所以我建议你先对我做精神病鉴定。”


    虞星楠毫不隐瞒自己有过精神病史，她不自觉中捏上了三明治的包装，原先完好的三明治被她揉成一团，沙拉酱糊在包装袋上，再用点劲就会炸开。


    “虞星楠，你想好了！”


    “周警官，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我没有杀松嘉慕。”


    “……”周顺没法跟她对话，反而被噎了好几下，不是他不想继续，是他没法对一个有过精神病史的人说狠话。


    对嫌疑人心软这有违他职业道德，他必须找到突破口！


    但很快一份DNA检测报告交到他手中。


    同事恍然大悟感慨，“我原本也不信世界上会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就算是双胞胎也会有细微差别，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他们就是一个人。”


    翟星洲就是松嘉慕！


    周顺再次进入审讯室，身后还跟着顾且行请的大律师，那位律师正要做自我介绍，就被虞星楠暂时请出去。


    她只跟周顺坦白。


    “现在你相信我没有杀人，一切都是沈心的杜撰，她一直认为是我在不丹杀了松嘉慕，害她丢了儿子。这些年她对我处处迫害，我才是最痛苦的人。如果你知道我在精神病院过着什么样的狼狈日子，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疯。”


    周顺质问她的声调抬高，“松嘉慕怎么变成翟星洲？虞星楠，他的背景你是怎么搞定的？老实交代！”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有一天遇上了翟星洲，他长得像松嘉慕，我就让他做我男朋友，难道两情相悦有错吗？”


    “他是松嘉慕本人，他就是你爱的松嘉慕！”


    “没错啊，我把翟星洲当做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上天开始补偿我了，我何必去纠结他是谁。”


    “你在撒谎！”周顺看透了她的本质，还是那只狡猾的狐狸，一点一点挖坑等他跳。


    “周警官，你有我杀他的证据吗？”


    “我们在不丹搜到你是最后一个见松嘉慕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个曾救助过你的村医被我们找到了，他告诉我们松嘉慕成为了植物人，你故意隐瞒沈心并且诱导沈心试图隐瞒真相，是你改造了松嘉慕！”


    虞星楠轻笑看他，“你分析的很精彩，就算你说的是正确的，又能怎么样呢？你不会以为我能仅凭一人之力活生生的改变一个人的人生吧。”


    “你重新塑造了松嘉慕，迷惑他蛊惑他，或许你选择了心理暗示的方法，不断向他洗、脑他是翟星洲，这其中的一切都非常诡异，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帮了你，也愿意帮你完成这一诡异的举动，我真的不想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周顺一语定论，门外的律师都坐不住了，猛拍门让他进去。


    房内两人僵持着。


    虞星楠双手交叉，仍旧闲适的姿态，“你没有证据，你找不出证据的，如果你仅凭猜测就能定我的罪，我无话可说。但事实上，你不能也没法定我的罪，因为松嘉慕没死，他还好好活着！”


    “那翟星洲就是松嘉慕，你要怎么解释？”


    虞星楠侧头，微笑。


    “我不需要解释啊，周警官，我有精神病。”


    周顺快被她折磨疯。


    审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请来的大律师言辞不善，“周警官，我的当事人有精神疾病，她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作为法律承认的口供，还有我会告你恐吓我当事人并且诱导当事人承认罪行！”


    周顺的拳头已经紧握，他对虞星楠怒目圆瞪，实在没辙，一股怒气没处发，只能走出去换其他同事接着审讯。


    罐装凉茶被他一口气灌完，他捏扁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一转身又遇到沈心的人。


    十点整。


    周顺再次进入审讯间。


    虞星楠的律师严肃的盯着他，“周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吧。”他起身，虞星楠也起身，律师护着她离开。


    周顺在身后喊住她。


    “虞星楠，我会查出你非法囚、禁松嘉慕的证据。我不相信你在不丹没有留下踪迹，总有一天，我会再与你相见。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精神病，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大律师转身警告他。


    “周警官，我有权告你恐吓我当事人，你如果再继续恐吓，我……”


    “没关系张律。”虞星楠背着他，稍微侧头回应，“周警官，恐怕我们没机会再见面。”


    她说的是事实。


    报案人沈心，再次撤案。


    周顺想继续调查，也由于多方阻碍没法继续。他知道有人在背后帮虞星楠，他找不出更多的证据证明松嘉慕的消失与虞星楠有关。


    虞星楠离开警局时日头正盛。


    刺眼的光照过来，有人为她遮挡。


    “听说你只喝了咖啡，不饿吗？”顾且行拿手给她遮阳，随后递给她一副墨镜，“三明治是我选的。”


    “哦，难怪觉得难吃。”到这时候，虞星楠一句感谢都没有，只顾着怼他。


    来接她的人不止顾且行。


    还有一堆抓新闻的记者。


    顾且行挡在她身前，举起双手护着她，“低头，别被拍到。”然而虞星楠无所畏惧，大大方方扬起下巴，好似高傲的孔雀。


    “如果藏着掖着更会激发他们的好奇心。”


    “你不担心沈心对你不利？”


    “她不敢。”


    沈心不仅不能对她落井下石，还得找机会把这番传拘找个理由解释清楚。


    顾且行越来越看不懂她，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每一步都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虞星楠不像孔雀了，周顺说得没错，她是狐狸，狡猾的狐狸。


    还没多走两步，沈心带着集团律师团队过来，虞氏虽然近期有点动荡，但律师团各个精英，根基还是稳的。


    保镖照顾虞星楠，仿佛她在走红毯，而不是出警局。


    大律师对记者们解释。


    “各位记者朋友们，虞星楠女士之所以在此出现，是为了配合虞氏遗产案搁置事故做笔录调查，目前虞星楠女士已与沈心女士达成和解，稍后集团会发布相关通知，希望记者朋友们不要多加猜疑，再晚点我们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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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氏会召开记者发布会，如有疑问再做详细解答。”


    沈心伪装温柔继母，上前拥住虞星楠，“好女儿，你受苦了，我们回家。”


    虞星楠也对她露出虚伪的笑。


    一派祥和，记者们面面相觑。


    如此一来倒是打消了沈心迫害继女的传闻，豪门遗产争夺案就此落幕。


    警局内，周顺的同事们集体感叹。


    “我有点迷糊，咱带虞星楠回来是干嘛的？”


    “别问了，当事人都不在意，我们也别管了。”


    双方和解，这是不能细品的结局。


    周顺微眯双眼，捏爆了易拉罐。


    遗产案不再继续。


    属于沈心的战争才刚开始。


    “我愿意与你做交易的前提是，你离开我儿子。”沈心开门见山，对她的厌恶呼之欲出。


    虞星楠伸个懒腰，无奈车里空间有限，她施展不开，没伸爽快人也有气无力。


    沈心甩来一份文件。


    “按照你说的我放弃遗产争夺、撤销案件、不再追究过去的事，你也要遵守承诺，离开我儿子离开松嘉慕！”


    虞星楠动动脖子活动手腕，翻看文件注意到她所说的放弃遗产，只是放弃了争夺而已，文件又甩回去，“遗产分配里你有不动产和投资怎么算呢？沈心，原本你就该一无所有。”


    “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将手中股份转给我儿子，那就是我的！现在我有权利让你滚蛋！虞星楠，我没让你死在精神病院就是对你的奖励，你敢威胁我？”


    “哦？沈心阿姨，哦，不对，小三阿姨，你应该没仔细看过我那份转让股份协议吧，我盖的是我自己公司的章，不是虞氏的公章啊！”


    “什么？你耍我？”沈心找出那份文件，仔仔细细看清楚，捏住文件的手在颤抖，“你什么时候成立的公司？”


    “投资而已，现在转给松嘉慕20%，就当是做慈善了，只是没想过小三阿姨老马失蹄看走了眼。”


    虞星楠啧啧两声，嘲讽味十足。


    正当沈心想要冲出去掐住她脖子，车子一阵急刹车，她俩同时往前扑，沈心却没想放过她，什么阴险的招式都往她身上打。


    虞星楠的手背被她抓伤，她一把薅住沈心的头发，紧紧的抓再慢慢用力，沈心咬牙切齿，“虞星楠，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女人，你真该死啊，你就该死在不丹！”


    “杀我一次不够，最后报应全算在你儿子身上，你应该感谢我，让我改造了松嘉慕，如果他知道他最敬重的母亲其实是个靠男人、卖身体上位的女人，他会怎么看你？沈心，别以为过去那些肮脏事我不知道，我爸给你抹得干干净净，我就有本事给你全部找出来！”


    这就是沈心的软肋。


    如果她不放过虞星楠，那么她千方百计塑造的好母亲形象就会在松嘉慕面前轰然崩塌。


    那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在不丹消失后，她找寻多年无果，她是为了上位出卖自己，后来碰到虞星楠父亲，她逐渐体会到权利的滋味。


    原来女人也可以不用出卖身体让人臣服。


    她的欲望一天比一天膨胀，她想要整个虞氏，然后铲除最大的敌人虞星楠。


    起初，她只是想借虞星楠的父亲上位，并且扮演一位温柔可怜的后母，被虞星楠刺伤的软弱女人。


    后来她知道了虞星楠对她儿子的不、伦、爱恋，在一个葬礼上虞星楠对松嘉慕上了心，于是在虞星楠抑郁时，建议丈夫送虞星楠转学换个新环境，特意制造他们的“偶然”见面。


    果然虞星楠一步步深陷。


    沈心很清楚，虞星楠性格极端，她会被松嘉慕牵制，等到她失去自我，只爱松嘉慕时，沈心就能取代虞家的继承人掌控虞氏。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


    没算到虞星楠的心理已经扭曲到病态的地步，她带着松嘉慕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