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一个月脚不沾地,
作品:《魔尊在上,师尊在下》 57.
陌归尘霎时转身,眸含薄怒,掐上对方的脖子,却离奇地感觉到自己有点呼吸困难。
他迷茫顿了一下,霍然加大力度,那股窒息感便更盛。
不信邪似的,陌归尘又抬起另一只手,使尽浑身力气,死死掐住自己的师尊。
直至在对方脖子,深深地勒出一圈青紫淤痕。
他盯着对方的眸,却从对方眸中看到,自己的脖子同样出现道青紫交加的痕迹。
还伴随密密麻麻的窒息,而在那份窒息中,竟诡异地钻出一点濒死的快意。
莫名其妙地爽极了。
若非不痛,陌归尘都差点以为掐的是自己。
终于,师尊那惯是清冷的嗓音,如水流回荡到他耳边,细缓淌进鼓膜,潮湿、粘稠又暧|昧:“玉玉舒服吗?”
不同空间的大火还在继续,熊熊烈焰投进雪影的眸。
陌归尘无端从中看到一丝光,是如火苗般,腾腾而起的雀跃而兴奋、扭曲而愉悦的光。
这眼神比任何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都要毛骨悚然,叫人绒毛竖起,连带脊背也激起片颤栗。
“你看为师多疼你,把痛留给自己,其他的快乐都让你来享受。”
陌归尘懵怔了一下。
又见自家师尊颇为大方解释道:“先前不是问蔷薇引作用么?这,也是作用之一。”
“你混蛋!”
陌归尘踹了人就跑。
那人似乎也不着急,好整以暇抱手,往旁边的亭角一倚,指尖抵上鼻梁揉揉,嘴里含笑提醒:“别急,给你半柱香时辰,跑慢点,待会若是摔着碰着,为师可不哄的。”
听到这含情脉脉的提醒,落荒而逃的青年,跑得更快了。
望着徒弟的身影淹没在夜色,雪影回了趟神宫。
终忍不住似的,他手掌猛地撑向书桌案角,印出一层薄汗,修长的五指微曲,手背骨节鼓起,绷出两道青筋。
是蔷薇引的副作用,子体遭受痛苦,会百倍反扑母体。
阖眼片刻,雪影扬起颈脖,全然不顾连喉结都还在渗出冷汗,目视前方的青铜轮盘。
他朝轮盘上打下个诀。
中央的能量结晶霎时飞速运转,正源源不断吸纳吞吐围绕在周遭的情愫。
哀惧、悔恨、爱厌、悲怒……等浓稠的情绪,正一点一点湮没进阵眼。
雪影敛神,转身,临走时还顺手拿走个白色小光球。
*
另一边。
无论陌归尘怎么逃,都如鬼打墙那般,走不出这座府邸。
面前是片湖,陌归尘也不知怎的,自己分明是要避开,可下一瞬,整个人却失足跌进湖中,沉下湖底,误落不知是谁残留在此的婆娑遗梦。
重新落地时,陌归尘站在红墙绿瓦下,此处貌似是皇宫?
他倒不疑有他,毕竟合欢宗满门被灭,泄漏的仙气滋润周遭一切,才会鬼魅精怪四起,作乱人间。
这遗梦怕亦是因此重现。
只是时间久远到无法追溯,便也只残留些模糊片段。
四周景物明明灭灭的,只有些对话真切入耳。
“生了生了,皇后娘娘平安诞下龙裔。”
婴孩落地,房中宫人推门而出,乌压压跪了一片报喜:“恭喜陛下,是位皇子。”
龙袍男子笑叹:“好好好,朕与梓童的孩子,理当贵为太子,传旨——”
话未完,小太监行色匆匆:“陛下,监正大人求见。”
霎时天雷滚滚,皇宫之上似有黑蛟盘旋,驱逐原本的百鸟朝凤云霞,钦天监监正疾如风奔来,噗通跪下:“陛下不可,天生无心,必是妖胎!天要亡我九黎啊!”
下一瞬。
陌归尘看到大火连烧三日三夜,火中婴孩仍苟延残喘。
监正低叹望天:“唉,天怒难平息啊。”
画面再转。
五六的男童十指被剔翻指甲,血肉模糊,翻涌出脓水,眼睛也被挖掉一只。
正面无表情站在肮脏逼仄,混乱不堪的斗兽场角落。
日光投来,照出道影子。
影子无端动了一下,男童体内也传出第二道声音,怒斥道:“你脑子被那场大火烧坏了?这么多年都不懂反抗?真想被喂野兽?”
五六岁的孩童,颈脖肌肤腐烂,是昨日被人恶毒地泼来滚烫的铁水。
他却似不知疼,冷静到极致,言简意赅:“成神之路,本就艰难。”
体内声音反驳:“谬论。”
男童又道:“曾有人,千锤百炼之后,肉身成神。”
体内的声音并不认同这理念,而产生分歧:“这具身体不是你独占的,我并不想任人鱼肉,并且,我只觉你懦弱。”
铁门打开,男童被粗暴推进斗兽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因为小腿上被生生剜下一块肉,鲜血淋漓,把麻衣粗布染出片狰狞可怖的暗红。
四周围观之人无不兴奋朝他扔来烂菜臭鸡蛋砖块,嘴里尽是各种污秽恶毒的谩骂。
一块石头砸来,正中男童眼角,男孩惯性撞向旁边的铁栏尖刺,铁刺刹那扎穿耳廓。
场外打赌之人拍手惊叫:“中了中了!我就说我能砸中他眼睛吧!快!给钱给钱!”
……
一国太子,合该风光无限,却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因为大家都喊他“妖怪”。
巨兽张开血盆大口那刻。
陌归尘被扯出遗梦。
青年额角被人轻抚一下,一丝抚慰人心的灵息钻进脑海,对方竟难得有些急色:“为师若晚来一步,你就回不来了。”
陌归尘不以为意,话语中尽是冷意,嗤之以鼻反驳:“怎么可能困住我,梦中主人是你,这遗梦难道不是你为博取徒弟同情使的小手段?”
话虽如此,可在那片无尽的恨意中,还真的不由自主地钻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心疼。
陌归尘别开脸:“痴心妄想。”
大抵是早就习惯徒弟的冷嘲热讽,雪影没急于反驳,转念想到猫咪天性惧水,便是抱起陌归尘不动声色远离湖边。
他边烘干徒弟衣物边替其调理纷乱的内息:“为师从不屑苦肉计,倒是你,总爱装可怜使——”
他轻顿一下,纵容笑叹,“使美人计,惯会迷惑人。”
静静注视着刚溺水的徒弟,那双眼眸哪怕失明,亦是美得惊天动地,像是在为那份残缺美作最后诀别,他低下头来轻吻着徒弟双眼。
“好啦,既然被玉玉发现了,那就把视力还给你。”言罢,抬手变出个光球,打进陌归尘体内。
灵力随之钻进徒弟识海:“而且被捉住了,就要开始接受惩罚哦。”
广袤无垠的识海里,紫金色的巨龙,甩出龙尾,死死缠住只雪白的小猫。
它将小猫卷到眼前,低下头颅,如情人温抚,用鼻尖轻蹭小猫松软发白的肚皮,随后又埋进小猫肚皮,深深嗅了一口,还情不自禁嘬了几下。
随后将一根龙须,抵进小猫的嘴巴。
小猫嘴巴很小,只能勉强塞进一点,口腔温软暖滑紧紧包裹龙须前端。
小猫呜咽两声,嘴角溢出点涎液,听着细碎的哀鸣,巨龙那晦暗的眸,顿时噙出点餍足的欲色。
“小仙君!”
偏僻寂静的府邸忽而传来喝声,老城主提灯找来:“小仙君?您还好吗?”
被打断好事,雪影颇为遗憾咂叹一口气,退出徒弟识海。
老城主走进来时,陌归尘被施法,而纹丝不动站着。
老城主颇为担忧道:“小仙君这是受惊了?莫不是也如姑娘们被吓出惊?”
雪影一副温文尔雅作派,颔首淡笑:“是我的道侣与我耍小性子,让城主见笑了。”
随后直接将人打横抱走。
须臾间,天地色变,陡生异象,整座城仿佛修罗炼狱,升腾起熊熊烈焰。
城门口,男子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好整以暇抱着自己的爱人,从滔天火光中走出。
陌归尘被解禁锢,他回眸看着整座城就此沦陷,众人更是不知为何兵戎相见,恍若着魔那般,看不见周遭大火,只晓得同室操戈自相残杀。
脱口而出:“你没人性。”
他揪起自家师尊衣领,声声责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这么多无辜之人断送性命?
“你这个疯子!你丧尽天良!你没有人性!你一点都不怜悯你的子民!
“平白让他们遭受无妄之灾,你没有神格,算什么神!”
雪影神色漠然:“作为神的子民,能为殿下赴死,实乃他们的无上荣耀。”
而后似觉好笑,他捏捏小徒弟唇瓣上的唇珠,坦坦荡荡开口:“我们玉玉怎么这么聪明呢,邪神,靠杀戮成神,还真的没有人性。”
随后便奖励似的啄了啄徒弟的唇珠。
毫无疑问地挨了一拳。
开启新一轮肉搏。
*
雪影抱着因体力不支而晕厥的徒弟回到魔宫时,意外撞见站在宫门口恭迎的二竹弋。
他扬眉斜觑人:“别用这样泯灭人性的目光看吾,与吾闹腾半天,累得睡着了而已。”
言罢,带着浓重的占有欲,把陌归尘脑袋往里掰,不让外人望见徒弟睡颜,也露出丝难得的温情:“睡得还挺乖。”
再抬眸,见对面人欲言又止,雪影不耐烦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直说。”
二竹弋抿唇,还是开口道:“主上,殿下的二师姐命格有损,哪怕是死后入轮回也不可解,想要回归正常,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死于非命,能破而后立。
“您完全可以告诉殿下,她为他人而死,能获得功德填补亏损的命理,加以作法,便能重获新生。”
雪影不以为意:“那是闻笺的事,她的三魂七魄又不是吾收回来的,更不是吾温养的。”
“可,这不就是你们的默契么?您知闻笺一定会救,才会干脆利落去杀。
“不然以主上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插手旁人的因果,您所有的心慈手软,都用在了殿下身上。”
雪影笑了:“你想得真多。”
“您也完全可以告诉殿下,您一直记得殿下的每一句话,哪怕是戏言,哪怕连殿下自己都忘了。
“正如他说过想要名扬天下,所以您亲自为他铺路,这血雨腥风的十年,殿下成长得很好,也站到了名扬天下的高度。
“那十年来,殿下受过无数伤,但都能离奇愈合,可这世间,岂会有一夕之间就无缘无故愈合的伤口?
“无非是转移到另一人身罢。
“这天底下,从没有那么多巧合,只是有人在蓄意为之,就像今日那对狗主仆,您完全可以告诉殿下,是您,在偷偷了他的心结。”
雪影伸出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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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空点点二竹弋,仿若个无形敲打。
“你话很密。”
*
寝殿。
端详熟睡的小徒弟,雪影拿出把小锉刀,慢条斯理给人修爪子,指甲剪完,手上也多出几道抓痕。
他不以为意笑点小徒弟鼻尖:“睡着了还这么凶。”
又低声感慨:“为什么总念叨你另一位师尊,你有没有想过,从小到大,你在师父身上得到的那些偏爱,我也占一半。
“其实你的好师尊也算用心良苦,他自己做不到,就让另一个自己来爱你。
“他那个人,打小就死脑筋,哪怕是我也劝不动他,也就只有你,只有我们的玉玉,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让步。”
雪影也不管熟睡的小徒弟能不能听见,只看着人自言自语:“初始时,多数时间段是他主导这副身子,后来三界遍布杀戮,那段日子,大多数时候又变成我在主导这具身体。
“成神以后,我们便处于个平衡状态,只是有一日,平衡再度被打破,失衡的节点,是你出生那天,且自打你出世后,我更是逐渐被他压制。
“说来也有点可笑,我竟算不出缘由,就像我不清楚你为何会是个死婴,因为降生之时,你的寿元是满的,只是灵魂残缺罢了,顶多是个痴儿,绝不该是个死婴。
“我也不明白,为何九尾族的孩子,只有一根尾巴。
“我们玉玉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谜团呢。”
往日云淡风轻,掌握一切的人,此刻眼底有些迷茫,也有点焦急,亦沾上丝恐惧,仿佛害怕自己那命理飘忽的爱侣,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他把徒弟抱得紧实,似要揉进骨血,习惯为徒弟解疑答惑的人,破天荒地困惑着喃喃自语:“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何呢,玉玉,你告诉师父好不好,到底是为什么……”
*
日升月沉,斗转星移,潮起潮落,周而复始。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的脚不沾地,以至于陌归尘再次下地时,脚步飘忽得连走路都觉生疏。
人也飘飘然似要升仙。
当然,伴随而来的,还有暴涨的修为。他如今已恢复原来六七成修为,且比从前的更为纯粹,威力一点不比全盛时期差。
在看到自家师尊那张脸时,竟还条件反射往后瑟缩了一下,连手里的匕首都拿不稳,哐当一声掉下地面。
那人笑而不语半天。
终是慢悠悠扯下衣角,露出脖子上深可见骨的牙印、抓痕、淤青:“殿下慌什么?不是凶狠得很么?昨夜还恨不得把为师往死里掐。”
师尊余光扫过地面血迹未干的匕首:“但凡换个人来,第一晚就被你捅死了。
“如今却是一副受害模样,搞得为师欺负你似的。”
他强势搂住徒弟,朝人腿根轻捏了把,听不出调情还是训斥:“得了便宜还卖乖。”
*
九幽魔殿,一月一度的朝会又如常进行。
整个大殿静得针落可闻,实在众人被眼前这幕惊得目瞪口呆。
鎏金高座之上。
堂堂玄胤仙尊,头上顶着一双灰里发白的鼠耳,左手手腕还被扣上条银链,而银链的另一端则被自家尊主牵着。
众臣:“……”
作孽啊!
您二位的闺房乐趣不能在闺房里玩?带到这般严肃场合是否有些不妥?
高座上的白衣男子,剥着青提,乐在其中似的问:“殿下,这昏君的滋味如何?”
禁锢被解,终于得了一点点解脱,陌归尘抬起还有些僵的手臂,一把打掉自家师尊喂到嘴边的青提。
青提咚咚滚落台阶。
底下,本还循例禀报的人,突然顿住,众人也是狐疑不已,这对师徒前些日子不还高调恩爱么?怎么一个月的功夫便就……
好吧,果然自古帝王多无情,爱你的时候不惜与天下为敌,不爱你的时候,当众给你难堪,这前前后后,统共才一个月间隔。
唉。
座人众臣一顿唏嘘感叹,投向玄胤仙尊的目光都难免带上两分同情的悲悯,再次转向自家尊主时,又莫名敬畏,十分识时务地“敢怒不敢言”。
而被同情的当事人,完全不恼,笑着替小徒弟擦手,低低伏在对方耳畔,笑语:“殿下,看仙门哪个门派最不顺眼?我们下一个便攻打哪个,可好?”
陌归尘没说话。
雪影又道:“总要讨回来的对不对?你先前不还说想让仙门给你那位好师尊陪葬么?”
至此,冷若冰霜的人,才缓涩转头面向他,惜字如金启唇。
“滚。”
*
朝会过后,陌归尘一声不吭躺到床上,还把脸扭到里面,显然是不想面房中人。
雪影也不恼,弯身替徒弟掖被子,刚要走,那衾被便被人一脚踹开。
他怔了怔,还是捡起,重新盖好。
顷刻间,又被嫌弃踢开。
如此重复几次,雪影有些无奈笑看人,双指捏出个术诀,把房中气温控制到一个猫咪都喜欢的温度,才离开。
他转身来到膳房,处理灵鸡,后又来到莲池,摘荷叶。
雪影还站在池边。
不远处,一名魔侍惊慌失措抹泪,跌跌撞撞跑来,最后竟还扑通一声跪下猛磕响头,磕磕绊绊好半天,才吐出句完整的话。
“尊尊……尊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