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还捅不捅?

作品:《魔尊在上,师尊在下

    56.


    “噢。”雪影佯装惊讶,视线从铮亮的利刃收回,颇为遗憾感慨道,“这么快就发现了。”


    “而且,翻脸前,还晓得先坑为师给你灌……”


    雪影狎昵一顿,特地将某个字眼重咬了一下,指背也若有似无碰过陌归尘平坦的腰腹,玩味道,“灌点修为。”


    他纵容笑道:“狡猾。”


    “多亏师尊教得好,兵不厌诈。”


    “如此看来,又是为师的功劳?”他话锋一转,如同个为徒弟深谋远虑的好师父,善意提醒道,“够用吗?可要再来些?不然等下若是打架打输,哭鼻子,为师可不哄的。”


    徒弟没理会他的调侃,转手拿出幅丹青。


    画中人红衣加身,神情漠然俯瞰大地,宛若尊凌驾众生的神祇,根本不是闻笺。


    陌归尘唇角挽起讥讽:“你欺我眼盲,偷龙转凤骗我,还把我和闻笺一起画的那幅画烧掉。


    “你无耻!”


    他三下五除二撕碎这画,一把甩向对方,丹青纸屑纷纷扬扬,落在火光中,化作灰烬。


    雪影目光游移回徒弟身,操着一贯气定神闲的姿态:“大概是从哪里开始怀疑?”


    陌归尘直言道出疑团:“很早以前我就发现,所有事情首当其冲的固然是我,可是真正受到实际伤害的,从来都不是我


    “我在地牢见过华云舟,他曾说师尊回过一趟浮华派,可那个时间段,闻笺分明还被我锁在魔宫竹屋。


    “我不知你目的,但我猜,你在拖延时间。”


    “那又是怎么猜出你那位左护法是为师的人。”


    陌归尘:“他喊我殿下。”


    雪影:“仅此而已?”


    陌归尘:“他称呼你尊上。”


    陌归尘:“如果在仙门,我不会生疑,但偏偏在魔界,他却先喊的你,再叫的我,你在先,说明他更敬你。”


    陌归尘自嘲一笑:“你方是他真正的主子,主子的徒弟,可不就是殿下。”


    雪影赏识赞了句:“我们玉玉分析得倒不错。”


    而后好笑补充:“其实为师也不知他为何喊你殿下。”


    陌归尘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有些失魂落魄阖眼:“既然师尊愿意陪我上演你侬我侬的恩爱戏码,哄我开心,为什么不能骗我久一点!”


    “我们玉玉太聪明了。”


    “真的是我聪明吗?分明是你,蓄谋已久,早早部署好一切,又给我刻意透露信息,把线索一点一点抛到我跟前。”


    雪影再次毫不掩饰称赞:“你看,为师就说你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


    “既不行仙门结契仪式,又不走魔界迎娶流程,分明是不想正式承认我,我们走的是凡间民俗嫁娶礼,也算圆你多年遗憾,可拜天地时,你又偏生故意省掉“夫妻对拜”那一下。


    “根本无需为师给任何提示,你心里早就明镜似的,不是为师骗你。


    “是你在自欺欺人。”


    陌归尘哭着笑了笑。


    好半晌,他颤颤巍巍捧出个杏色神元,秋后算账似的控诉:“你敢说你没骗我?是你从中作梗,为了离间我和我朋友,处心积虑,足足铺垫十年,师尊可真够用心良苦,整整十年的温水煮青蛙,可笑到我看见他的神元是杏色的那刻,第一反应竟不是相信他是无辜的。”


    陌归尘无声失笑,那笑里含着讥讽与凉薄,还有丝溢于言表的含恨:“从来就没有人背叛我!”


    雪影没理会陌归尘的指责,捡起那个栀子花香囊,掸走些灰尘,郑重纳进胸膛:“乱扔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话却踩到人痛处似的。


    叫人浑身腾起股戾气。


    陌归尘摸去空空如也的脖子,攥得关节泛白,指控:“那枚能重伤你的邪神之心,扔出后,就再也不见踪影了。”


    “所以呀,为师告诉过你的,真不要乱扔东西。”雪影旋即在徒弟玉白的颈脖挂上条铃铛锁骨链,取代了原本的红绳吊坠。


    他眼神尽是浓重的占有欲,无声欣赏片刻,满意低叹:“真漂亮。”


    陌归尘似感知不到对方的行为,无端冷静从容:“这枚闻笺送我的吊坠为何会在十年意外脱落,掉进幽冥鬼涧,师尊对此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哎呀,好吧。”雪影悠悠捏了捏陌归尘脸颊,无所谓承认,“不是意外,是人为,为师看它不顺眼。”


    他看着他,眉眼尽是游刃有余的神情:“不过这枚吊坠确实能保护你,为师就想,先留着吧,与其无缘无故令其消失,让你心心念念,倒不如等某天,等某天,我们玉玉心甘情愿摘下,亲手扔掉。”


    “嗬……”


    陌归尘轻声笑了笑:“师尊不愧是师尊,你总有那么多方法拿捏我。”


    那笑过后,整个人再度陷进种诡异状态,如同被剥离情感般,空洞麻木。


    “正如你不想在我口中听到闻笺的名字,你也有方法让我不说,可那怎么可能是闻笺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无名火再起,掏出本话本,摔到对方颈脖:“这话本,你写的吧,一直都是你在有意无意引导我。


    “我的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之内,就连这魔尊之位,怕也是你在背后推我上去的。


    “师尊。


    “你给过我选择吗?”


    底下人没回这句诘问。


    陌归尘听到戏台坍塌的轰隆声,烟团呼来,热风灼灼,撩拂肌体,叫他也似葬身火海,窒息,无助,心如死灰。


    或许,这一趟人世,本就不该来。


    额角忽而袭下点凉意。


    陌归尘眼前旋即一片清明,是师尊又给他施了术法。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眸光止不住沿着师尊的下颌往上移,一点一点掠过,临到鼻梁那刻,蓦然怯住。


    奈何还是按捺不住,又往上瞟了眼。


    刹那与双眼眸对视。


    那人目中含笑,一模一样的脸容,却总差些味道,只一眼就可知,那绝非闻笺看他的眼神。


    陌归尘失意撇开头,嘴角染上讥笑,毫不留情嘲讽:“邪神不是自诩幻化万物么?


    “怎么连自己的眼神都无法复刻回来?”


    “重要么?不都是为师?”


    陌归尘嘴角蕴着丝凉薄,冷漠吐字:“重要。”


    雪影没纠结这话题,自顾自感慨万分:“我说做的时候,我们玉玉怎么哭得这么可怜呢,原来真在哭丧呐。”


    “你混蛋!”


    陌归尘一拳头抡了过去。


    肉身成神的人,宛若铜皮铁骨,岂会轻易受伤?


    而那日能被徒弟倒刺划伤口腔,无非是拿捏住对方的心理,让人心甘情愿躺到他身下的一些小手段罢了。


    雪影挑眉,爱怜握上陌归尘的掌,朝徒弟白里发红的指节轻轻吹了口气:“都给我们玉玉打疼了是不是?”


    又轻轻揉了几下。


    陌归尘抽开手:“都是你,一定都是你,我的朋友,我的师姐师兄,我的爱人,都是你,把他们从我身边一点一点夺走。


    “为什么要害他们?”


    雪影置否:“你的那位二师姐命格有损,反正也命不久矣,自然是要死得其所,物尽其用的。


    “为你而死,是她荣幸。


    “也只有这样,我们玉玉方会在往后的日子里,认真活下去。”


    他爱怜抚摸陌归尘眉目:“闻笺把你教得太好了,也没有人比师父更懂你,我们玉玉不会为爱而死。


    “他从来都是为爱而生。”


    陌归尘摇头,无声落泪。


    一个吻,毫无防备降落,陌归尘挣扎推开对方,那人却反手摁来他后腰窝,紧扣他后脑。


    热息裹挟炽热的爱|欲。


    一点一点占据理智。


    哪怕内心在颤抖,在抗拒,却还是没能否认,他紧绷的脊背在对方怀里,自觉地卸去力度,因被抚|慰而松懈下来。


    比任何安神药物都奏效。


    那是师徒二人几十年相伴积累而来的,无法轻易抹掉的眷恋。


    又或者不止……


    还有份藏在骨血里的,与生俱来的,无法割舍的依赖。


    那点几不可察的崩溃啜泣,被一点点碾|碎,吞进另一人的口腔。


    好半晌后。


    陌归尘茫然睁开眸,看到大火还在烧,连片浓烟滚滚。


    排山倒海般翻涌,热潮的尽头,是片雪袍。


    那瞬,他骇然醒神,反手掐住雪影脖子,须臾退出对方怀抱,跌跌撞撞跪伏。


    “你把师尊还给我。


    “还给我……”


    陌归尘双手撑在地面,像个走丢后还摔倒的孩子,倔强弓紧腰身爬起,嘴里还喃喃重复:“师尊,师尊……”


    “师尊……”


    雪影弯身把人搂起,细细擦着徒弟沾满灰尘的素指。


    “玉玉啊,别这样可怜,搞得像为师把你变成小寡夫,还强夺人夫似的,分明我们才是明媒正娶拜堂成亲的夫夫。


    “你是不是就爱玩禁忌的?”


    他若有所思,话锋轻飘飘转了一下:“不过,这样品一品,确实比单纯的师徒恋更悖德逆伦。”


    “闻笺到底去哪了?”


    雪影轻轻点点底下人鼻尖:“又在明知故问,我们玉玉这么聪明,肯定都猜出来了。”


    “师尊……我要师尊。”


    “又无理取闹是不是?为师不就这吗?是你从小抱到大的师尊。”


    “把师尊还给我。”


    无计可施那般,雪影颇为头疼,还是顺从道:“真是拿你没办法,玉玉想要多少师尊?”


    雪影掐了个诀。


    陌归尘只觉身后与两侧霎时多出三道人影。


    “三个师尊够不够?”


    身后的师尊手穿过他两臂,拥托着他,让他半躺着支起身子,片刻后,又化作团软软的透明流体,凉凉地包裹脊背。


    源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总叫人难以淡定。


    陌归尘有一瞬怔了怔,迫不及待要逃离,那团流体又变幻出七八只节肢,像只巨型蜘蛛,把人抓回,压进无形的网,严丝合缝相贴。


    两旁的师尊则化作两根软柔无骨的肢节,绕过他那暴露在袖口外的半截腕骨。


    触手细密的吸盘缠咬肌肤,如密密麻麻的吻,奇怪的刺激,叫人酥麻难耐抽手。


    可又惩罚似的,越要抽手,便会缠得越紧。


    雪影杵在原地,手掌捂住陌归尘的唇,愉悦逗人:“怎么不说话?嫌少?那一百个?”


    他撩起另一只手的食指,勾向陌归尘下巴,轻缓细挠,含糊低笑:“贪心。”


    刹那,四面八方投来只有轮廓的黑影,黑压压一片,仿若密不透风的墙,围得逼仄。


    诡异瘆人的场面,叫人不寒而栗,下意识紧绷身子,连带眉睫都无风自颤,簌簌抖动。


    陌归尘动作滞涩,僵在原地,口中发出些细碎、闷哑,又无意义的呜咽声。


    雪影还捂住徒弟的嘴,语气缱绻温柔:“殿下怎么不说话?一百个还不够呀?”


    陌归尘被死死捂着唇,只能疯狂摇头。


    泻出指缝的哀鸣,像落进捕兽夹的幼崽般无助,莫名比任何药物,都更能激发人最原始的兽性,叫人丧心病狂地上瘾。


    也不过两息功夫,但见徒弟乌亮亮的眸氤氲上层水汽,再眨一下,就要蹭蹭掉落。


    雪影扶额:“哎呀,瞧为师这记性,忘了忘了。”


    他良心发现般松手:“可以说话了。”


    “师……师尊。”


    青年声线有压制不住的颤抖,像是在示弱,“不,不要。”


    雪影循循善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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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的,温声低问:“怎么又不要了呢?不是哭着要师尊么?”


    他指尖勾起徒弟一模银发,漫不经心把玩着,状若恍然大悟:“为师记得,我们玉玉口是心非惯了,总爱说反话,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该是想要的,对不对?”


    话毕,便见人煞白着脸,神情是梨花带雨后的讷然,红着眼摇头,定了一下,又点点头,随后又摇头。


    雪影简直被徒弟的迷蒙模样逗乐,呆呆的,真可爱。


    他指尖挑起锁|骨的铃铛,勾出点啷啷声:“真不要了是吧?这可是玉玉自己说的,为师可没逼你呀。”


    陌归尘默不作声。


    雪影低下头颅,浅吻着徒弟发丝:“要?或不要?说话,你不说话,为师也拿不准主意,你知道的,为师一直都顺着你的,哪怕玉玉想要一万个师尊,为师也会竭尽所能。”


    “不,不要了。”


    至此,雪影满意在底下人颤栗的锁|骨落下深深的一个吻:“别哭了。”指尖一捏,百道碍事人影便全部消失。


    他双腿仍垫在陌归尘膝弯下,身子往前倾了倾,从小徒弟后背捞起条毛绒绒的尾巴,动作轻柔抚顺炸起的猫毛。


    “看来真是把我们玉玉吓坏了,小尾巴都掉出来了。”


    雪影一副愧疚神情:“都是为师不好,为师给你赔罪。”


    他面对面搂住陌归尘,恢复往日尽职尽责的慈师模样,左手托着徒弟脑后勺,右掌有一下没一下温抚徒弟后背,低声细语安慰。


    “好了好了,为师怎么舍得真欺负你,向来都是你对为师又打又骂的,你扪心自问,为师何时还过手?


    “哪怕是你拿鞭子抽为师,为师都没舍得动你一下,你再看看那位所谓的好师尊,竟不知好歹到敢把你摁在怀里规训。


    “为师怎么就比不上他了?”


    话音刚落,雪影肩膀猛然袭来阵钝痛。


    扑滋——


    尖利的刀锋,就那么直愣愣捅进骨肉。


    “把师尊还我!


    “你把闻笺还给我!”


    雪影低垂眼眸,这次的匕首淬过毒,不会致死,却极为磨人,疼意开始叫嚣。


    他却欣慰浅叹:“为师就知,你这小没良心,肯定要耍赖。”


    “你把师尊还给我!


    “你这个刽子手!”


    “刽子手?”雪影一语中的挑明道,“你我都心知肚明,你那位好师尊并非我杀的,我可没有那个能力杀他。”


    “玉玉啊玉玉,你不是一直在为师身上找闻笺爱你的证据么?如今为师已经把最浪漫的证据奉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似听不懂这话,徒弟眼底茫然,愣愣望来。


    雪影像个尽职尽责的好师者,耐下性子为满腹疑窦的徒弟解惑:“想要杀死邪神的唯一方式,那便是心爱之人给他心脏来上一剑,十年前,他把心剜了,也不全是否认对你的爱,只是想要永远庇护你,他就必须把心挖掉,那固然是爱你的证据,也是他唯一的弱点。


    “邪神之心,为爱而生,因爱而死。


    “邪神陨落,就是一场对爱论证的过程。


    “啧啧啧。


    “死得真浪漫啊。”


    藏在内心深处,那迟迟不肯相信的真相,终于被人毫无保留地推上水面,一点一点揭开到眼前,翻涌的情绪压着他,沉重无以复加。


    陌归尘张唇,像哮喘病发的人,大汗淋漓蓄着颈脖,仍感觉有些呼不上气。


    额头被师尊轻点。


    那夜的画面霎时被打乱重组,还原回原本的模样。


    无双剑刺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刺在闻笺心口。


    闻笺握着他手,安慰他。


    而他在做什么?他反手又是一剑,继续往前捅,直贯穿对方躯体。


    闻笺跟他说“别哭”。


    而他留给闻笺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讨厌你。


    ……


    画面褪去,陌归尘眼底激荡起的剧烈情绪,终是在眼尾拖拽出片潋滟的水光。


    他狠戾得狰狞,握紧匕首,提起全身力气,恼火着连扎几下:“你又骗我!你没人性!”


    “恨我么?”


    血水顺着柄梢滴落,啪嗒掉到陌归尘眉骨,淌进眼眸,又暖融融滑出眼角,恍若血泪。


    “都给我们玉玉弄脏了。”雪影指腹抹走徒弟脸上的血痕,“怎么不说话?”


    他又问:“恨为师么?


    连问几遍也得不到答案,也不恼,“不恨?那就是爱?”


    陌归尘:“我恶心你。”


    雪影:“小骗子。”


    雪影手指点到陌归尘锁|骨,藏在衣襟下的血色蔷薇霎时缠绕而上,细看之下,还能瞧见花枝正在吸收着寄生之人的七情六欲。


    那是世间最浓稠的情愫,极致的恨交织着极致的爱。


    雪影收指。


    蔷薇花也不动声色窝回原位,继续吸纳吞噬宿主那浓稠的七情六欲,若是陌归尘愿意低头,便会望见,蔷薇花此刻盘绕而成的形状,就是二竹弋曾画给他看过的一个特殊符号。


    见小徒弟情绪被吸走而恢复平静,仍是久未再语,雪影握上陌归尘的手,那人竟缩了一下。


    他含笑问:“慌什么?”


    言罢,便攥住徒弟手背,带着对方往自己肩膀深深刺进一刀,淋漓的鲜血,再一次自伤口汩汩涌出。


    匕首抽出,殷红的液体,顺着二人十指紧扣的手蜿蜒流淌。


    血迹染在陌归尘白皙的腕骨,一时艳|靡妖冶无比。


    雪影问:“还捅不捅?”


    他倾低头颅,极尽温柔吻上徒弟颤抖的腕骨。


    手下动作却粗|暴掀开红袍一角,轻车熟路停在某处战|栗紧绷的部位,揉化,揉软,揉出一片水淋淋。


    “不捅,为师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