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论天文敲打宋江

作品:《太尉家的干儿子

    这一日午后,高展正在县衙内宅午睡。


    秋月来报,押司宋江带着一个济州来的公差求见。


    时间不大,面黑身矮的押司宋江引着一个公人慌慌张张来见高展,低声介绍道:


    “这位上差是济州府派来的缉捕使臣何涛何观察,为贼情紧急公务特来下书。文书在此,乞请相公屏退左右。”


    高展看看左右的秋月、海棠和护卫韩丰,说道:“他们如我手足,不用回避。把文书给我吧。”


    宋江便把一封密封的文书呈上。


    高展接过文书,眼睛却看贼一般瞧着宋江。


    按照水浒脉络,智取生辰纲以后,白胜先被济州官差抓了。


    熬刑不过,咬出晁盖等人。


    后来,济州缉捕观察何涛奉命到郓城县抓捕晁盖,下书之时在县衙门口先见到宋江。


    宋江与晁盖交好,看过文书、瞒过衙门、稳住何涛,快马加鞭跑去东溪村通风报信。


    晁盖这才连夜遁逃,投奔梁山,也自此欠了宋江一个天大的人情。


    高展推算,宋江此时必定已去过东溪村,给晁盖通了风、报了信。


    这才带何涛前来下书。


    高展一边拆开文书,一边又将目光转向何涛,问道:


    “何观察几时来的郓城?”


    如此发问是为了坐实他的判断,确认宋江确已通风报信。


    不等何涛说话,宋江抢话道:


    “何观察快马加鞭,刚到不久。远途劳顿不说,连茶饭也不曾吃一口,实在是一心为公,令人敬佩。”


    这句话在何涛听来,宋江似在恭维他不辞辛苦、兢兢业业。


    他哪知道,宋江是在掩饰通匪的行径。


    高展暗哼,确认了猜测。


    有心叫人直接把宋江抓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宋江以后有大用,不能随便让他栽在生辰纲上。


    展开文书,高展故作“惊喜”:“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总算找到了线索!


    “宋押司,速传县尉杨志并马步都头朱仝、雷横,即刻抓捕打劫生辰纲的贼人!”


    “相公且慢!”宋江急忙劝阻。


    “押司何事?”


    宋江道:白天抓贼,大张旗鼓,只怕走漏了消息,不如夜里去捉,出其不意,堵在床上,如何跑得掉。”


    高展不表态,向何涛问道:“依观察之意呢?”


    何涛点头:“宋押司说的有理。”


    高展暗哼,有理个屁,你就是个二傻子,怪不得最后混丢了耳朵。


    这样也好,反正我还不想现在就把晁盖等人抓了。


    于是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召县尉杨志,并朱仝、雷横两位都头,前来商量抓捕一事。”


    杨志、朱仝、雷横很快来到县衙后堂。


    抓捕之事商量已定,赶去尉司抽调弓手土兵,准备刀枪器械,静待夜间抓捕。


    ……


    三更已过,郓城县衙却灯火通明。


    高展躺坐在公案后面的交椅上,两条腿翘搭着公案。


    双目迷离,望着鱼骨般的房檩,静待杨志、朱仝、雷横等人抓捕归来。


    身后阴影之中站着木石般的护卫韩丰。


    身边左右站着秋月、海棠,为他扇着蒲扇,驱赶暑热与蚊虫。


    大堂下站着十多个听命的公人,手里拄着水火棍。


    衙门里进进出出还有一人:押司宋江。


    时而跑到县衙门口向东张望;时而回到高展身边伺候。


    焦躁不安。


    高展将双脚从公案桌放下,站起身,背着手走下堂。


    秋月、海棠亦步亦趋地跟着打扇。


    高展轻轻说道:“你们不必跟来。押司,你来。”


    宋江慌忙跟在身后,随着高展走到衙门之外。


    天气晴好,星空梦幻。


    县衙大门前,高展背手而立,仰望苍穹,问宋江道:


    “押司可见这浩瀚星空?”


    宋江急忙附和:“愿听相公教诲。”


    高展道:“我听闻,这浩瀚星海之中,有天罡星三十六、地煞星七十二,已坠落凡间,押司觉得可信吗?”


    宋江不知高展为何有此一问,谦逊道:


    “小人浅薄,只知道下雨躲雨、天晴晒被,哪懂得天文星象?”


    高展笑道:“押司大才,莫要谦虚。


    “我来郓城时间不长,与押司交谈不多,但耳朵里早已灌满了押司的传说。


    “就连我丫鬟秋月、海棠都知道,整个郓城县单数押司学识渊博,又仗义疏财,被人比作天上下的及时雨,能救万物。


    “或许押司就上应天罡,早晚干出一番大事,所谓‘星星点灯、照亮你的前程’。”


    宋江讪笑不知所措,连连谦虚道:


    “相公莫要耍笑小人,小人浅薄小吏,哪是什么天罡地煞,最多是碎石瓦砾。


    “所谓‘及时雨’的虚名,也不过是友人胡乱抬爱。”


    高展淡淡摆手,说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及时雨’的美称,想来都是押司仗义疏财、挥金似土砸出来的。


    “不过押司,我有一事不明……”


    “相公请讲。”


    高展质疑道:“押司家住宋家村,你父宋太公、兄弟宋清都在村中守着田园过活,并不十分阔绰,押司的俸禄也不算丰厚。


    “那么,押司这挥金似土的‘金’、仗义疏财的‘财’,都是哪里得来的?”


    高展语气平缓,却言辞犀利。


    宋江惶恐,“扑通”跪在地上,磕头辩解道:


    “小人谨小慎微,从不曾有丝毫贪墨,小人所有花费,都是友人资助,请相公明鉴。”


    高展大笑,将宋江拉起来,宽慰道:


    “我只是随便问问,并非责难,押司不要放在心上。”


    宋江却依旧惶恐,只顾擦汗。


    高展默默望着东溪村的方向,过了一会儿,问道:“杨志等人抓捕晁盖,押司以为成败如何?”


    宋江道:“不过几个毛贼草寇,此去必当成功。”


    高展摇头:“只怕空去一趟。”


    宋江心虚劝慰:“相公不必忧虑,杨县尉和济州府的上差带队,加之朱仝、雷横两位都头倾力辅佐,定能马到成功。”


    高展轻哼了一声,转而望向宋江,又敲打道:“据我所知,有人早已经去了东溪村通风报信,押司不知吗?”


    宋江一凛,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高展笑了笑,轻拍宋江的肩膀,道:


    “其实这样也好,生辰纲本是民脂民膏,送给蔡京如送肉养虎,我本不齿。


    “晁盖素来为善乡里,我亦不忍心看他身遭缧绁。


    “在我看来,那通风报信之人倒是做下一件大好事,与我不谋而合。押司要识得那人,请代为致谢。”


    宋江语塞,早已汗透脊背,暗暗寻思道:


    高知县平白无故两番敲打,定是对他通风报信之事了然于胸。


    “还有”,高展又突然想到一事,对宋江说道:


    “押司可抽个时间私下提醒朱仝,纵然他有意私放晁盖逃命,下官也自体谅,他不必装作扭伤脚踝来瞒我。”


    宋江不解其意,却不敢细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