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事已至此

作品:《死对头说要报恩

    乔姑娘都说到这份上了,书礼忍不住劝道:“大人,我们不如早点回去?少监还在等着呢。”


    谢昱行却窥见了一点症结所在,他拦在乔怀潇面前,“我总是担心你暴露在他们面前,但其实你是故意的,故意将雁帮带到他们面前。”


    乔怀潇坦然道:“是,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连一府的通政使冯万季都压不垮雁帮。”


    “你知道冯万季背后是谁吗?为什么非要卷进去呢?阿滢……”


    “他背后有人我就没有了吗?”乔怀潇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一种尖锐的决心在眼中呈现,“你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一件事情,我从来不怕立于风口浪尖,我只会觉得这风浪还不够大。”


    日光如金,洒落在乔怀潇身上。


    迟彻不知何时下了马车,看着乔怀潇,“小乔,我们该走了。”


    迟彻的腰间闪过金光,谢昱行认出那是他送出去的金算盘。


    而在迟彻路过谢昱行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说道:“你配不上她。”


    谢昱行看去,正视迟彻。


    车夫重新套好马车,雁帮的长随护着中间的马车,车轮滚滚向前。


    这次,谢昱行没有再阻拦。


    书礼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谢昱行,说道:“大人,乔姑娘回了长平,您也该回慕安了,圣旨来得这么急,我们不能再耽搁了,从波利回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还是可以去长平的。”


    书礼觉得谢昱行听进去了,因为下一刻谢昱行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返回。


    谢昱行仿佛不会累一样,回到慕安后一刻不停的会见了贺少监。


    贺安坐在官驿里,摆着脸,“国公爷啊,您这是做什么?出使一事诸事未定,何人随行何时启程走什么线路,副使正使人选,贩哪儿的盐,盐价如何定夺,这都是要考量的,您把我撂在这儿三天,三天啊,等我回去,万岁爷必定要怪我耽搁事情!”


    “公公受累,定南近日多事,我总要交接手头上的事情。”谢昱行话落,书礼便奉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贺安哼了一声,拨开钱袋口子,见到里面是金灿灿的,咳了咳,“这倒也是,定南通政使贪墨被捕,万岁爷可是发了好大的火,昨日我倒是也会了会于大人,他们已经有了头绪,说不准过两日能同我一齐压着冯万季进京,两头并进,万岁爷也能高兴些。”


    贺安是个人精,又笑着说道:“眼下定南通政使的位置空了出来,国公大人此去波利,差事若是办的漂亮,不免要升上来,大人年纪轻轻大有可为。”


    贺安说完,却看见谢昱行面露凄惘,活像个刚丧妻的鳏夫,脸上没半点他以为谢昱行得知要升官后会露出的喜色。


    贺安顿觉没劲,摆了摆手,“行了,您赶紧回吧,明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谢昱行也不客套,转身回了谢府。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坐在正堂,不免得想起那日和乔怀潇在这儿吵架的情景。


    谢昱行破天荒的第一次生出悔意,不该和她吵架,不该故意骗她,他主动的被动的隐瞒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几乎将习惯了这样的处事方式。


    “大人,安排去查雁帮的人回来了。”书礼上前禀报道。


    谢昱行怔了片刻,说道:“让他进来。”


    负责去长平打听雁帮的人个子不高,是个极其妥帖细致的人,他想了想,先不谈雁帮,而是从乔怀潇刚刚离开京师时说起:“乔姑娘随着乔大人致仕离京后,并没有回五岁前所居的江南老家,倒是带着家眷仆从一路朝西赏景游玩。”


    “他们穿过了七连丹霞,途径芜云草原,乘船过了墨卡湖,甚至过了嘉峪关。”


    蓝天白云潇洒恣意,谢昱行想象着那时的乔怀潇,脸上神色缓合,却听见男人说道:“但乔姑娘在玉尧雪山赏景时遇到雪灾,和乔家其他人走散了。”


    男人赶紧接着说道:“不过乔姑娘在雪山上被人所救,有惊无险的下了山,和乔大人一行人安全会合了。”


    “或许是此事的缘故,他们就在留在了沿近的长平。那时长平尚且只是个不起眼的边关小城,只有囤田守卫的将士,不过长平与波利接壤,也可以连接西域的其他国家。”


    “乔姑娘便改良了桂花树,栽种在她们居住的院落里,酿得桂花蜜累得资金,后来便又进入茶业,乔姑娘独自领着商队将内陆的茶叶销往各国。”


    说到这儿,男人回忆着长平如今截然不同的繁华市集,也不禁对乔怀潇生出敬意,“后来也有不少人跟着乔姑娘来到长平行商卖茶,官府也开了茶马互市,用茶换得马匹以充军资。长平逐渐变得繁华,竞争也大了起来。”


    “但乔姑娘并不阻碍其他人照着她的方式行商,反而领着商人们开发内陆各地特有茶田,和官府所售的大量粗茶并不冲突,得到了诸多推崇,这也就是雁帮的由来。”


    “乔姑娘目光如炬进退有度,实乃女中豪杰。”男人忍不住感叹一句,目光一转,却瞥见谢昱行手指轻颤,吓了一跳,“大人!您没事吧,是不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不如我明日再讲?”


    谢昱行没有应答,男人更是吓得心颤,还是一旁的书礼朝他摆摆手,“无妨,你继续说。”


    男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他在长平查探到的信息。


    此时,菱花窗外是沉沉的夜,谢昱行有些听不清男人后面所说的话了。


    他记忆中乔怀潇的样子不断浮现出来——穿着大氅的怕冷的乔怀潇,抱怨风沙太过冷硬的乔怀潇,据理力争从不退一分一毫的乔怀潇。


    紧接着,那些过去的样子被长平的风给搅乱打破,重新凝聚成一个忍耐而又坚毅的剪影。


    谢昱行并不对这样的乔怀潇感到陌生,他只是感到指尖的颤动成了疼痛,他将手轻轻按在了胸口上,明白了是哪在疼。


    男人喝了口茶润喉,最后说道:“对了,在雪山上救了乔姑娘的人名为迟彻,就是后来雁帮的大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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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


    书礼猛地咳了两声,“好了,你下去领赏吧,”


    男人隐约察觉到了谢昱行神色异常的缘由,顿觉最后一句说的多余,忙不迭福身退了下去。


    堂内烛火闪闪的跳着,书礼看着谢昱行,忍不住低声道:“大人,事已至此,别想了。”


    其实三年前自家大人决意替换科考书卷的时候,书礼就觉得他和乔姑娘绝无可能了,更何况如今乔姑娘身边多了一个叫迟彻的男人。


    三年的相知相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


    但出乎意料的,书礼觉得谢昱行的想法似乎和他截然不同。


    只见谢昱行走进书房,颤抖的手已趋于稳定,他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吩咐道:“书礼,研磨。”


    ……


    晨曦微露,但风并不温柔,干燥,甚至夹杂着细微的土腥味。


    乔怀潇坐在马上,心底却生出几分雀跃,她望着在视线里不断变大的城池,要回家了。


    最开始,从长平出来追汪成连的时候只有乔怀潇和陈所得两人,现在回去,带着归宁驿站的商队,还有迟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入城。


    乔怀潇让归宁驿站的商队先去雁会馆,她直奔家门而去。


    那扇熟悉的红漆木门出现,乔怀潇上前拍响家门,“阿娘,我回来了!”


    还没等门里传来动静,一旁的小巷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小没良心的,怎么不喊你爹开门。”


    “阿爹。”乔怀潇眼睛一亮,又看向乔高湛头上的狐皮帽子,笑道,“秋天都还没到,你怎么就把帽子戴上了。”


    乔高湛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骂道:“还不是文诚堂那群小猢狲,不好好读书去地里烤红薯,差点把田里的庄稼点着了,我追过去的时候,火星把我的头发都撩着了。”


    “干脆,我就把头发一剃,天天顶着光头去给他们讲学。”乔高湛走上门前的台阶,乐呵呵道,“现在一个个老实的跟个鹌鹑似的,再也不溜号了,布置一篇文章能给我交三篇上来,哈哈哈。”


    “看你这样上课,是比去烤红薯有意思多了,换我我也不溜。”乔怀潇没忍住,悄悄从后面摸了一把乔高湛的脑袋,问道,“凉快吗?”


    乔高湛把狐皮帽放回头顶,“热死啦!”


    身后还有两人的脚步声,乔高湛这才扭头看了一眼迟彻,“哦,小迟也来了。”


    “还有我呢夫子!”陈所得喊起来。


    乔高湛哼了一声,“三字经都要学一年,我没教过你,别喊我夫子,丢人。”


    这时门被打开,门内众侍从围拱着一个雍容妇人走出来。


    乔怀潇正了正神色,“阿娘。”


    “师母。”“夫人好。”陈所得和迟彻也连忙问好。


    陶蔓视线扫过她们,衣袖轻摆,回身往院子里走去,“还不快进来。”


    乔怀潇摸了摸脸,确保脸上干净衣着得体,才踏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