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者仁心。她的手上拿着剪除病灶的刀，还有缝合伤痕的黑线。手术台下，碎肉满地，脓液横流。


    莲见月影如愿在一地碎屑中抓住了线头。


    那个小徽章被她握在手心里，劣质金属在温热的掌心中散发锈铁的味道。她的面前摆着白岛赤音拿出的一盒亮晶晶的糖，甜腻的糖精味弥漫在和室里。


    当白岛赤音提起初见医生时那段紧绷的经历，她听起来就像在合宿时讲鬼故事或者谈论邪典片的高中生。她的叙述有些颠三倒四，羂索给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竟然是——


    “真真让我作呕。我从来没被人那么看过，她居然从见我第一眼时就在……可怜我。”


    白岛赤音磕着木盒里的糖，视线发直。


    “我见过那么多把自己装的好好的伪君子，那种恶心劲会黏在他们的那身好皮毛上，怎么都去不掉。她是真心的。但是她，居然敢，那样可怜我。我可太想……哈哈哈，真好玩。”她的双颊犯起红，呼吸短且急促，看着房间中虚无的一点：“她以为自己是谁呢？缝合线，她的身体都有尸臭了吧。”


    白岛赤影斜着头看莲见月影，头发迷乱的贴在脸上：“你还想听什么？你想搞她，是不是？我什么都可以说。”


    莲见月影端坐在桌边，握着徽章的手扣在桌子上：“白岛前辈，我想再确认一遍。这两年间，她再也没有在你面前出现过？”


    “……我只确定她再也没有找过我。但是我可以送你一条很难找到的消息喔。”白岛赤音慢慢凑到莲见月影身后：


    “我在那边的朋友，做一些打野和养殖的生意，他的监控拍到一个脑袋上有黑线的人偷了一只羊。那羊倒是很快就找回来了，但他废掉了。不止是昏迷，他的术式一塌糊涂，要打折做咒具都做不成。我朋友也懂一些研究，他钻研后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喔……”


    “他实在太好奇，干脆把那只羊丢到东京高专的医院去了。哇塞！那位‘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也没有把人救回来。高专的人最后居然说只是什么普通遗传病，把人转到普通医院治疗了耶！我朋友简直气坏啦，说家入硝子和‘六眼’也不过如此……”


    “然后嘛。他应该就和几个人抱怨过这事，不出五天，他就——”白岛赤音将双手握成拳头，然后五指张开：“BOOM！炸掉啦。好玩吧？”


    她的医生果然已经开始散布蛊虫了。不止是最常规，最容易猜到的咒胎和咒灵，她甚至把咒术师也带到了千年以后吗？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受体辨别出来。


    莲见月影垂下眼：“一点也不好玩哦。但是的确很有用……谢谢白岛前辈。”


    表现症状是硝子小姐和五条老师也诊断不出原因的，昏迷的诅咒。她好像也听说过有人莫名昏迷的例子，那事最后也不了了之，似乎被归为莫名诅咒或者病变且转回了地方医院保守治疗。是谁来着……


    白岛赤音侧身蹲在她旁边，又抓了一把糖：“我都讲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学妹也说点什么吧？比如，你，又是怎么从那个医生的手底下逃出生天的？”


    “我吗？”莲见月影看着和室的天花板，也跟着挑出一颗晶莹剔透的金平糖。她捏着小小的糖果，一时下不去嘴。指尖的星星角开始融化。


    “我好像就没有逃掉过。不止我，学姐应该也没有逃掉吧。有些人喜欢打野味，于是把抓来的兔子放生在自己的后山，兔子最后也会被端上餐桌。我们，大概是这种情况。”


    “哇~那真是可惜了。”白岛赤音扯下嘴角，不耐烦的看着她：“可惜，我们都不是兔子。所以呢？她喂你吃了什么，让你对她这么着迷？你这样的乖乖小可爱不是会轻易追着人走的……”她眯着眼：“那个医生，醒花很有一套嘛。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真美味啊。”


    “只是很恶心的旧事。”莲见月影终于将金平糖放进嘴巴里，“小时候遇到了混蛋，被她纠缠了些日子，然后一切都被搅在一起了……啊，我想我大概也吃了一点不太好的东西。”她回忆起那些执起画笔的瞬间：“不过没关系，她没能成功。那些都过去了。”


    莲见月影收回注意，感受着嘴里的糖。她叹口气，然后试图笃定的笑一下：“总会有办法的。”


    白岛赤音噗呲一下乐了。她嘴上说着：“听起来你以前也过的蛮惨。好呀，你就去上演手忍仇人的戏码吧。真想看看呢，你被仇恨裹挟的样子……”


    但她心里想的却是被咒杀的双亲，还有布满爆炸声的童年。会过去？会有办法？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你只会感受着自己逐渐腐烂，烂到骨子里，最后连挣扎的勇气都失去了。真想看看呢，你在发现自己也是无药可救的烂人的那一天。


    她仔细记住莲见月影的表情，露出充满期待的幸福笑容，眼角都弯起来了。


    “好好玩。我很想看到呢……你逮住那混蛋的那一天。如果是你的话，我很乐意帮忙哦？你的那两个前辈，我可爱的星绮罗罗和他那热心肠的男朋友，是不是准备溜啦？”


    莲见月影定住了，眼睛缓缓抬起来看向白岛赤音。


    “真是一对好看的眼珠子。”白岛赤音打趣般拍拍她的脸：“我嫉妒起来可是很丑陋的。本来打算拜托那边的人给这傻子一个教训呢，不过嘛，我就在想他怎么这时候发动了……原来是你呀。看在你的份上，我会对他们温柔一点哦？”


    “因为‘医生’，前辈想要和我们达成暂时的合作吗？”


    “你就当是这样吧。”白岛赤音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回复起来：“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加个联系方式，五条咲久等下要组织我们开动员会呢。”


    莲见月影缓缓调出自己的通讯界面，又是一顿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她的手机上又多了一位联系人。她谨慎的把手机收起来：“那，如果有关于‘医生’的消息，我会立刻通知您的。我们……稍后慢慢聊？”


    “噗。好呀好呀~”白岛赤音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好：“秤金次好像还是准备从黑拳做起？他招兵买马的动静有点大喔。他之前是不是领域不完全展开了？那边不少大佬都给他挂了号……我想想，总监部的过两天就能反应过来了吧。不管你们要做什么，都最好干净利落点。”


    “谢谢白岛前辈的提醒。”莲见月影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摆：“那么我先回去了……明天的团体战上见。”


    白岛赤音没有再回应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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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小学妹。她专注的发送着她处理不完的消息，摔碎半边的手机壳咯的她指节发白，但她却似乎完全不觉得难受。莲见月影没有等到她的回话，默默退出了房间。


    京都山脚下真是人才辈出啊。莲见月影感叹似的在脑海中翻阅京都咒高学生的脸：拆开一看全是黑色的白岛赤音，拆开一看估计全是五条老师的五条咲久。东堂葵，这也是个狠人。明天的团战一定很有趣吧。


    嗯嗯，是怎么说的来着？每年的姐妹交流会也是咒术界的内部联谊，不少咒术师也会回来看看新一代的表现，甚至会捡走好苗子。他们不仅要赢，还要赢的漂亮，这样才能给所有同学难得的曝光。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五条悟是带着两个“野生”特级贴在总监部的脸上秀肌肉的，不过既然他们的名号是“交流”——还是给京都的同学流动的空间吧。


    所谓，吊打对面的技巧。莲见月影看着京都校校区后隐约可见的，有着总监部建筑群的山：真想直接舞上去啊。


    嗯，贴脸开个大吧。


    京都校的晚上没有太多蝉鸣，寝室里老化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电流声。一夜好眠。


    次日，临近正午，莲见月影和乙骨忧太站在京都校特意挑选的战斗场地前。这一片野林子中无法安装摄像头，为了确保老师们可以随时查看学生们的状态，咒具和被驱使的式神遍布场地，五条老师专门嘱咐她在乱来时要留些监控设备。莲见月影谨慎的释放一些咒力，戳一戳树杈子上停着的一只黑色乌鸦。


    记下了，咒力的气息。嗯……等等，这是白发大姐姐？哇塞辫子遮住脸了，但是感觉一定是美人耶！莲见月影稍微一走神，乌鸦传送的信息就变成了一片黑白雪花。


    数百米以外，见到这一幕的五条悟噗呲一下笑出来。他坐在一间略显简陋的会议室里，身边坐有两校的校长，正在对战的学生们的班主任老师和几个一级术师。除了他自己，所有人的情绪看着都不太高。乌鸦的主人——坐在最后排无聊的用手撑着头的冥冥小姐甚至打了一个哈欠。


    松田家封印被解除的消息已经在小范围内传开，在所有咒术师的认知里，这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坐在这里的两派人物：京都常驻的总监部派咒术师和跟随五条悟出场的新排咒术师都在关注变成雪花的那块屏幕。乐岩寺校长为首的一众咒术师都阴沉着脸，气氛一时十分凝肃。


    五条悟拍拍手，唤回所有人的注意力。他随手收来麦克风，场地里绑着的几个喇叭顿时发出刺耳的嗡鸣：“好的，那么在比赛开始前，请我们的庵歌姬老师发表感人肺腑的激励演讲！”


    被塞过麦克风的庵歌姬有些惊慌失措，她甚至下意识“哈”了一声。全场咒术师的视线移到她身上，她带着崩溃刀了五条混蛋一眼，开口：


    “呃，呃。那么两校的的同学，虽然即将进行激烈的战斗，受伤也无法避免，呃，但是时不时也……嗯，可以互相帮助什么的。咒术师之间一定要——”


    “——好嘞，时间到。”五条悟对气氛的缓和感到十分满意：“那么，姐妹交流会，开始——”


    屏幕上的两伙学生都开始飞奔。庵歌姬抓狂的控诉五条悟：“等下，五条！你这个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