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咒灵已经先一步稳稳架住了即将摔倒的女人后，夏油杰这才定睛注视向对方。


    下意识伸出去想要扶住某人的手也藏在了衣袖之下，慢慢放了回去。


    对面，女人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仍未彻底消失，即使在小心翼翼睁开眼后也一样。


    她漫无目的地视线撞上了他的，整个人呆滞了一瞬。


    像只反应慢上好几拍的水豚。


    ……看着不怎么聪明，不过表情倒挺有趣。他想。


    没有将这样的想法表达出来，他只是照常笑出来，顺口询问她状况。


    “没事吧？”


    “……”


    女人的眼神慢慢恢复了神采，沉默地看着他。


    白井律子在这一瞬间开始飞快思考。


    ——突然发生的状况下接住来者或者避开，看起来这都是正常人的选项。


    但夏油杰的举动看着不算得是什么正常人。


    这种条件反射简直……难道说，他讨厌和人接触？可明明阿尼亚能够近身。


    还是说他讨厌自己？


    白井律子眨眨眼，内心颇有些不可置信。


    不不不。若真是这样他早躲开不就完了？明显是没有要躲的想法才对。


    ——数秒前，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不慎摔倒也在计划里。


    毕竟对于“藤原丰实”这类从小被保护的很好的人来说，行为举止上更娇弱，激起他人保护欲的可能性便越强。特别是对于异性而言。


    原本不管夏油杰做何反应，只要有肢体接触，她便能搜集到对方的指纹。但现在目标对象的反应却让她产生了些许疑惑。


    到底是为什么宁可让咒灵稳住她也不愿意自己上啊？难道是目的太明显，被发现了？


    考虑到这种可能性，白井律子不动声色维持着那副疑惑的表情打量面前的男人，确定对方看不出什么端倪之后，打算改变行动计划。


    没关系，既然不主动，那她也总有办法。


    “我没事……”律子小声回应道，一面表现出好奇来，将目的失败的失落掩盖住，转头看向了身后稳住自己的咒灵，“谢谢……噫？！”


    用能力获得的视野里数百只眼睛同时冲她眨眼。


    圆形肉瘤状的生物与她对视，缓缓缩回自己的触手。


    ……好丑的东西。


    这就是再高级点的咒灵？


    如此平静作想，她果断进行下一步。


    “呜哇啊啊啊！”


    第一时间爆发出尖锐爆鸣，白井律子扭头毫不犹豫冲向对面的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整个抱住。


    猝不及防还是被“袭击”的夏油:“……”


    失策。忘记把咒灵收回去了。


    这是……被吓到了？


    察觉到对方的颤抖，他内心也了然了几分。


    ——所以说，没有术式却只看得见咒灵，不算什么好事，也是真麻烦啊。


    “那、那是什么……”


    女人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而直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要离开自己的打算，反而整个人因害怕而用上了些力气。


    ……该说不说，眼前的女人看着柔弱，力气还挺大。


    不耐地叹了口气，在女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伸出手，用那点没剩下多少的温和态度拍拍她的臂膀。


    “没什么。藤原小姐。”他说，“现在那东西已经消失了。”


    “……真、真的吗？”


    “嗯。在那之前……若是你再不放开。”他说，“恐怕我会没办法呼吸。”


    “……”


    他看着女人反应过来后开始变红的脸。


    她猛地收回手，整个人迅速离开他，又往后狼狈退了几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抱、抱歉……”


    如此仓惶着，她在后退时甚至差点又再摔一跤。


    “藤原小姐，再往后可就没地方再去了。后面是墙壁。”夏油杰慢悠悠看过来，语气也显得放松了些。


    她停下脚步，讪讪笑了几下，随后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而在逐渐远离那里的时候，白井律子原本表现出的那一副羞怯态度也慢慢消失无踪。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带着点雀跃。


    ——拿到了！


    过程是麻烦了点，不过最终目标还是达成了。


    一路往人少的地方行进，白井律子一边向时刻注意着动向的上司播报暗号。


    拿到指纹的一瞬间，以特定语音作为暗号即可意味着行动开始。只要她完成现有的目标条件，另外一边公安警察便能迅速出动。


    不出十分钟左右，她看着菅原真由美抱着沉睡过去的阿尼亚，一脸严肃地推开房门。


    “藤原小姐，出了些意外状况。”她说，“可能需要您和她暂时躲开一阵，不要出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


    “……大门口来了些警察。说是要调查一下资金流水问题。并且点名道姓要求最高话事人去谈话。”


    “……诶？警察？”


    “是呢。您有印象吗？”看着白井律子表现出来的慌乱表情，真由美也皱起眉来。


    “不，我不知道。只是有没有可能，会是我家里人找到了这里，用这种方式……”


    “……也不是没可能。”财务官自言自语道，随后她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女人。


    白井律子:“抱歉，果然还是添了太多麻烦，不然，我还是先出去坦白……”


    “不可以。藤原小姐也不用这么想。毕竟这些警察之前就一直在明里暗里监视我们了。也不一定是来找你。”真由美摇摇头，“而且现在出去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好。”


    “可是夏油大人……”


    “这件事他已经去处理了。应付应付那些个警察还是可以做到的。在此之前，藤原小姐你们只要不露脸就行。”


    “……我知道了。”


    眼见财务官离开，在房间里静坐了几分钟，白井律子将睁开眼看着她的女孩放到床边。


    叮嘱阿尼亚几句之后，她顺手戴上了耳机。


    “夏油杰已经离开盘星教本部了。不过他警觉性会比较高，拖延太久对方恐怕会生疑。”


    降谷零的声音响起。


    “我拜托了风见行使公安警察的权利，对作为监视对象的非法集进行定期走访。只要咒术师表面上还在与公安合作，盘星教如果要避开耳目势必不会主动袭击警察，他也会耐着性子应付一会。”


    “在此之前，你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足够了。”信誓旦旦如此说道，她在顷刻间慢慢变化了身形。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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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镜子前足足比先前的自己高了许多的男人，白井律子眨眨眼。


    镜子里面面容隽秀的长发男人笑了笑。


    ——这个时候，用正主的身份倒是更方便了。万一被发现了也不怕，多的是理由。


    唯一的问题是维持不了太久。


    毕竟这算是她第一次模拟异性外貌，很多外在特征都是凭印象拼凑的。也就是说，在观察过夏油杰之后，她只是放大了那些对方极为明显的特征。


    但正如她所说，只是执行任务的话，足够用了。


    在完成捏人后，白井律子换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暗色衣物。


    她顺手把之前衣服上采集到的指纹一并带上，轻车熟路来到了二楼那扇暗门前。


    此时此刻这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廊上的灯依旧昏暗。


    唯一格外清晰的便是一墙之隔外微弱的电流声。


    有了指纹后，她倒是很顺利地打开了那扇大门。只是还未能完全感受到任务成功的成就与喜悦，眼前所见却让她产生了另外的感受。


    幽幽蓝光盈满室内，也照亮了她的脸。


    几台极为眼熟的棺状机械设备正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内里沉睡着的是几名年龄不一的孩子。


    这些孩子年龄最大也不过十几岁，最小的看着也有五岁左右。这样的设备，现在看来不过是在维持着他们的生命体征。


    白井律子关上了门，少见地一脸严肃走进房间。


    仔细一看，那些设备都有被搬动的痕迹。从外设来看，机器也应该存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你看到什么了？”


    那边降谷零的声音兀地响起。


    大概是她的沉默时间太长，他不得不出声提醒。


    而白井律子站在其中一台设备前，低头望着沉睡的孩子思索着。


    “……来自学园都市的设备。”


    良久，她如此说道。


    眼前这些机器产自学园都市。但它们早应该在很久以前被销毁，而不是被流通到这里。


    “说你知道的信息。”


    那边降谷零的声音也紧绷了起来。


    “这东西是用来生产【体晶】的。”


    ——这是为了让能力者最大化使用能力，会使用到的东西。


    在学园都市，明面上是违禁品。


    因为【体晶】是从具有超能力者潜力的孩子们身上提取的。


    通过这台机器进行，与此同时也会对他们的大脑造成不可逆损伤，进入植物人状态。


    不仅如此，对超能力者而言，【体晶】也会令他们的能力暴走，会发生什么都不一定，甚至会对超能力者本身产生有害作用。


    有关这方面的研究，学园都市明面上也是禁止的。


    眼下，这些机械现在看来指令没有被动过，是原封原保持着搬过来前休眠的状态，提取体晶的功能被上了密码锁暂停。


    而也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东西，白井律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夏油杰如此需求大量的资金。


    ——因为要维持这些机器的运转，本身所需的技术和资金便是巨款。


    而她也瞬间明白，他和天内理子说不适合看望是为什么了。


    眼下这些机械运作的唯一功能，便是维持这些陷入昏迷的孩子们的生命，而让他们不至于彻底陷落于长久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