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宝姝得到方瑀珩一声疼的时候，伯府里的冯老夫人一众，还处于震惊中。


    砚书把事情前后详细说完可能有一刻钟了，可整个颐安堂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黏在了他身上，让他不自在得很。


    “事情就是如此，估摸我们家王爷……”砚书忍不住开口结束这诡异的气氛，“现在应该是尊称圣上才对，估摸着圣上在下午的时候就将一切昭告天下。我们公子免不得要留在宫里帮着处理事务，所以表姑娘这几日就暂先住在宫中。”


    哪知他话落，厅堂里还是没有一个人理他。


    砚书：……


    又过片刻，冯老夫人宛如大梦初醒，狠狠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一拍椅子扶手。


    “罪过罪过！刚才我怎么就受了他那一礼！！”


    还是跪礼！


    冯老夫人顿时头皮发麻，没有反应的冯家众人都跟着纷纷吸一口气，表情各异。


    但不管如何，好歹都有反应了。


    砚书趁机拱手告退，头也不回走了。


    冯老夫人揉着额头，下意识就看向还愣坐着的冯正铭。


    这小子可是把方瑀珩得罪死死的，还好人家没真正和他计较……不然冯家如今是什么光景还不好说。


    现在想起方瑀珩先前行事多有不合理的种种，其实都是在掩盖身份，所以才会多少有点违和。


    果然是应了她长子那句：此子非池中之物。


    谁能想到，方瑀珩或许应该叫宋瑀珩了，乃是宸王的儿子！


    她的长子和宸王妃还是拜过把子的，当年宸王妃喜欢女扮男装，又自小习武，男装英气极了，加之年纪小，几乎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是后来渐渐大了，被她看出端倪，宸王妃才坦白。


    冯老夫人就想起了长子知道宸王妃是女子之后的崩溃，说自己从十岁就被她追着打，次次都落下风，结果挨打四年，让他惨败的还是个姑娘家，险些就要拿刀抹脖子说不活了。


    可惜后来太子先帝一一出事，金家和其他两家都因此受牵连，最后三家一商议，认为冯家是可以保全的。


    最终三家人拼尽全力换来了冯家如今的安然。


    冯老夫人眼泪就落了下来。


    当初她还那般猜忌宋瑀珩，那可是恩人家的孩子啊，心里还不知道有多委屈！


    冯老夫人一哭，众人都着急起来，知道当年事情的事情冯三老爷站起身，慢慢走到她身边，红着眼眶给人轻轻拍背顺气。


    “母亲应该高兴，好歹金家还有后人在。”冯三老爷声音发哑。


    正是小辈都不明所以的时候，刚离开的砚书又回来了，身后还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


    抬箱笼的抬箱笼，还有捧着各种尺寸礼盒的。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砚书上前拱手一礼，引荐了一位中年模样的男子。


    那男子文质彬彬，先给众人见了礼：“小的受王爷、王妃之命，先将部分聘礼送上。这些都是王爷、王妃五年前就准备下的，今日特殊，还有许多事务待理清，包括我们公子的身份，都还未曾昭告天下。”


    “故此，这只是部分聘礼，是想先让老夫人知道我们宸王府对秦姑娘的看重，也叫老夫人放心，我们辰王府绝对不会失信于冯家。”


    “我们王爷说了，不能叫秦姑娘定亲时，夫婿还没有个名头，那可太委屈她了。”


    冯家众人：……


    只要宸王登基，宋瑀珩的太子之位肯定逃不掉，在宸王嘴里却只是……名头。


    这话说得，怎么好像他们家宝姝才是宸王亲生的一样，对亲生的儿子语气里全都是嫌弃。


    冯老夫人努力整理了一下表情，说：“殿下人品贵重，我等惶恐。”


    来人只说：“老夫人安心即可。”


    随后就将礼单递上，跟着砚书一块回宫复命去了。


    冯老夫人拿着礼单，是又喜又忧。


    冯大夫人知道老人在担心什么：“您先别多虑，等宝姝回家来了，我们再问问她宫里是怎么个情况。”


    被长媳发现心思，冯老夫人勉强地笑笑。


    一入宫门深似海，宋瑀珩以后就是本朝太子，是储君，皇家讲究开枝散叶……她喜外孙女得到一个好夫婿，忧外孙女往后可能要和他人分享夫婿。


    这……这好好的喜事，倒叫她难受起来了！


    此时被留在宫里的秦宝姝，已经见过宸王妃了。


    宸王在金銮殿上处理事务，宸王妃在后殿处理军务，匆忙一见，彼此关切几句，报告声不断，秦宝姝便先告退不多打扰。


    离开前，宸王妃特意喊了儿子一声，朝少女的背影使了个眼色，还朝儿子比了一根指头。


    宋瑀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中终于读懂了意思，笑着点点头，拱手离开。


    走出后殿，宋瑀珩笑吟吟去牵她手。


    她平静多了，还朝他笑了笑，不过笑过后，眼神还是透露出一丝茫然。


    不知是对他的新身份不适应，还是对两人往后忽然翻天覆地的未来不知所措。


    宋瑀珩吃够当哑巴的亏，即便他母亲方才没提醒，他也想尽快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他拉着她手，把她往一座宫殿带。


    他没在宫里溜达过，但看了十多年的布防图，早就把各处都背了下来。


    “我们去哪里？”


    “去没人打扰的地方。”


    秦宝姝看他的眼神顿时清明起来，还有了警惕：“你可不能乱来，我不畏强权！”


    宋瑀珩哭笑不得：“我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


    “反正你也没多少正经的时候。”


    一句话堵得他哑火了。


    他啧了声：“以后你就知道现在的我有多正经。”


    他意有所指，然而某人根本没听懂内里的意思，懵懂地看着她，看得他实在是心痒痒，更是想起那一晚她主动落下的唇。


    宋瑀珩咳嗽一声，强行打断那些旖旎的想法，“我让人收拾了一处干净的宫殿，委屈你先在那儿住几日。”


    皇宫太大了，每个角落都排查完毕肯定得到晚上，当然是要护着她的安然，准备好住处。


    秦宝姝跟着他绕了几条宫道，人就晕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管跟他走就是了。


    等到地方，内里都是穿着普通的妇人，正忙碌地洒扫搬东西。


    众人见到他过来，忙蹲身见礼，有人禀报说主屋已经收拾好了。


    宋瑀珩就拉着她进了正中央的屋子，屋内所有东西都是崭新的，他让她坐下，把人都赶了出去，然后自己给她倒了茶。


    “你这般献殷勤，我总感觉你要把我卖了一样。”秦宝姝捧着茶杯，睨了他一眼打趣。


    “要卖，也是把我自个卖了，哪里有卖媳妇的道理。”他凤眸里都是笑。


    秦宝姝脸一热：“呸，谁就是你媳妇了。”


    “是，现在还不是，可过不了几日，就该是了！”宋瑀珩也不坐，就站在她面前，倾身看她。


    她被看得不自在，脸撇开了一些，伸手推他：“坐着说话。”


    他却道：“就这样说。”


    “我们宸王府有家规。”他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秦宝姝一愣。


    家规，却说的是宸王府，所以不属于皇家的规矩。


    他想要说什么？


    “宸王一脉所有子孙，不得纳妾，所以不管往后我是不是储君，都只有你一个。哪怕我父亲当了皇帝，他也不会有三宫六院……这是家规。”


    秦宝姝心脏快速跳动了好几下。


    他不提，她都没有想到往后他如若成了太子，按着皇家的规矩，会有其他的嫔妾。


    宋瑀珩见她瞳孔微微一缩，知道她终于想到他们的未来了。


    他去握住她的手腕，抬起，把她手心抵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但家规是家规，即便没有这样一条家规，我亦从未想过要纳妾。我爱的女子只有一人，那人叫秦宝姝，我把她放在心里，再无容人之处，你明白了吗？”


    秦宝姝方才只是快速跳动几下的心脏，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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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如同擂鼓震动。


    “父亲母亲准备的聘礼，应当已经送到伯府了，你安心在宫里陪我几日，就当先熟悉。等前事彻底结束，我们就定亲，准备大婚……可好？”


    他征求的话到最后有些小心翼翼，仿佛是怕她不答应。


    她抿抿唇，在他期盼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宋瑀珩忽然就抱住了她，良久没有说话，但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和自己的一样，轰隆轰隆的，跳得快极了。


    宜安王的事一处理就是四日。


    这四日里，宫变当日下午，宸王就先将宜安王弑父谋逆一事昭告天下，随后就是清剿逆党。这是最麻烦棘手的，但宸王和宋瑀珩都是有铁血手腕的人，快刀斩乱麻之下，倒也还顺利。


    皇权更替，宋瑀珩直接就以当朝储君的身份出现在众人视野，震惊了多少人。


    男人们在前朝忙得脚不沾地，宸王妃如今为当朝皇后，不得不先放一放军务，抽空纷纷递来请安贴的宗亲家眷和外命妇。


    既然要见，她索性直接都一块召见，省得浪费时间。


    这一日，宋瑀珩得了一个时辰时间，亦是带着好消息，匆忙来找秦宝姝。


    “老夫人她们进宫来了，母亲说你肯定想她们了，让你到前头凑凑热闹，正好让宗亲家眷见见你。”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见长辈？


    秦宝姝忙梳妆，跟着他往御花园去。


    走到御花园一处小楼边，宋瑀珩忽然拽了她一把，袖子猛然一甩，把扑向她的一个什么给拂开了。


    秦宝姝只见黑色一团什么东西在半空打转，然后落在地上。


    “怎么会有猫乱窜？”宋瑀珩看清楚扑过来的小玩意，皱了眉头。


    秦宝姝见居然是只黑猫，惊喜刚涌上来，就又紧张地一指猫的脚边：“娘娘送我的香囊！”


    原来刚才那只黑猫是扑她的香囊，可能是因为香囊的流苏在走动间摇摆，吸引了这小家伙。


    她刚喊出声，那只黑猫立刻弓起背，一口咬住叼拽下来的香囊，居然灵活地跃起，直接顺着小楼屋檐下的梁柱跑到瓦面上。


    秦宝姝急得喵喵两声，宋瑀珩也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黑猫把东西给叼到了屋顶。


    “都怪你！”秦宝姝急得晃他胳膊，见他还只抬头看的时候气得直叉腰，“你甩袖吓着它，都是你的错！快把它弄下来，香囊不能丢！”


    两人站在小楼前对上小黑猫，殊不知皇后和一应女眷就在正对小楼那一排树后的空地处，把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有人认出了那一会拽着太子胳膊，一会蛮不讲理指挥太子做事的秦宝姝。


    冯家老夫人宝贝的外孙女，那可是大家耳熟又面熟，至于这位新太子爷，坊间流传的都是他清冷孤傲，以及以储君身份行事果断狠绝的名声。


    有人已经在替秦宝姝捏一把冷汗了。


    即便太子在冯家借住了几年，这个表姑娘也被冯家人宠得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敢这般指使太子，责怪太子……就不怕太子翻脸，把她训斥个狗血淋头？！


    不少人朝冯老夫人看了过去，却见她老神在在，端着茶杯，悠哉地喝茶。


    就在这时，有人见到太子喊来禁卫。


    不一会禁卫就扛来梯子，太子居然二话没说亲自上了小楼屋顶，联合禁卫把那只猫儿真给抱了下来。


    秦宝姝见到香囊还被猫咬着，松一口气，想要尝试拿回来。宋瑀珩却是把猫抱高了一些，余光扫向那排树后，凤眸都是笑意，朝着急的少女说：“喊声好听的，我让它把香囊还你。”


    秦宝姝：……


    他个小气鬼，说他两句他就打击报复了，成亲了还得了！


    她瞪他，他不为所动，黑猫开始挣扎，秦宝姝真怕他会故意松手，让猫儿再跑了！不知还要耽搁多少时间！


    秦宝姝撇撇嘴，伸手去拽了拽他垂落的衣袖，甜声喊道：“子源哥哥。”


    宋瑀珩满意了，围观的众人：……


    ——太子和冯家那个表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