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 88 章
作品:《只想将他捉拿归案》 “然后呢?”
沈容端却没有放过她,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
语气平静,却不容回避。
钟掌珍愣了一瞬,仿佛被人戳中了心事。
她眼中的一丝动摇浮现,随即迅速收敛,强自镇定道:
“再然后……我就会认真处理政事,让天下太平,国富民强……把利戎打得再也不敢来犯。”
她的声音依然坚定,带着少年人的决绝。
可说着说着,尾音便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眼神里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不安。
沈容端的目光落在钟掌珍脸上,清冷而锐利。
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却不再多说,只是轻声道:
“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谈。”
钟掌珍也觉得这次交谈颇不顺心,心中有些气闷。
索性干脆地一扭头,径直离去。
沈容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未曾挪动步子。
因为刚刚的对话,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联系过挽澜了。
上一次给他写信,还是自己被困在伏虎寨的时候。
想到这里,沈容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于是赶紧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包袱里翻出那支箫。
好在没泡坏。
床边微凉的晚风拂过她的面颊,带着丝丝寒意。
箫声婉转凄清,穿透夜色。
不多时,夜幕中一抹黑影悄然而至。
一只漆黑如墨的信鸦,双翼如云般滑过夜空,落在她的窗棂上,乌亮的眼珠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果然,它腿上绑着一封信。
沈容端心头一松,连忙解下信件。
展开信纸,挽澜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依旧矫若游龙,只是多了几分潦草:
“我已赶往伏虎寨,抓了几人审问,皆说你们已经逃走。如今身在何处?速告。”
沈容端看着信,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泛起一丝愧疚。
自己从伏虎寨逃脱后,竟忙于奔波,忘了第一时间通知师父,害得他千里追寻,白跑一趟。
她迅速拿起笔,蘸墨回信,细细将自己这段时日的行踪写下:
“原本应已抵达岭西汉陵府,奈何途中遇到洪水,暂改道至河广文昌府。明日将直接从此地前往岭西的兴安府,一切安好,无需挂怀。”
漆黑的鸦再次展翅,在夜空中化作一道流影,向远方飞去。
此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沈容端转身,是桃枝。
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语气温和:
“刚刚王大哥告诉我你受了寒,脸色不太好,吩咐我给你端碗姜汤过来。”
沈容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钟掌珍似乎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姓王名絮。
桃枝走近几步,眉头微蹙,目光在沈容端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
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丝血腥气。
她微微一顿,思索片刻,低声问道:
“你……是不是来月事了?”
沈容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怔了一下,旋即轻轻点头。
桃枝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半推半搡地将沈容端按回床上,麻利地给她盖上被子,然后把姜汤递给她,动作带着几分熟稔和体贴:
“先喝着姜汤,我去拿点东西。”
说罢,转身匆匆出了门。
沈容端确实觉得浑身无力,心里也不想再坚持,便顺从地端起姜汤,默默饮下。
热汤入胃,虽然疼痛依然萦绕在腹间,但已稍有缓解。
一丝暖意涌上心头,她唇角微微一抿。
平时来月事的时候,沈容端一般都会早早地从衙门回家,躺着休息。
她习惯了隐忍,一般这样挨过了第一天就没事了。
虽然疼的时候,的确很疼。
斐然喜欢大惊小怪,自己有点小痛小病他就大张旗鼓,巴不得把全天下的药材都搜罗来。
她受不了这点,所以也没同他说过自己的这个毛病。
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这样细心地照顾自己。
上一次来月事时,因连日奔波,几乎没怎么合眼,所以疼得格外剧烈,最后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疼晕的,还是累晕的。
醒来时,也是桃枝在身边,默默地照料着她。
她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刚刚和钟掌珍的对话。
……是啊,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
女人同男人,原本并没有区别,都是天生天养之生灵。
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淡淡的感慨。
思绪飘忽之间,桃枝匆匆拿着一个汤婆子跑了进来,掀开被子,放在她的腹部:
“捂着肚子,会好一些。”
“……多谢。”
沈容端微微一愣,低声回应。
冰凉的指尖触到桃枝的手,她的耳朵有些红。
桃枝在原地顿了片刻,她想,自己应该离开了。
但她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让斐然给你看看?他应该知道你是女的吧?”
“没必要。”
沈容端淡淡道。
汤婆子放在腹前,暖意渐渐传来,确实缓解了许多疼痛。
此时,又有人敲门。
是叶和凝。
他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旁边的桃枝,直冲往躺在床上的沈容端:
“容端,我和你一起睡!”
叶和凝刚刚在自己的房间来回踱步,纠结了许久。
他觉得,他似乎应该先找媒人向沈容端提亲,把她娶进门了,再这样做。
可是,四年未见,他真的好想她。
而且……他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同床共寝过。
所以,应该是……可以的吧。
听见叶和凝说的话,沈容端还没来得及开口,桃枝脸色一变,直接挡在二人之间,语气严厉:
“不行!你疯了吗!”
叶和凝被她这一阻挡,脾气也上来了,怒瞪着桃枝:
“你这个婢女怎么如此刁蛮泼辣?容端,赶紧把她给打发掉,我再给你找合适的。”
听到“婢女”二字,桃枝气得双手紧握成拳。
什么婢女婢女,她都说了无数次,她不是!
她不是觉得做婢女不好。
只是觉得,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
这个男的,除了有一副好皮囊,简直一无所有!
“你……”
桃枝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发作,却见叶和凝不耐烦地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锭:
“喏,这个给你,拿着吧,别来烦人了。”
桃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挥手,将银锭打翻在地:
“你有点臭钱了不起吗!”
沈容端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眼中透出一丝不快。
她沉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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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凝,不得无礼。而且,桃枝姑娘也不是我的婢女,她只是要陪同赵秉清一起去皇城。”
叶和凝见沈容端好像有些生气,也收敛了些许,低低地“哦”了一声。
之后,又小声嘟囔道道:
“真是,没见过脾气这么差的……”
桃枝顿时炸了,怒目而视:
“怎么,就因为你有权有势,所以全世界都要捧着你、哄着你吗?你的钱又不是我的,我凭什么要惯着你!”
叶和凝本就怒气未消,正想顶嘴,身后却传来沈容端冷冷的声音:
“道歉。”
叶和凝愣了一下,得意地看向桃枝:
“听到没?赶紧给我道歉。”
桃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圈也霎时泛红了起来。
可下一秒,她听到沈容端更冷的声音:
“你,向桃枝道歉。”
这下,轮到叶和凝愣住了。
他看着沈容端,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容端竟然要他道歉?
……他堂堂叶家少爷,居然要向一个野蛮的村姑低头?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沈容端直视着他,目光沉沉。
——她是真的生气了。
刚刚才缓和了一些的腹痛,此刻似乎被激得再度加重。
为什么四年过去,叶和凝好像毫无长进?
甚至……变得更加任性了。
终于,沉默了许久,叶和凝一跺脚,匆匆甩下一句“对不起”,然后快步离开了房间。
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砰然关门声,沈容端皱了皱眉。
但她随即看向桃枝,神色认真地说道:
“对不起,他从小被娇纵着养大,说话没轻没重,让你受委屈了。”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桃枝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眼圈还是有些发红。
沈容端维护她,她当然很开心。
可是,她居然为了那个男的,向她道歉。
她是以什么身份,在向她道歉呢。
沈容端,因为一个男的,同她说对不起。
她不开心。
夜色如墨,渡口沉寂,唯有水波轻拍船舷的声响。
忽然,一艘船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岸边,仿佛从夜幕中飘然而出。
林集敬早已守候在此,双目紧盯着渐行渐近的船影。
几日前,他便收到纪崇玉的书信,信中言明今日有重要人物前来,甚至给出了精准的抵达时辰。
能被纪崇玉称呼为“要人”的人,林集敬自然不敢怠慢。
船稳稳停靠,甲板上缓缓走下三人。
为首者是陈霍,身后跟着两名随从。
月光洒在陈霍脸上,映得他面色苍白如纸,五官在冷光中显得愈发阴鸷可怖。
他的眼中,闪着蓄势待发的毒蛇眼中才会有的光。
林集敬连忙上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弯腰拱手:
“陈大人舟车劳顿,辛苦辛苦。”
他一边笑,一边暗想——
这个陈霍,怎么跟个宦臣似的?
难不成,他不单单是苏家的得力手下,甚至……还是皇宫里的人?
这样想着,林集敬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陈霍却丝毫不理会他的客套,直接冷冷开口:
“沈容端,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