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师姐还没有关心过他一丝一毫。


    却一再打听叶和凝送给她的那匹丑马的下落。


    斐然的内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泛起难以名状的酸涩。


    以前只以为，自己比不过叶和凝。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他送的马都不如了。


    “还能如何，自然是死了。”


    斐然冷冷地回道。


    然而，沈容端却并未察觉他心中的暗流涌动。


    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灵机一动，开了个自以为是玩笑的玩笑：


    “和你呆在一起，好像还是会格外倒霉啊。”


    斐然闻言，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垂着一双眼，以那副无辜的小白兔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容端。


    他反而罕见地冷笑了一声，一步步走近沈容端，逼视着她：


    “师姐觉得，同谁呆在一起比较好运呢？又是叶和凝吗？他与你相处一年都不到，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山长水远，还念念不忘？”


    “斐然，你今天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发什么火？”


    沈容端皱起眉头，对斐然的突然爆发感到困惑和不解。


    她从未见过斐然如此情绪激动，尤其是在她面前。


    她哪里惹到这个师弟了？他突然要发这么大的火。


    她刚刚不是还说了个笑话，想逗他开心吗？


    斐然的眼圈已经泛红，狠狠地瞪着沈容端，眼神像一匹受了伤的小狼。


    “沈、容、端。”


    他一个字一个字，恨声念道。


    下一秒，却直接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的头深深地埋在她肩上，双臂紧紧地锢着她，仿佛生怕她会从他怀中逃离。


    呼吸在她耳边急促而炽热，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没见到我，你不担心吗？你不怕我在河里淹死了吗？……你不怕，再也见不到我了吗？”


    “……可是，你现在不是在我面前吗？”


    沈容端知道，斐然激动的时候，是喜欢抱她的。


    所以，倒也没用力挣脱。


    只是觉得，他这次抱得比其他时候都要紧，力道大到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想往后挪一些，都发现动弹不得。


    “在你心里，现在谁在你面前？”


    斐然的声音含着几分酸楚和隐忍的怨愤。


    他垂眼看着沈容端修长的脖颈，眼眸中的醋意满得就要溢出。


    实际上，沈容端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与急促的呼吸，心中却突然涌现出了赵秉清的身影。


    ……在雾霭关，她被他压在身下。


    那时的她，同样也是觉得难以呼吸。


    一个岔气，她猛地咳嗽起来。


    斐然见状，急忙松开沈容端，手紧张地扶住她的肩，满脸慌乱与无措，眼中闪着内疚：


    “……师姐，对不起，是我太激动，弄疼你了。你没事吧？”


    沈容端摆了摆手，扶着床沿坐下：


    “给我倒杯……咳咳……”


    闻言，斐然急忙走到桌旁，为她倒了一杯茶水，端到她面前。


    然后在她旁边坐下，轻抚着她的背，喂她慢慢喝了几口水。


    沈容端喝了一些后，斐然就准备起身，把茶杯放回桌上。


    结果刚站起，被地上刚刚不小心散落的衣物一绊，竟直直朝沈容端扑去，将她的上半身压在了床上。


    为了稳住身体，一边的膝盖还意外地抵上了她的双腿之间。


    另一边的手则撑在她脸旁，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交错的呼吸。


    水从茶杯中倾泻而出，洒落在她的脸颊和胸前的衣物上，勾勒出布帛的轮廓。


    水珠从她脸上滚落，刚刚的咳嗽令她的脸颊泛红，睫毛和眉毛被水浸湿，浓密如墨，如上了妆一般。


    一抹艳色，似含露牡丹。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沈容端尚未反应过来，便对上斐然那双炙热的眼。


    她分明看见他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似愠怒，似欲念。


    斐然没有惊慌起身，反而沉下身，盯着她唇上的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鬼使神差般，他伸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拇指轻轻蘸过那滴水，缓缓地、一笔一划地涂抹在她的唇瓣上。


    她的气息扑在他指尖，仿佛一道勾魂咒，牵引着他，将他往她的唇上勾。


    斐然只觉得一股渴意从喉间升起，愈发无法控制。


    “师姐……”


    斐然低声呢喃，声音沙哑。


    湿漉漉的眼中染上一层隐忍已久情欲，像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沈容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僵在了床上，心跳仿佛瞬间停滞。


    她愣了好几秒，才慌乱地意识到他此刻的举动，猛地伸手将他推开，自己也跟着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她避开斐然的视线，脸上像烧了起来般一片飞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低着头，呼吸微乱，心头一阵狂跳，手足无措地摆弄着衣袖，不敢再看向他。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那种暧昧的气息，她不知如何掩饰自己的慌乱。


    斐然……


    在干什么啊！


    她有一种，乱/伦的背德感。


    “师姐……”


    被她推开的斐然沉默片刻，又低声唤道。


    语气黏腻，带出一丝不甘。


    沈容端背对着他，双肩微微起伏，又擦了擦脸上的水，逐渐平复了刚才的慌乱与心跳。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带着刻意压制的冷漠：


    “出去。”


    斐然站在原地，静静凝视着她的背影，眼中的情绪深沉复杂，夹杂着一丝倔强。


    他没有动，反而向前迈了一步：


    “师姐，我不小了。我今年二十了。”


    指尖刚要触及她的肩膀，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两人仿佛瞬间被什么惊醒，像触电般迅速弹开，各自后退了一步。


    沈容端清了清嗓子，朝门口走去，扬声问道：


    “谁？”


    “沈大人，是我，桃枝。……那个，你有衣服要换洗吗？赵大人说，他可以顺手帮你一起洗了。”


    桃枝站在门口，想起刚刚赵秉清躲闪的神色，心中十分疑惑。


    赵大人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沈容端呢？


    还要拐个弯，求她来问。


    真是古怪。


    “……不用了。”


    沈容端站在门边回道。


    她没有打开门。


    “哦，好。”


    桃枝在外看着屋内，烛光摇曳，隐约透出另一个伫立的人影。


    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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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斐然吧。她不禁心中一动，生出一丝狐疑。


    随即又想，这一番波折，他们师姐弟二人要叙话，也是正常的……


    吧。


    沈容端转身，见斐然正俯身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衫，抖落干净，整齐地叠放在桌边：


    “师姐，换好衣服，早点休息吧。脏的衣服放门口，我等会取了，拿去洗干净。”


    说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沈容端舒了一口气，只以为斐然刚刚是一时糊涂，如今想通了。


    殊不知，斐然心中想的是：


    日久年深，诚至金开。


    他会更努力的。


    川四清河府，纪崇玉坐在房中，冷眼看着伏虎寨的蒋全刚刚命人送来的急信，脸色铁青。


    片刻后，一声巨响，茶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顷刻四分五裂，茶水洒溅一地。


    ——这帮废物，明明抓到了沈容端，一山寨的人，居然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


    ——更可气的是，赵秉清明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居然没认出来！


    他当时为了给蒋全描述赵秉清的长相，还强忍着心中的恶寒，斟酌了好久笔墨，捏着鼻子画了一幅赵秉清的画像。


    现在呢？蒋全就给他带回了这样一个结果！


    这是哪门子的山匪？


    分明就是一群饭桶！


    他一声怒喝，拳头狠狠砸在桌上，地上的茶水和瓷片碎屑也一同颤动。


    听见里面的动静，外面赶来通传客人的仆从身子不由一颤。


    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房中：


    “老爷，苏大人来了。”


    闻言，纪崇玉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敛了敛眉宇间的戾气：


    “收拾干净这里，然后请他进来。”


    苏劲松一进屋，瞧见纪崇玉那阴沉不展的神情，心中便已了然：


    “是不是那伏虎寨的山贼不中用，又让他俩给跑了？”


    当初，他们得知竟然如此顺利地拿下了沈容端，心中还一阵窃喜，觉得上天助他们一臂之力。


    如今，却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憋屈至极。


    纪崇玉阴沉着脸，没有作声，别过了脸去。


    苏劲松嘴角微扬，带着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他们肯定还在开元河附近，离皇城还远着呢。想弄死这么两个人，有的是机会。咱们先说正事。……今日这么晚叨扰，是因为贤弟你不日便要启程回皇城，愚兄我想给你引荐一个人。”


    纪崇玉听罢，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兴趣。


    能让苏劲松这么晚特地赶来介绍的，一定不是非同寻常之人。


    “陈霍，你听说过吗？”


    苏劲松问道。


    纪崇玉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似乎不曾听过。”


    苏劲松却笑着点了点头：


    “没听说过，才是最好的。他现在替贵妃娘娘在外做事，用的是行商的名头。前几个月，他从皇城去西凤，深入探听王玠大将军之事。……如今，大功告成，娘娘对他十分满意，打算重用他，将他放在昭王殿下的身边。……此人踪迹隐秘，知道他的人并不多。你没听过他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


    闻言，纪崇玉脸上瞬间掠过一抹喜色。


    眼中精光一闪，难掩心中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