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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虞跃青云上》 西陵。
长明灯的烛火随着风不断的跳跃着,在恍若白昼的暗室里,祁澈正在昏迷。
一颗发着光的珠子落在叶重梅的掌心,丘独苏极为不耐烦地问道:
“时辰还没到吗?”
叶重梅看了眼暗室的门,最终视线落回到自己手中的凝魂珠,珠内的魂魄表现得极为躁动,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迫使他们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掌中。
可这也意味着……
“时辰到了。”
丘独苏表现有些急切,“那还不速速开始!”
叶重梅攥紧了凝魂珠,最终还是又问道:“独苏,你真确定要逆天而为?”
“为什么不呢?”丘独苏的脸上涌出一阵近似癫狂的的神情,“我谋划了这般久,为的就是这一刻,什么逆天而为?天若阻我,我也要将天,砸下一个窟窿来!”
心知已经完全改变不了故友想法的叶重梅最终下定了决心,张开双手,凝魂珠在他的控制之下腾空而起,落到祁澈的面前。
原本昏迷的祁澈的肉身在感知到不属于他自己的三魂七魄后,在被用力地挤压撕扯着,最终使得他整个人双脚凌于空中。
他自身的魂魄在体内横冲直撞,而章和的魂魄则自七窍而入,但在进入之后便开始直接与其对冲。
感知到体内巨大变化的祁澈在此时终于苏醒,他极度恐惧地看着周遭的这一切,身体则被无形地力量牢牢锁住,无法动弹,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叶重梅大惊失色。
“这……”叶重梅看向丘独苏,“这不对,这具肉身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他……”
叶重梅说不上来,但直觉告诉他,
“必须停下来,必须马上停下来!!”
本以为马上便要大功告成的丘独苏,在听到叶重梅的劝阻后,脸色瞬间变得阴鸷狠厉起来,他几乎是吼了出声,
“叶重梅,不可能!”
“我说了,这具肉身有问题!再这样下去他会魂飞魄散的!”
可即使是如此,被执念完全控制住的丘独苏已经顾不得那般多了,他直接上前推开叶重梅,打算强行完成这最后一步。
“师父——!放手!”
暗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而在这一声巨大的喊叫后,季无虞跑到了丘独苏身侧。
“收手吧,师父!”
季无虞已经濒临崩溃,她吼道,
“注魂大法需得二者同宗同源,可祁澈根本就不是皇室的孩子!”
什么?
世界在这一刻坍塌,支撑着自己淌过人间这般多年的信念瞬间分崩离析,丘独苏陷入了失控。
愤怒使得他开始调用全身上下所有的内力直逼祁澈。
而这样的程度,祁澈根本完全受不住。
季无虞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过去替他挡住了丘独苏的全力一击。
消耗的内力实在过大,丘独苏往后踉跄了一步,而结结实实承受下丘独苏的发功的季无虞则直接瘫倒在了地上,猩红的液体瞬间如狂涌般流出。
“无虞!”
叶重梅惊呼一声就上前搀扶住了季无虞,开始为她切脉,而下一秒他便脸色一变,
“你……?”
又吐了一口血水的季无虞逼着自己站了起来,一步一顿地走到丘独苏身前。
“无虞……”
“师父,收手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季无虞的语气有些虚弱,她在丘独苏面前又一次跌倒,而这一次丘独苏扶住了她,他望着满身是血的季无虞,心被悲伤和恐惧逐渐吞没,他有些害怕地抱过季无虞,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无虞,无虞……你,你怎么那么傻啊……”
惯性使得季无虞挤出一个笑,“好痛啊师父……你说我娘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
意识逐渐模糊,季无虞在完全陷入混沌之前,只听见丘独苏的那一句,
“师父带你回家。”
…………
刚来到吴县时,丘独苏其实特烦季无虞。
小孩子嘛,吵吵闹闹的,听到你是打外边来的后便一顿猛抓袖子问东问西。
还直接当人面说,不喜欢你的名字。
丘独苏气笑了,只怀疑季无虞是她爹娘从路边捡来的,可联想到季瑾淑的性子,便也觉得,确实也该是亲生的。
但丘独苏其实清楚,自己生气的原因,其实是被年幼的季无虞无意戳中了心事。
他的名字,是有那位鼎鼎有名的丘老爷子所取,在一干丘家子弟极其掉书袋的名字里,他大概率是唯一直接借的山名。
难道就因为那相面师说他是天煞孤星,克父妨母吗?
这糟老头子还信这个?
总之,极重清望的丘老爷子做不出将刚出生的稚子沉塘这种事,便干脆取了个寓意一般的名字丢到后院去随便人养,反正丘家也有点家底,多给口饭吃的事。
丘独苏人生头次觉得自己名字好听,是因为章和太子。
四书五经不包括楚辞,但涉猎极广的祁序在听到他名字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丘独苏没读过屈子,只听他解释说,这名字是在夸自己是橘子。
橘子?
南国多橘树,但其果价极贵,好的品种有时只有皇室才可得,至于丘独苏,也就偶尔份例多点能有幸尝上一口。
那一年的他运气比较好,母亲被分到了几个,也给了自己一个。
丘独苏把橘子揣在怀里用衣服裹着,欢天喜地地跑到东宫去,却在桌案上看见了一大框贡橘,个个色纯个大,惹人垂涎欲滴。
而祁序的对面坐着自己的哥哥,丘家的嫡长子,丘图南。
怀里的橘子滚落了下来,丘图南眼尖立马就嚷嚷道:“这不是我娘送去四房的吗,怎么六弟你还拿来太子这了?”
丘独苏有些尴尬,他怔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祁序却笑得很开心,跑到丘独苏的面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橘子,丝毫不在意般剥了皮掰下一瓣来吃,满嘴汁水地对丘图南道:
“是本宫特意让苏苏带过来的!”
恍惚间,丘独苏忽然想起,祁序似乎……从未在自己面前自称过本宫。
那天丘图南走后,祁序就给了丘独苏一大筐橘子让他带回去,还和个土财主般大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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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东宫的橘子,随便吃!”
丘独苏红了大半张脸,极不好意思地说:“殿下恩重,独苏无以为报。”
“哪里就无以为报了!”
祁序在丘独苏的怔然中说出了自己真实想法。
他想要丘独苏做自己的伴读。
而这是丘独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自幼愚笨,又不如丘家其他孩子一般能受丘老爷子点拨教导,开蒙都比寻常人家晚了好几年,学东西更是学得又慢又吃力。
纵然是太子亲定,可那也得过文试这一关。
丘独苏不由得有些丧气,但祁序那晚拉着他在自己的书房,教他读屈子的?橘颂?。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写到这句时,丘独苏的笔尖顿了顿,隔着烛火遥望祁序,只觉银汉迢迢,而他不愿一年只见祁序一夕。
焚膏继晷,终于到了文试那日,祁序连为他陈情的说辞都想好了,一看名单,丘独苏拔得头筹,甚至还压了丘图南好几名,当即就顺理成章点了丘独苏做伴读。
搬到东宫住的那一天,丘独苏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和祁序做一辈子的朋友。
直到朝元四年,他得知了祁序还活着的消息,也在是同一年,他收到了祁序的死讯。
照顾季无虞。这是章和太子的遗愿。
他抱起了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小女孩,也灌下了她药。
季无虞整晚整晚地做噩梦,清醒时也不如当初见他那般闹腾,她只是一直守在窗边,看着外边偶尔落下的几只鸟。
丘独苏决定带她离开吴县,自此遍访名山大川,最后又落脚到了悬云峰。
当时的映雪山庄大乱,而他则助叶重梅从老庄主手里夺权,坐稳了江湖第一大帮派头目的位置。
丘独苏承认,自己当然有私心。
作为少有的几个知晓当年之事又受过章和太子恩惠之人,叶重梅所掌握的映雪山庄一定会成为自己未来的最大臂力。
尤其是其所掌握的注魂大法,可令死人借尸还魂。
一个疯狂的想法心里扎根,丘独苏开始了他的计划。
“那季无虞呢?”
听完丘独苏计划的叶重梅如是问道。
此时的他,尚且沉浸于能够与章和再次相见的喜悦之中,季无虞第一次被他舍弃了。
“小虞乖,你先跟着叶叔叔待着映雪山庄好不好?”
天性敏感的季无虞一下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她问道:
“师父,我们不去北辰了吗?”
丘独苏一怔,撒了个谎,“以后有时间的。”
叶重梅很无奈,可待他走后望着季无虞形单影只的背影,也只能是她的脑袋,告诉她,
“以后不许叫叶叔叔。”
悬云峰的晚霞,她看了一年又一年,书库里的书她读了一本又一本。
终于在朝元十五年,丘独苏神色匆匆地回来了,他告诉季无虞,
“师父要带你回郅都。”
季无虞不知道为什么丘独苏要用“回”这个字,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送到了陆府。
但季无虞知道的是,这是丘独苏第二次舍弃了自己,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