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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虞跃青云上

    季无虞刚一出狱,便远远地瞧见了祁澈,刚想要招呼一声时,便听见本领路的二人在后头窃窃私语。


    一人朝自己吆喝,“大人慢走,下次再来玩啊!”


    一个拉过那人,斥道:“喊那么大声你不要命啦?哪儿有你这么说人的!”


    “你不知道,这位大人一来,那使银子的人就多了,打点得那叫一个妥帖,这牢坐得……我估摸着比做官都香!”


    他虽是偷偷摸摸说的,可季无虞却听了个遍,她故意后退了几步到这二人面前,挑了挑眉道:“怎么,还想我多来几次啊?”


    “不不不,不敢!”


    “什么多来几次?”


    季无虞正要回话,又听见身后有人声传来,回过头去,果真是祁澈。


    “没什么啦,逗趣两句罢了。”怕他再追问,季无虞赶忙换了话题,问道,“澈澈怎么来了,今日没有差事在身?”


    “姐姐出狱,澈儿自然要来迎接的。”


    “出狱”这两个字一说,季无虞总觉着自己和犯了多大事一样。


    季无虞捏了捏他的鼻子,“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有什么好庆祝的呀。”


    本是打趣之语,谁知祁澈当即脸便瘪了下来,“这几日听说姐姐被关到这大理寺狱中,澈儿心里好生担忧,确又实在不知能帮上什么忙,好在姐姐最终还是洗刷了冤屈,否则……澈儿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话说得,祁澈仿佛要哭了一般,季无虞赶忙揉了揉他的脑袋,“澈澈还小呢,等澈澈长大便有能力来保护姐姐啊。”


    祁澈顿时笑逐颜开,他拉着季无虞的手,摇摇晃晃地,总是让季无虞想起之前在王府的时日。


    淮济是个极其严厉之人,对待祁澈不仅仅是学业,甚至是日常行为规范都一丝不苟,唯恐其出现差错。


    不过淮济对自己倒是,要不拘束些,有时候她犯懒不愿做功课,淮济也不会过分苛责。


    季无虞曾私底下旁敲侧击地问过淮济为何对她二人态度不同。


    淮济只是笑笑,说他这是因材施教。


    “无虞姑娘是不羁之人,唯有辽阔的天地才能任你放旷,那些礼教规矩,是锁不住姑娘的。”


    “可我瞧着澈澈,也不是情愿受到拘束之人呀。”


    淮济闻言,似乎有几分无奈,他叹了口气,说道:“可他是皇家子弟,是永乐世子,这名头虽好,但不能真的一辈子都贪图享乐吧。”


    那时的季无虞顺着淮济的话,望向在书案前埋头苦读的祁澈,心里与眼中,都是好一阵心疼。


    祁澈很快便注意到了她,他偏了过头,笑得眉眼弯弯,和小月牙似的,隔老远喊了一句,


    “姐姐——!我快要背完啦!背完了一起去买糖葫芦呀!”


    小孩子的笑总是这般感染人,季无虞也笑着忙点头。


    可惜时间不待人。


    那些陪着祁澈读书的时间段,大抵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宁静的岁月吧。


    …………


    “季大人。”


    身后又有声音传来,打断了季无虞的回忆,她顺着声音望去,来人竟是宋年。


    “岁桉?”季无虞有些震惊,“今个还没到旬休的时日吧,你怎么也来了?”


    “我告了假。”宋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祁澈,“是与世子一起来的。”


    “一起来的?那他怎么来的比你还快?”


    他一下那马车就和兔子一样窜走了。


    飞得那般快,这谁跟得上啊。


    宋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


    “是我想念姐姐心切,所以先来一步了。”祁澈笑意盈盈地拉过季无虞的袖子,顺势换了个话题问道,“姐姐一会是要回温府?”


    本是打算去趟栖梧宫和祁言说事,可祁澈都这般说了,季无虞自不敢提,便勾了勾唇,顺势点了点头,又说道:“好几日没回家了,我义父还有眠眠只怕是担忧呢。”


    “我瞧着眠眠姐姐这几日都没睡得好觉呢。”


    “那她今天不来接我啊?”


    “她此刻只怕是在后厨里忙活着呢。”祁澈凑了过去,偷偷摸摸地说道,“听说姐姐今日回府,一大早就窝厨房说要给姐姐接风洗尘,现在还没出来。”


    “接风洗尘也不是这么用的!”季无虞拍了拍他的脑袋,又见着宋年被晾在一边,便转而和他道,“宋大人近日可好啊?”


    “御史台一切都好。”


    季无虞一挑眉,打趣似地开口:“弹劾我的奏疏也不少。”


    宋年一边惊讶于她明明身在狱中却知朝内事,一边竟也觉着不好意思,


    “是我力有未逮。”


    见他懵懵的模样,季无虞竟忍不住大笑:


    “逗你玩的。”


    “昨日储相在朝堂与王大人对辩,我有为你说话的。”


    “啊?”


    宋年这着急辩解的模样,季无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笑着答道:“储相如今势头正盛,他女婿又掌管吏部,四品以下官员的升迁调动皆由其来裁定,你若为我得罪储家,是不值当的。”


    “我只是……”


    宋年欲言又止,垂丧个脑袋大抵是想说,


    我力薄人微,可仍旧想要为你做点什么。


    可一开口的话便成了,


    “我只是见不得人被诬陷!”


    宋年念得极快,仿佛语速上去了,话的意思便改变了。


    “啊?咳……好,那宋大人还真是正气凛然啊!”


    季无虞尴尬地回完,宋年脸都红透了,他背了过去到马车前,拿了个小马扎给放那。


    季无虞望着他忙活的模样,皱着眉头再一次舒展开来。


    敏锐地察觉出她的表情变化的祁澈,眸色一变,直截了当问道:“姐姐对宋大人,有什么看法吗?”


    “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季无虞似乎在思量些什么,“他和我第一次见时,好像不一样了。”


    …………


    “我爹春秋正茂,你就这般说他有病?”


    温眠眠口无遮拦地说完,季无虞吓得直接捂了她的嘴。


    淮济则赶忙躬了身子和温玦道歉:“师父,是徒儿冒进了。”


    “不打紧的,意思带到了就行。”


    “呜……什么呜……意思啊……”


    温眠眠在季无虞掌缝隙里,呜咽着发出声。


    季无虞没理她,将其扯到一旁,面色凝重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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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玦,“只是因为我,又一次连累义父被卷进去这风波当中了。”


    “其实无关无虞。”温玦叹了口气,拍了拍季无虞的手,“我虽闭门,可煮粮庵这些年并非不清楚这朝堂之中的模样,我若真无心,当年淮济和裴泠沅,甚至是你,我便都会阻止了。”


    “师父……”


    “义父……”


    季无虞、淮济二人同时出声,温玦拂了拂袖子,无所谓般说道:“好啦,你们也不要纠结这些了,官场污浊,我敬而远之,自然得一身清净,可,政治之下是民生,又怎能平白无故让与他人,这样的道理,我想你们俩都懂。”


    “爹爹,我也懂的!”


    没有被点到的温眠眠第一个出声,着急忙慌地显示出她的“聪明”。


    温玦自然失笑,他摸着自家女儿的脑袋,说道:“好好好,世子和岁桉还在外头等着呢,咱们赶紧去膳厅吧,来尝尝眠眠的烤茄子。”


    “我那是红烧的!”


    “都一样!”


    父女二人在这一唱一和,季无虞和淮济只得是憋着笑应了下来。


    “好!”


    “遵命。”


    “诶诶诶……”


    温眠眠悄无声息地拉过季无虞的袖子将其扯到一旁,“季姐姐。”


    “怎么啦?”


    “我还是有些明白。”温眠眠眼神乱瞟,偷偷地说,“我爹有没有害病的,仔细查上一查不就知晓了,这谎扯得也……呃,我觉得有点太离谱了。”


    “其实这借口不重要的。”季无虞望着温眠眠天真烂漫的模样,被逗得轻笑一声,耐心地和她解释道,“义父只是需要一个回朝的理由,这理由是真是假,自然无所谓,左右那位皇帝也会顺水推舟。”


    “那也是,毕竟我爹爹这般重要。”


    季无虞实在忍不住哑笑。


    你爹当然重要,清流领袖,文坛大家,一举一动都可以在士大夫当中引发一场风暴。


    在精神上,他或许是比皇帝还要厉害的人物。


    “走吧。”季无虞摸了摸温眠眠的脑袋,和她一起朝膳厅走去。


    刚一进去,便见着祁澈规规矩矩地坐在那,而一旁的淮济面上关切得得,好似在询问什么。


    这做派……


    “他不会是在抽背吧?”


    “什么?”


    见温眠眠一脸不解,季无虞便和她解释,“在王府时候,每每到检查功课,他便是这副模样,只能说再淘气的小娃娃,也会怕老师的。”


    “姐姐好!”


    刚一见着季无虞,祁澈便从椅子上下来,拉过季无虞的袖子晃了晃,眨巴着眼睛,问道:


    “姐姐方才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知为何,这般看着有些童稚的话语此刻在季无虞听来似乎……有些诡异?


    可不一会,季无虞便把它归结为大抵是祁澈长大了的缘故。


    季无虞拍了拍祁澈的肩膀,说道:“快去吃饭吧,别总管着你姐姐。”


    “我怎么敢嘛……”


    见他这委屈样,季无虞笑着揉了揉祁澈的脸颊。


    温眠眠在一旁思考着什么,好一会才凑过去低声说道:


    “我倒觉着他更怕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