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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虞跃青云上

    丘独苏朝郁承昶微微点头示意,他便上前与守在寿康宫的龙武军嘀咕了几番。


    不一会,便尽数退下。


    丘独苏望着寿康宫主殿内,雍容华贵的女人,轻笑了一声,“太妃娘娘,没承想被关在此处仍旧神采奕奕啊。”


    “本宫如今戴罪之身,还担不起这一声,娘娘。”唐云澜步履安详,依旧是那副贵妇人的姿态,一步一步走到丘独苏身边,弯了弯身子,在他耳畔低语道,“不是吗,丘公子?”


    听到故人唤出自己这熟悉的称谓,丘独苏竟还有几分诡异的怀念。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唐云澜勾唇一笑,缓缓说道:“本宫那日听遥妄提起,说宫中来了位江湖先生,心里虽好奇,但直到真的见了,才知居然是当年丘家那位智绝无双的二公子。”


    “都过去了。”丘独苏淡然处之,“如今站在您身边的,是江湖儒客,扶子胥。”


    “你是谁于本宫而言,并不重要。”唐云澜眸色冰冷,“你的目的于本宫,很重要。”


    丘独苏挑了挑眉,唐云澜便接着说道:“这般些年,你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回不回答不是扶先生说了算。”


    唐云澜将那个“扶”字要得极重,她从容不迫地说道:“你大费周章,借着传旨的名义特意来寿康宫,还支开了守卫在这的龙武军,想来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吧。”


    “确实不错。”丘独苏说完还肯定了她一番,“不愧是在先帝后宫翻云覆雨的女人。”


    “和那群后院女人有什么好争的?我唐家走出的人,眼光从不在局限于这□□。”唐云澜冷笑一声,又颇为讽刺地说道,“况且……你最该清楚,凭我这张脸,她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赢得过我。”


    丘独苏听了这话,目光便冷了下来,说出来的话也和带了刺儿似的。


    “可惜了,你仗着这张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独宠后宫多年,还是没有为自己挣得一条活路。”


    “你是说孩子吗?”唐云澜似是无畏般说道,“那碗绝子汤,是我自己喝下去的。”


    话音落下的这一瞬间,丘独苏好似觉着那个宠冠后宫、横行霸道的裕妃在传闻中活了过来,还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也是。


    他与唐云澜的交情算不得深厚,他本就没有看清过眼前这人真正的模样。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多了去了。”唐云澜见他终于不再弯弯绕绕,便正色说道,“不如扶先生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好开个价。”


    “我想知道,飞鸢令如今的去处。”


    “飞鸢令”三个字一出来,唐云澜脸色便大变。


    她是唐家出来的女儿,见惯了波云诡谲的权利场,自然能从这最浅薄的一问中窥得,他真实的目的。


    “你想要谋反吗?”


    “是陛下想要摄政王的命。”


    “丘独苏,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儿吗会被你这般愚弄!?”


    唐云澜才不信他这套说辞,“你可是章和太子的伴读,怎么可能忠心于杀害他的凶手之子?”


    “对,我不会。”丘独苏道,


    “所以他要摄政王的命,而我,要他的命。”


    唐云澜隐约猜到了丘独苏所隐藏的想法,进一步试探道:


    “可如今皇室之中并没有可承大统的皇子,还是说……你要自立为王。”


    不知唐云澜这话勾起了丘独苏哪段记忆,他不屑地说道:“我可没你那个傻侄儿那般蠢。”


    见他提起唐遥旭,唐云澜的面色微微变了变。


    丘独苏却懒得和她再耗下去,直截了当地说道:“告诉我,飞鸢令如今在哪儿?”


    唐云澜则有意和他兜着圈子,说道:“这飞鸢令已历经好几代未见得了,我如何知晓?”


    “当年长公主与长绥王一家起兵谋反,那皇位本已唾手可得,最后却兵败城下。”丘独苏压低了声音,说道,“祁子忻,动用了飞鸢卫吧。”


    “他没有。”唐云澜的话打破了丘独苏这般多年的猜想,“若非主人身死,飞鸢令不会易主,而飞鸢令的上一任主人,是章和。”


    丘独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他当年为何?”


    “你的这位殿下啊,实在是太过心慈手软了。”唐云澜这话虽说来不屑,语气却没半点看轻祁序的意思,“都到了最后一步,他还是惦记着他那点骨肉血亲,只可惜天家的孩子啊,哪儿有什么兄弟情,不过都是自己的欲望。”


    “后来在夺嫡之中一向中立的辜家站队先帝,歼灭了叛军,才使得祁衎成了最后的赢家。”唐云澜朝他摆摆手,“这你应该知道吧。”


    丘独苏面色一凝。


    他当然知道。


    辜家,本也就在他的名册上。


    “既然飞鸢令的上一任主人是殿下,那这一任呢?”丘独苏看向她,“是谁?”


    “其实不用我说,你也该猜出来了。”唐云澜说道,“本宫呢,虽不知着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先帝酒醉之时总喜欢搂着本宫絮絮叨叨,本宫记得有一天晚上,他又一次喝多了,他说章和告诉他……”


    “我祁序这辈子,无愧于这天地与锦绣山河,无愧于人间与至情至爱,唯独亏欠了……他。”


    …………


    朝元四年,朝翊长公主府。


    仆人们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祁小公子把玩着他手中捡来的石头,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这松吹小院,原本是皇家在祭祀时歇脚的地界,姑且都算是行宫吧,不知为何,那日我路过……诶哟!荒僻就算了,还时不时传出怪叫来,吓死人了!”


    “这般渗人?不过姑姑你怎么会路过那啊?”


    “还不是长公主殿下她……”


    …………


    你一句我一句的,祁言的好奇心被吊得老高,探了个脑袋,把这一群围一圈的人吓得半死。


    “什么啊?”


    “啊呀!我说小公子,你走路都没声啊!”


    祁言虽是这长公主府的小主子,但待人和善,这群下人对他便也不像对朝翊长公主那般惧怕,个别胆大的,也就是方才那种,还敢同他开开玩笑。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祁言一点也不觉着冒犯了,反而兴致勃勃地追问道,“就是……你们方才说,松吹小院!”


    下人们面面相觑,既不敢答,又不敢不答。


    祁言刚要再次发问,却猛然发现,自己双脚忽然凌空了。


    这……


    “母上大人——!”


    祁言都没看到来人真面目便知道定然便是自己的母亲,当今陛下的姐姐,朝翊长公主,祁肆。


    祁言撒着脚丫子,嚷嚷道:“祁千恣!你快放我下来!”


    朝翊长公主自小便跟随驻守西塞的战神长绥王沈拓左右征战四方,其臂力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


    “方才还叫我母上大人,现在便连名带字了?”祁肆把他拎到自己眼巴前来,眸中却没有丝毫指责的意思,“小祁言,你如今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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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数也不讲了?”


    祁言耷拉个脸,瘪着嘴,不说话。


    祁肆见他气着了,便放了他下来,蹲着问他,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听他们说好似郊外有个叫松吹小院的地方,甚是凶煞……”


    祁言说着说着便嘘了声。


    可祁肆瞧见他那眼珠子转悠着,分明是想去一探究竟。


    “你不怕?”


    “锵锵锵!”祁言昂着头,把自己一直别在背后的桃木剑拿了出来,比划了好几下,“这可是温先生送我的辟邪剑,有了他,这世间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这说是木做的一把小剑,别说拿去斩妖除魔,就连只鸡都杀不了。


    放在家里镇宅还差不多。


    温玦定是有意逗弄,也就自己这傻儿子会相信了。


    见祁肆没反驳,祁言越说起劲,在空中翻腾了好几下,“都被本公子,尽数斩于剑下!嚯!唰!嘣!”


    啧。


    这剑法,连老娘当年一点都比不上啊。


    一向心直口快的朝翊长公主,在自己儿子面前犯了难,在祁言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她悻悻地说道:


    “那要不咱……去瞧瞧?”


    祁言的眼睛瞬间亮晶晶,


    “好啊!”


    过了几日临近日暮,祁言夜行衣的衣袂随着晚风飘摇,他拎着温玦给的小木剑,独自在风中,望着长公主府门口,竟然空无一人。


    “祁千恣呢!?”


    祁言气呼呼地问道。


    一旁的侍从抹了把汗,“您要是还这般直呼殿下的名讳,又该罚您抄写‘大慈大悲的母上大人请原谅孩儿’一千遍了。”


    祁言黑了黑脸,“我母上在哪儿?”


    “呃……”侍从汗流得更多了,“朱雀大街那塘香楼的老板,可是位貌若潘安的美男子……还是你娘的故交呢。”


    祁言脸上黑线更多了,“她又去喝花酒是吧!?”


    “这哪儿能叫花酒啊。”侍从歪着个脸,悄悄地为自家主子做辩护,“这不想着为您找个后爹嘛。”


    “她自我记事起便开始为我找后爹。”祁言沉着脸,“找了这般些年,除了寻花问柳,一点影子都没有?”


    “这不没找着合适的嘛……”


    的确。


    他见过自家母上身边形形色色的男人,桃面粉腮的,尽是些小白脸的模样。


    这样的人来长公主府里当家,别说当今陛下,只怕是长绥王都不会同意。


    可自己的母上,偏就好这一口,想来那个什么塘香楼老板,定也是个小白脸。


    狐狸精。


    祁言气呼呼地问道:“那她答应陪我去那松吹小院呢?”


    “那定是来不及了,喝完酒能不能醒着回来都是一回事儿呢……诶哟!”


    侍从好似是忽然想起来祁言是小孩般,止住了嘴,呸呸呸好几声。


    这怎么能说呢!


    “哼!”祁言撇撇嘴,“她果然一点都不在乎我。”


    “哪儿能呢?殿下也不是完全没想您……”侍从扯了扯祁言的衣袖,“您看这夜行衣,还是殿下当年在军营里穿的,这般珍贵都给了您,您瞧瞧,多好看呢!”


    睁着眼睛说瞎话。


    祁言在心里啐了一口。


    难怪穿了不合身,原是母亲以前穿过的。


    “可如今才日暮!”祁言气得大吼了一声,周遭经过的两三行人循声望来,又见着一个一身黑的小男孩,纷纷面露讶异之色,


    “这岂不是招摇过市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