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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虞跃青云上

    松吹小院内,枯枝败叶铺满了整个青石板。


    丘独苏为来客沏上一壶好茗,在袅袅热气中,说道:


    “你来迟了。”


    叶重梅把落在自己头上的叶子摘了下来,撒气似地往丘独苏身上一扔,说道:“我说丘独苏,你如今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平日里这般得闲?”


    丘独苏嘴角挂了一抹讽意,说道:“咱们的这位陛下啊,是个不管事的,他都清闲得整日往宸妃宫里腻,更何况是我?”


    叶重梅大笑,说道:“你这般在背后嘴他,当心被人告上一状。”


    “我看谁敢?”丘独苏轻蔑一笑,又将滚烫的茶杯塞叶重梅手上。


    “诶哟,这般烫,你存心报复呢。”


    好一会,才等凉了,叶重梅轻抿一口,环顾四周,捻着茶杯,有些怅然道:“当年章和便是被囚于这松吹小院。”


    见叶重梅忽而提起这段丘独苏最恨的往事,丘独苏的眉头忍不住直皱,刚要指摘,谁知叶重梅话锋一转,


    “这地方的布局,和东宫,该是有几分相似吧。”


    确实。


    丘独苏想起自己第一次寻到这松吹小院时,便觉察出,这儿的一草一木,一屋一门,与皇城内的储君之宫除了尺寸之外,竟无半分差异。


    简直便是一个缩小版的东宫。


    丘独苏冷哼一声,“东施效颦。”


    “效颦不效颦的我可不知,但我确实没见过那西施。”叶重梅说着说着便来了兴趣,凑过去将手上拿的狗尾巴草扫了扫丘独苏的鼻头,说道,“东宫……比这好看得多吧?”


    “东宫乃是储君所住,其精致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南楚皇帝所在的紫宸宫,怎是这般一个破落小院可以比拟的?”


    “若有朝一日得了机会,我还真要去东宫瞧瞧。”


    “楚明帝大行修缮过一次,你如今去见,也不是这般的场景。”


    “行吧,就他事儿多。”叶重梅砸吧嘴,说道,“本还想改日找个时机翻进去看呢。”


    怎么动不动就翻墙?


    这话说得,丘独苏总觉得叶重梅和某个人有几分相似,可他懒得深究,便只皱了皱眉。


    谁知叶重梅还在喋喋不休,


    “你说这楚明帝也真是奇怪,明明都把太子殿下给关起来了,这囚禁人的院子怎么还修得和东宫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


    丘独苏说来都觉得恶心。


    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你少打岔,说正事。”


    叶重梅收敛了戏谑之色,认真地说道:“那孩子,我赶去南域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好几味灵药掉着才侥幸得了条命来。”


    丘独苏却丝毫不在意般,说道:“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都没。”叶重梅说道,“我没做。”


    丘独苏气得直拍桌子,“叶重梅?你到底什么意思?”


    “可那孩子的身体薄弱,根本承受不住另一个人的三魂七魄?”叶重梅厉声说完,却见丘独苏完全不在乎般,只得搬出了另一人,


    “你是想要章和魂飞魄散吗!?”


    果然,在听见“章和”两个字的丘独苏便瞪大了双眼,攥紧了拳头,


    “他不会。”


    “他此前或许不会。”叶重梅望着丘独苏额上暴起的青筋,微不可察一声叹,“但你的执念会。”


    “执念?”丘独苏冷笑了两声,似是自嘲般喃喃道,“我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我的执念。”


    丘独苏抬头,望着这院内四四方方的天。


    曾经的章和,便如鸾鸟一般,何曾被人困在这一隅过?


    “可他那般年轻,那样好的年华,却为奸人所害,囚禁于这松吹小院内,半步不得离……他该拥有这四境的一切,他本该……”丘独苏双目逐渐赤红,面色阴鸷,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坐在独属于他的位置上。”


    叶重梅伸手握住丘独苏发着抖的肩,似乎想要劝慰他,却被丘独苏凶狠的眼神制止了。


    丘独苏接着说道:“叶重梅,他有恩于你,若非是他,你此刻只怕是一坯骨灰不知道撒在悬云峰的哪儿个角落了。”


    “你会做到的,是吗?”


    “你大可不必搬出章和,凭你我二人的交情,我自会帮你。”叶重梅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这个魂器不行,他承载不住。”


    “那要怎么办?”丘独苏眉宇间似也有急切之色,“南楚皇室本就子嗣凋零,我费了许久才找到适龄的魂器,你现在和我说他承载不住?”


    “是。”叶重梅极耐心地劝道,“若是强行将凝魂珠里承载的章和的魂魄注入其体内,不但他的肉身会灰飞烟灭,只怕章和也……”


    “不行,绝对不行。”丘独苏似乎想要扼杀这种可能性的发生般,粗鲁地打断了叶重梅的话。


    他用双手扶住叶重梅的双肩,眼中是带着几分偏执的肯定,“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就只能换一个宿主了。”叶重梅眉头紧锁,“只是这注魂之术,宿主肉身需得与魂魄主人生前年纪相仿,而章和殿下……薨时都未曾及冠。”


    丘独苏细细思虑了好一番,揉着眉头说道:“如今纵揽祁家子孙,我竟想不起一个符合的。”


    楚明帝啊楚明帝,你囚虐手足,屠尽皇室中一切能够威胁到你地位之人,最后竟然报应到了我的头上。


    “我不管!”丘独苏猛拍一旁的桌案,“注魂之术,必须实施……”


    “殿下,也必须回来。”


    他冲上前,揪住叶重梅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叶重梅,去想别的法子,我就不信,这世间能够使人起死回生,只有注魂一种。”


    若只是起死回生,叶重梅都觉得倒还好。


    可那位风姿绰约的章和太子,已经神形俱灭,只余这三魂七魄被你强行留住,不入轮回。


    而能令魂魄再生的法子,寥寥无几。


    这些话,说来残忍,确又是事实。


    如今面前之人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


    叶重梅实在不敢对丘独苏吐露半毫。


    他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当年把先皇后的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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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便好了。”


    先皇后?


    丘独苏冷冷地勾了一抹讽刺,“我绝不允许章和的肉身,留着祁衎的血。”


    叶重梅却轻笑一声,说道:“可这祁衎和祁序,溯源穷底,本就流着一样的血。”


    “谁允许你直呼殿下的名讳?”


    “好,我不说。”


    叶重梅说罢便话锋一转,“那杞素怎么样?拿下辜振越没?”


    “一张和他故去的亡妻一模一样的脸,你说,她拿下了没?”丘独苏嘲讽一笑,“郅都城内,早便闹得沸沸扬扬了,你一点风声都没听闻啊?”


    叶重梅一脸迷茫,挑了挑眉:“什么?”


    “辜振越为了杞素,甚至不惜拒了与宜安公主的婚事。”


    “宜安公主……”叶重梅皱了皱眉,“如今宫中适婚的公主,也就这么一位,这祁昇愿意把她嫁给辜振越,还被拒了?好大的胆子啊。”


    “毕竟是辜家。”


    叶重梅撇撇嘴,“那这陛下难道就……没有责怪?”


    “责怪了啊。”丘独苏想起紫宸宫内祁昇气红了眼,责罚的召令却一封也不敢下,不由得轻笑一声,“可他是如今戎安侯爷如今唯一的孩子,将来是继承虎骁军和戎安侯府的,谁又敢真正动他?”


    “不过这玉面修罗,对他那亡妻还真是痴心一片啊,明明眼前之人不是他那亡妻,却仍旧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叶重梅琢磨了半会,拍了拍丘独苏,说道,“我是真不能理解。”


    “我以前也不能理解。”


    “那现在懂了?”叶重梅挑了挑眉,“为何?”


    “你可曾见过那位裕太妃?”


    “唐云澜啊?她可是后妃,我怎么可能见过?”叶重梅起了几分好奇,“和她有什么关系?”


    丘独苏脱口而出,“关系可大了……”


    一个眉宇间不过沾了几分与殿下相像的好颜色,便独宠二十多年,甚至竟然还能得知飞鸢令的去处。


    祁子忻啊祁子忻,我是不是还得夸你情根深种呢?


    丘独苏一旦想到楚明帝竟然对自己风光霁月的章和殿下有龌龊之心,便恨不得掘了西陵的墓,将祁衎的遗骸挖出来碎尸万段。


    “你不必知道。”丘独苏自知失言,沉声说道。


    “我也不想知道。”叶重梅大笑,“我一介江湖逍遥客,无情无欲,对这男女之事更是一窍不通,我才不在乎。”


    丘独苏见他这般笃信,便存心去试探他,问道:“你真不在乎?”


    “真不在乎。”叶重梅似乎被勾起了往事般,眼神有几分怅然,话语却仍旧冷冰冰,“有情,便是负累。”


    不是的,不是负累。


    丘独苏下意识在心底反驳他。


    他此生钟情之人,唯有章和。


    这份感情异于这世间寻常的男女之情,是知遇之恩,是相识之乐,亦是别离之恨。


    而这份“情”对他来说,从不是负累。


    “如若没有他,我大概早便会死在我父亲的鞭下,他不是负累……”丘独苏喃喃道,


    “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