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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虞跃青云上

    今日陛下设宴于凌霄殿内,季无虞借着自己身体不适婉拒了赴宴,转身摇摇晃晃地推开了辜府的门。


    她是假意有恙,而辜振越却是真病了。


    辜振越是习武之人,身体向来健壮,可这一病却如山倒,结结实实搁家里躺着了。


    她推开了辜振越房间的门,直接坐到了他的对面,叫了一句,


    “辜将军。”


    又上下扫了眼一脸疲态的辜振越,挑了挑眉,“你真病了?”


    辜振越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听她这话狠狠白一眼,却又见她摆着个脸,挑了挑眉,说道:“我记得今晚上不是凌霄殿有宴会吗,你怎么没去?”


    “不想去。”


    季无虞瘪着气,说道。


    她可不想再看到一直在她脑子里晃悠的那人。


    “不想去那便不去了。”辜振越不知道她心里那点花花肠子,便只是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又问道,“那你来我这是……怎么着呢?”


    季无虞双手抱胸,面色不虞,说道:“我来找你喝酒。”


    辜振越本手里抱着个暖炉,闻言都想直接砸了来。


    他强行咽下去了之后,一脸不解地望着季无虞,说道:“季姑娘,你知道你眼前的这人,还生着病吗?”


    “知道啊。”季无虞手撑着头,说道,“又没说让你喝,我只是……自己忽然想喝酒了。”


    “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辜振越似乎也觉察出今天的季无虞……


    很是古怪?


    季无虞沉默着没说话,她心里实在憋屈,面对辜振越,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这木头来理解个大概。


    辜振越见她没说话,便笑着起身,在一旁扒拉出两壶酒,放在桌上,说道:“就这两坛了啊,本打算等我身体好点再喝,现在算是便宜你了!”


    “辜振越,够义气!”


    季无虞忙不迭地打开了其中一壶的盖子,一阵酒香四溢,把自个儿勾得,都要直流口水了。


    她扶着辜振越上床继续躺着后,便直接拿起那一坛酒对着自己嘴就是一顿猛灌。


    没灌进去的酒水从两边冒出来,都把自己的衣领口给打湿了。


    辜振越被她这生猛地动作给吓着了,赶紧拦住,说道:


    “诶诶诶!你可别喝这般猛,要是醉了我可没法送你回去。”


    已经被灌了一小坛的季无虞,很是不屑地说道:“我酒量你还不清楚,才不要你送。”


    “我当然知道你酒量好,可也不是这么个灌法啊。”辜振越着急忙慌地拿了帕子就给她擦。


    季无虞冷静了下来,将酒坛子往旁边一推搡,便不再动作了。


    辜振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今日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不如和我直接说说吧。”


    一向自比五斗先生的季无虞此刻竟有些呆傻了。


    她抱着酒坛子,半眯着眼,


    “他是不是要成亲了。”


    “他?”辜振越微怔,“谁啊?”


    不知为何,“祁言”这两个字在此时,这般难以说出口。


    季无虞又一次将盖子掀开来,想继续喝。


    这可把辜振越吓坏了。


    “诶哟姑奶奶!您可别喝了。”


    辜振越连忙把酒坛子夺过去,季无虞一下趴在了桌上,看起来委屈得紧。


    “到底怎么了?”


    他耐着性子,小心询问,季无虞却一直侧着趴在桌上,好一会才舍得露出一只眼睛,盯着辜振越,问道:


    “他为何昨日没有来马场?”


    辜振越这下知道季无虞在为谁而愁了。


    只是昨日……


    祁言又一次病倒了,昏过去还不忘拉着白缨的手,似乎要交代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辜振越心里了然,他是在惦记自己面前这位呢。


    可祁言早就告诫过自己,有关冬枯的一切都不可告诉季无虞。


    他犯了难,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季无虞见他没说话,低了眸子,趁他愣神之际,夺过酒坛子,一饮而下。


    辜振越没拦住,一坛酒便这般见了底。


    他眉头紧蹙,抿了抿唇,问出了自己始终不敢宣之于口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临弈?”


    这一问,季无虞好似听见了钥匙扭动锁眼的声音。


    可她不知道,门后是什么?


    “什么是喜欢啊。”


    她问完这句,眼眶便红了。


    这样的问题,太使她想起那个夜色微凉的晚上。


    她与祁言对坐,而所有的温情,在那一句“我对你,能有什么”之后戛然而止。


    栖梧宫的日日夜夜,她或许生过旖旎。


    但在那一夜,便只能止步于此了。


    对于祁言,她该是早便给自己答案。


    在朝元十八年的那个夜里,


    纷纷攘攘,而她只想摘月亮。


    季无虞点了点头,却又不免觉得实在可悲。


    她平生第一次真正知着何为喜欢,竟是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之时。


    …………


    凌霄殿上歌舞升平,祁昇同时穆则举杯寒暄了几句,祁言却心不在焉地往台下扫。


    没见着自己惦记的那个身影,便往白缨那瞥了一眼,白缨附耳过来,他便以手掩饰,低声轻问:


    “季无虞怎么没来?”


    白缨犹犹豫豫地开口回答道:“季大人好似是病了?”


    祁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会忽然病了。”祁言心里觉得蹊跷,“今早上不还好好的?”


    “这……婢子便不知道了。”


    “罢了,一会找楼影问问。”


    祁言摆摆手示意白缨退下,心里实在担忧,下意识又看去,却不期然和时穆白对上了视线。


    时穆白今日的穿着仍旧是九黎族的样式,满头的银饰随着动作的幅度叮当响。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望向祁言的眼神也是坦坦荡荡的玩味之意。


    祁昇似乎注意到了这两人的对视,自然便联想到她二人之前猎场上的表现。


    “若是朕没记错,二公主至今,尚未婚配吧?”


    …………


    “无虞姑娘,不妨自己去问问。”


    面前的季无虞蜷缩在一团,他实在心痛,便开口说道。


    “问问?”


    “对。”辜振越说得坦然,手却摩挲着开始计算祁言那边会是怎样的态度,可又不在意般将手一撒,说道,“说不定他也如你一般呢。”


    季无虞怔住了,随即又摇摇头,


    “他不喜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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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辜振越:哇哦。


    他本是怕季无虞再一扎猛子,便把酒抱过来,这话一出,差点砸身上。


    这俩能看对眼,瞎得并驾齐驱说不定也是其中一点原因。


    “你怎么就这般笃定了?”


    季无虞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上前把酒坛子抢过,却没有喝,只是一味地抱着。


    泪珠子都糊满了眼眶,却也没掉下来一颗。


    辜振越瞧着心疼,轻叹一口气,宽慰道:


    “没事儿,别难过。”


    “我也想不难过,可为什么……”


    季无虞的话里已经带了哭腔,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黑暗却被回忆侵袭。


    握着缰绳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跳跃着烛火的眼,倒映出……自己的眼。


    拼拼凑凑,季无虞隐约看到了祁言的剪影。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那你问问他。”


    季无虞抬眸,望向辜振越的眼睛多了几分不解。


    “你问问他,喜不喜欢你,好不好?”


    “问了就会喜欢吗?”


    辜振越觉得季无虞可能是真傻了,无奈地叹气,说道:


    “无虞你这是……痴傻了不成?不过……”


    问了,确实可能会喜欢。


    辜振越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不过什么?”


    “如果不去……”辜振越说道,“你应该会后悔吧?”


    辜振越今晚似乎乐得做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他轻笑一声,在季无虞还在愣神之际,又缓缓开了口,


    “熙平三年除夕夜,那晚的烟花,好看吗?”


    “什么……什么意思?”


    “去问问吧。”辜振越道,“去问问那晚的烟花,是谁放的。”


    “是他?”


    季无虞的眼睛里盈满了震惊,她迫切地想要在辜振越的面上找到一丝……一丝迟疑,可辜振越却只是淡淡地笑着。


    季无虞的心里,徒然起了退缩之意。


    她向来不惮于去直面自己的感情,可当这一切都围绕着“祁言”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切仿若天生的勇敢却开始背道而驰。


    季无虞有些不敢前进。


    就这么呆愣在原地,望着那一份几乎快要喷涌而出的、再炙热不过的,感情。


    季无虞伏在桌案上,除了肩膀是止不住地痉挛,便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


    辜振越真以为她睡着了,便起身想要拿个毯子去给她盖上。


    谁知刚一动作,季无虞就忽然惊起,然后拿起酒坛子,将里头最后一点酒喝了个干净。


    砰!


    酒坛子在地上被她砸了个稀碎。


    正当辜振越还纳罕她忽然在这发什么癫时,季无虞拉住了辜振越,说道:


    “辜将军,你的马在哪儿?”


    辜振越:?


    “季无虞?你是要跑马吗?”辜振越一脸不可置信,见她不说话,便以为她真是这般想的,只道,“这个点?马场门都关了,我还是病人呢!”


    季无虞被辜振越这接连发问弄得晕头转向,她抱着还完好的那一坛酒,痛苦地闭上眼睛。


    辜振越见她这般痛苦,心里也觉得不好受,和就义了似地站起身,把季无虞捞了起来,说道:


    “走,陪你去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