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黑暗焰火

作品:《泉眼无声

    姜暮到医院没多久就醒了,安茜等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姜暮的晕倒,让陈立荣更加坚持姜暮被张文斌性侵的杀人动机。


    尽管姜源和李雪梅很忌讳,但正是因为他们的强烈反应,使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陈立荣说,“他的父母一直在给她营造一个真空的屏蔽环境,但一个真空或者无菌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是不可能健康的。


    “如果一个小女孩长期在一种家庭、社交、教育环境都相对封闭,又充斥着错误观念的情况之下成长起来的,她自然会觉得孤立无援、毫无安全感,没有能力向任何人求助。


    “她需要良好的、正确的性的教育,而她的所有这方面的接触,可能都来自于犯罪分子。”


    陈立荣所说的不无道理,尤其在见证姜暮的态度、反应都太过于激烈之后,安茜认同陈立荣的感觉就更加清晰了。


    可是有种感觉告诉安茜,事情绝对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因为打更老头见到姜暮后的反应太可疑了,他似乎在回避什么,他和姜暮之间,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同时还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找到直接证据。


    可真相又能是什么呢?


    尽管姜暮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可讯问还是要继续,安茜在跟医生确认过她无碍后,立即将她带回警察局。


    这是一场接一场战况惨烈的心理战,即便嫌疑人始终严阵以待,没有过掉以轻心,但在他们设置的语言圈套里,不断跳入跳出的思绪终会崩断出错,恐怕到时候,连姜暮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露出了破绽。


    安茜觉得,她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


    接下来的讯问由陈立荣负责。


    陈立荣不想再继续纠缠她被性侵的问题,重新看了遍审讯记录,以及新取得的当晚饭局里服务人员的口供,捋清思路,选择了全新的切入点。


    陈立荣道,“案发那天你们在聚餐?”


    姜暮点头,“是。”


    陈立荣道,“发生了什么特别的?”


    姜暮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就是很普通的一顿晚饭。”


    陈立荣道,“不是掀了桌子吗?”


    姜暮顿住,“是。”


    陈立荣道,“饭局上张文斌要说什么,你为什么掀翻了桌子?”


    姜暮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只是以为……以为他不想让我爸爸当副厂长,他在故意说些报警自首这些有的没的搅局。”


    陈立荣道,“你对大人的事很上心?”


    姜暮道,“算不上……算不上很上心,但每天都听父母议论,也知道一些。”


    陈立荣道,“敢掀翻桌子,这不像是你的性格。”


    姜暮攥紧手心,道,“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可能是因为……因为张叔叔带我来饭局前,曾亲口说过,他来饭局就是为了搅局的,他说他要砸场子,我当然……当然要阻止他。”


    陈立荣道,“张文斌和你爸关系不好?”


    姜暮点点头,“是。”


    陈立荣道,“就算这样,你却还是觉得张文斌很好?”


    姜暮愕然。


    姜暮以为面前这位明显年轻许多的警官只是怀疑她掀翻桌子的动机,可陈立荣显然也是一个绕弯子设陷阱的高手。不到最后,她根本猜不出他的终极问题和真实意图。


    陈立荣肯定地道,“如果你真的觉得他好,就不会那么激动地掀翻桌子了。服务员后来的口供中形容你当时的状态用的词汇大概有‘害怕、目眦欲裂、疯了一样……’,而这种突然的、失控的、违反常态的过激行为往往是一种积压的情绪表达,是不满、恐惧、痛恨,抑或是反抗,你属于哪种?”


    姜暮不由得一顿,手又下意识去拽校服外套的棉质压边,他问的不是‘是否’类问题,而是你‘属于哪种’,这种问题实际上已经隐藏了结论——觉得张文斌很好是谎言——通常不能直接回答。


    姜暮好半天才道,“我……我为什么不能觉得他好……我强调过他对我一向不错,他们大人的纠纷跟我又没……关……”


    话说一半,停下了。自己也意识到了前后矛盾。指尖不由得狠狠掐了下手心,剧痛袭来,却被瞬间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压下,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陈立荣反问道,“跟你没关系吗?”


    姜暮还没说话,陈立荣又道,“没错,大人工作上的纠纷还轮不到一个小孩子掀翻桌子。”


    姜暮彻底顿住,感觉自己凉透了,良久虚弱地抵抗,“那……那又怎样?”


    陈立荣道,“说明你掀翻桌子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姜暮局促,“什……什么原因?”


    陈立荣道,“一个让你约他上山后还要继续跟他剧烈争吵的原因。张文斌在饭局上要说的事其实是……”


    姜暮崩溃,急促地打断他,“我说了我没有被张叔叔……性侵。”


    陈立荣顿了顿,盯着姜暮逐渐激动的表情静了下来,面前的女孩儿已然是强弩之末,这样紧迫的强攻之下,她竟然有着极高的意志力,始终不曾松口。


    陈立荣下意识摸了摸后脑的板寸和后颈,给自己片刻思考的时间。


    尽管陈立荣很坚持自己上述推断,可是饭局上李舰和姜源的确也强烈阻止张文斌说出那件事,总不至于他们也知道性侵的内幕吧。这显然不可能。


    陈立荣道,“那你们还能因为什么在山上争吵?”


    姜暮道,“不是我和他争吵——”


    不是她,还能是谁?


    陈立荣道,“你离开新城饭店的具体时间?”


    姜暮道,“大概……10点。”


    陈立荣道,“张文斌在你走之后从新城饭店出门,在10点30分就已经到达小双山,而你却说你10点50分才到,那么10点到10点50分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姜暮遽然扯住校服衣摆,道,“在……在马路上……乱走。”


    陈立荣道,“一个人?”


    姜暮道,“对。”


    陈立荣道,“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没有人能证明你不在案发现场。”


    姜暮将校服攥得更紧道,“对。”


    这时,门被敲响,安茜递给陈立荣一个巨大证物袋,说了句,“新发现”,又小声说话好半天,才离开。


    陈立荣回到座位,问道,“你姥姥是厨师?”


    姜暮点头,“对。”


    陈立荣道,“小时候你应该很幸福吧,有一个会烧菜又疼爱你的姥姥。”


    姜暮道, “对。”


    陈立荣问,“你姥姥会剔骨?”


    姜暮道,“是。”


    陈立荣将刚带进来的证物袋放到桌上,戴上手套,取出一个羊皮套,轻轻拍了拍,“看看这个东西?熟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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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皮卷看上去很陈旧,已经发黄了,有的部分皮质还有磨损,看上去就是个老物件,看得出来曾经经过精心保养,但因用过太多年而出现斑驳褶皱。


    姜暮当然熟悉,她还知道羊皮套一旦被展开后,里面是一套刀具。


    陈立荣打开羊皮卷,里面插着十几把刀,个个锃亮,能照镜子,刀刃磨得锋利无比,比纸还薄。可惜的是,皮套子中间有个缺,缺了一把刀。


    姜暮神色变了又变,隐隐不安。


    陈立荣又将装着一把带血的剔骨刀的证物袋拿出来,将套着证物袋的刀轻松放入那个唯一空置的皮套子里,完全吻合。


    陈立荣道,“这种刀并不常见,我们找了很多厨师的剔骨刀,大小形状都各不相同,我们都知道专业厨师的刀都是特别定制的,我亲自去铁匠铺问过,王老板二十年前只做过这一套,世上独一无二。”


    姜暮觉得喘不上气。


    陈立荣看着文件记录,道,“现在我们在刀上查到了张文斌的血迹,而这把刀是你姥姥留给你做纪念的,所以那天你是带着这把刀上山准备杀人的。”


    仿佛突然明白陈立荣在讲什么,姜暮突然惊恐,“不是,我没有,这把刀……丢了。”


    陈立荣道,“什么时候丢的?”


    姜暮深吸一口气,目光晶亮,却迟疑很久,才道,“我……我不记得了。”


    陈立荣沉声,“又是不记得,跟你的校服一样,都莫名其妙地丢了?”


    姜暮嗫嚅,“……是。”


    陈立荣道,“案发当晚,当时下着大暴雨,你一个女孩有什么理由在路上闲逛半个多小时,为什么不回家?”


    姜暮道,“我……我当时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在在雨里走走。”


    陈立荣道,“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姜暮捏紧了指腹,神色晦暗,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凄厉的雨夜,她摇头,“这……与本案无关。”


    陈立荣道,“你不肯说,我有理由怀疑你离开新城饭店之后,直接就去了小双山上。”


    “我没有——”她已经说过很多次。


    陈立荣道,“但是有证人能够证明你10点30和死者争吵过,这一点你又怎么解释?”


    姜暮道,“这不是真的,我没法解释,那个人不是我。他看错了,或者……或者他做假证。”


    陈立荣道,“他为什么做假证,你和他有什么过节?”


    姜暮道,“这你难道……难道不应该去问他?更何况,你说的他是谁我都不知道。”


    陈立荣道,“校服、剔骨刀,都是你的,你也有杀人动机,现在很多证据都指向你,你很可能被拘留,你知道拘留意味着什么吧?”


    姜暮道,“我知道,但我没杀人。”


    陈立荣揉了揉太阳穴,有一瞬间的失神。


    未成年的案子他见过许多,没有一块骨头像她这么难啃的。如果她真是凶手,不该还不露出破绽,毕竟只是一个孩子。


    在陈立荣盯着姜暮的这片刻,姜暮也悄悄闪躲着看了陈立荣片刻,她把双手置于桌面,十指用力纠缠在一起,突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其实我觉得……我可能……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她声如蚊蚋,话讲的又磕磕绊绊,陈立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她很为难,欲言又止,眼神闪躲,手指互相揉捏得红一块白一块,“我觉得凶手……是……李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