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参加的开机仪式，下午在片场，秦川坐在板凳上，理发店的托尼老师就拿着推子给他剃头了。


    一阵嗡嗡嗡电流声后，秦川的头发一分为二，前面半截成了青皮，后面半截头发倒是还在，戴上假发辫子后就是姜午阳的角色。


    “兄弟，劳累一下，帮我全部推了吧。”


    照着镜子，秦川说道。


    虽然拍戏的时候要戴假发，但头顶剩下半截头发有点不伦不类的，像个阴阳头，丑的一批。


    还不如直接全部推了成光头，上头套的时候也方便。


    “老师，你确定吗？”


    “确定。”


    三分钟后，秦川摸着光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咧嘴笑了笑。


    头发是没了，但帅气还是在的，果然，检验一个帅哥的标准就是光头。


    毛巾擦了擦头，秦川第一件事找武术指导学习动作。


    “程指导！”


    还没靠近，秦川掏出烟，朝着程小冬递了过去。


    两人以前合作过，好几年的事了，那是倩女幽魂剧组，他演的七夜圣君，程小冬是那部戏的武术指导。


    “你小子还会抽烟了。”程小冬接过烟点上。


    “没办法，压力大。”秦川陪着抽一根，两人开始吞云吐雾：“又见面了，真是缘分。”


    程小冬感慨：“是啊，没想到还能跟你再合作，演员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时候，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前几年，拍倩女幽魂的时候秦川还只是一个普通配角，要不是李蕙珠和程十三给他加戏，他都不起眼。


    这才几年功夫，又是春晚，又是发专辑，还拿了金像奖最佳男配角。


    人生第一部电影就是合作周星池，第二部电影合作陈可欣，这种运气和资源，谁看了不来句牛逼。


    别人演戏跟打怪升级似的，累死累活一步步往上爬。


    秦川倒好，开挂，一条命打通关。


    “哈哈哈，我运气好。”秦川笑眯眯问道：“程指导，这次给我设计的什么兵器？”


    程小冬看他一眼：“陈可欣说你的枪法好，我给你弄了几组招式，你先来试试，找找感觉。”


    “没问题。”嘴上叼着烟，秦川左右看了看，找了杆道具枪，拿在手上抖了个枪花，适应重量后道：“来吧，怎么打。”


    程小冬把烟头丢地上，也拿了杆长枪，空地上，他把几组枪法演练一遍。


    都是些普通招式，不难。


    稍微有点难度的就是有几招需要空中转体，后下腰反刺，空翻杀。


    舞动长枪，秦川一模一样的把程小冬的动作复制出来，年纪关系，几招难度动作他做的比程小冬还要漂亮，


    一套动作打完，烟都还没灭，稳稳当当叼在嘴上。


    程小冬赞叹道：“你小子还真是天生吃这碗饭，武打演员这条路被你玩明白了。”


    最后吸了一口，秦川把烟头弹飞，这才收枪道：“程指导过奖，我本身就是武打替身出道的，功夫还可以，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文戏。”


    动作戏对他来说已经没难度了，他更想像梁家晖一样，挑战各种不同的角色。


    当然，主要是嫌动作戏累。


    苹果除外。


    那个不累，可以多来点。


    程小冬双手抱在胸前，酸溜溜道：“不错，有志气，拍文戏能拿奖，武打戏拿不了。”


    秦川尴尬笑道：“程指导，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武打戏对我来说没什么挑战难度，很难遇到纯武打导演，想找一个能打的对手也不容易。”


    放眼全国，专门拍武打的导演不多，能有个人风格的就那么几个，这些导演好几年都不一定拍一部戏。


    不过程小冬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武打片拿不了奖。


    程龙够牛了吧，都打进好莱坞了，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名字。


    但他从来没拿过金像奖影帝。


    号称功夫皇帝的李连节也没有拿过影帝。


    可见功夫片在各大奖项确实不受欢迎。


    这次投名状，李连节都转型了，大量的文戏对白，武打反而最少，一共没几场。


    “我来陪你玩玩。”


    说曹操曹操到，李连节笑着走了过来。


    脑后留着辫子，身上是锦衣，要是再年轻十来岁，再瘦个十来斤，简直就是黄飞鸿本尊。


    “节哥。”秦川打招呼。


    李连节点点头，说道：“我来试试你的铁线拳，咱们过几招。”


    秦川跃跃欲试：“好啊，没问题。”


    这会，李连节的想法是，他既然敢答应，说明下手有分寸，问题不大。


    秦川的想法是，他既然敢挑战，说明有几把刷子，能打，问题不大。


    程小冬都有点懵了，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就要干起来了。


    “等等，这有什么好打的。”


    这两人他都合作过，有没有功夫能不知道吗。


    李连节虽然外号功夫皇帝，但都是些花架子，年轻时候仗着身体素质好，学过点拳击，一对一打普通人不是问题。


    这会都四十多了，有点打不动了吧？


    秦川二十多岁，身体正是巅峰，从刚刚的枪法就看得出来，体格很好，两人相差二十来岁，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李连节道：“他是铁线拳的传人，我想试试真功夫什么样。”


    学武几十年了，真功夫高手他没见过几个，见过的人家也会轻易展现出来。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不试一试怎么行。


    秦川激动：“我也想看看节哥的功夫。”


    这可是李连节，华语功夫巨星，功夫想必也是厉害的。


    “那，你俩小心点，点到为止。”程小冬没再劝，只是提醒注意安全。


    双方对视一眼后，秦川和李连节拉开距离。


    各自摆出拳架。


    秦川这边是铁线拳，李连节是有点像散打。


    各自盯着对方看了几眼，谁都没有先出手。


    最后还是李连节迫切想看看功夫，率先动手，滑步上前，正踢腿直扫秦川面门。


    秦川脚下不动，微微后仰躲过这一脚，随之跨步，一拳打出。


    李连节双手格挡在胸前，后退了几步。


    只觉得双臂发麻，有点痛。


    下一秒，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脸上挨了一记鞭腿。


    这一腿踢得他眼睛发黑，站不稳，躺在了地上。


    脑袋迷迷糊糊的，感觉鼻子有点热，一摸，鼻血出来了。


    “卧艹！”


    “卧艹！”程小冬和秦川同时爆粗口，紧接着上前查看情况。


    “节哥，你没事吧？”秦川比程小冬还慌。


    他没想到功夫皇帝这么不禁打，这才一招啊，太菜了吧。


    他以为李连节是高手呢。


    李连节摇了摇头，摆手道：“没事，给我张纸，你小子怎么这么能打。”


    剧组有不少关注这边，看到李连节躺在地上一脸血，全都聚拢过来，没一会就一大堆人围观。


    “不好了，节哥被秦川打出血了。”


    “不好了，节哥被秦川打断了鼻梁。”


    “听说了没，李连节昏死过去了。”


    事情越传越离谱，落到陈可欣耳朵里的时候，版本是李连节被秦川暴打吐血，昏迷不醒。


    吓得他当即跑过来问情况，得知只是两人切磋，李连节鼻子流点血后才放下心来。


    然后对着秦川一顿批。


    这可是他花一个亿请来的男主角，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把秦川腰子嘎了都不够赔。


    还好有李连节帮忙说好话这事才算了结。


    后面几天，人菜瘾还大的李连节又想找秦川切磋，这回秦川死活不打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连节没什么真功夫，只是对传武感兴趣。


    ……


    第一场戏，导演陈可欣原计划一周拍完。


    结果第一次碰武打的他经验不足，拍了一个月。


    一个月拍一场戏，速度慢得发指，秦川和刘德桦人都麻了。


    两人默默把身份证藏好。


    曾经王佳卫拍东邪西毒就拍了好几年，怕演员跑，还没收了人家的护照。


    投名状的取景地在国内，护照倒是用不着，但身份证还是有大用。


    一部戏真拖几年，到时候身份证要是没了，只能几千里路坐房车或者大巴回去。


    “我说了，不能这么拍啊，你这样拍根本不行，武打戏嘛，拍大场面就好了，你抓什么小细节。”


    “我要的感觉就是以小见大，这样才有力量感，突出战场的残酷。”


    “但事实证明，你的想法行不通，要按照你这么拍，三年都拍不完。”


    一场戏拍了一个月，最先有怨言的不是演员，而是武术指导程小冬，他不干了。


    这已经是一个月内，他和陈可欣的无数次争吵。


    最后，两人谁都没法说服对方，索性各拍各的。


    剧组一共十五个副导演，分了两个组分别拍摄。


    秦川被分到程小冬这边。


    “准备！”


    “action！”


    程小冬一声令下，三百多个群众演员开始厮杀。


    头顶上方是航拍，战场中，几个机位围着秦川转。


    手持一杆长枪，他开始厮杀。


    一路猛冲，手下长枪一枪一个，长枪捅进敌人身体卡住拔不出来就用拳，用地上捡的刀。


    之前陈可欣一场戏拍一个月，在程小冬这边，两天就拍了一场。


    比较苦的是秦川，又要拍程小冬，又要拍陈可欣，两边跑。


    陈可欣那便是慢工出细活，几乎每一个动作都得单独拍一条，速度慢的一批，一场打斗要拍好久。


    整个过程中，最舒服的就是李连节。


    他文戏多，武打戏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对话，很少有打斗。


    其次是刘德桦，他的武打也不算多。


    武打最多的是片酬最少的秦川，几乎每一场戏都在打打杀杀，从早拍到晚。


    因为模拟的是古代战场，每次厮杀又是滚地又是对打，一场戏拍完灰头土脸，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身上穿的是厚重盔甲，每次卸妆，里面的背心能拧出水来。


    打戏虽多，全都是业务范围内，入组至今他都没用傩具演练。


    大家都快忘记他还是个文戏演员。


    直到入组第四十五天。


    大哥庞青云带着二哥赵二虎老婆去游湖船震，恰好被姜午阳看到。


    秦川站在岸边和李连节对视。


    二人没有一句台词，只是用表情和眼神对戏。


    李连节缓缓放下帘子，满眼的凶狠之色，既有杀意，又有警告。


    秦川微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的望着这一幕，短短两三秒钟，他变幻了好几种脸色。


    他怀疑是二嫂勾引大哥，怀疑大哥有苦衷，但见大哥眼色，他又怀疑可能是大哥主动的，心底五味杂陈，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赵二虎是他二哥，是他最好的兄弟，过命交情。


    庞青云是他最佩服，最崇拜的人，只要是他的命令，他无条件服从。


    现如今大哥和二嫂搅合到一块去了，他的世界观有点崩塌，以后三兄弟还怎么相处，他在纠结，在无助，在痛苦，在挣扎。


    “咔，过！”


    陈可欣喊过之后，李连节过来看回放，每一场戏的回放他都看。


    这一次，他对自己的表演非常满意。


    入行二十多年，庞青云是他演过最复杂的一个角色。


    不过看着看着，他发现有点不对。


    “秦川这演技，有点东西啊。”


    岸边，秦川和他对视，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那表情和眼神，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似的。


    是的，只是看表情就能知道秦川的内心想法。


    陈可欣开玩笑道：“秦川可不简单，人家是金像奖最佳男配，你拿过吗？”


    秦川的表演出乎意料，出乎意料的能打，能演。


    开拍这么久了，大部分武打戏都落在了秦川头上，打得有声有色，完全符合他的要求和标准。


    可以说，秦川是这部戏的武力担当。


    文戏方面他也不赖，都是江湖派出身，完全不输李连节和刘德桦这两个老戏骨。


    要知道，他才二十三岁啊。


    这次演的只是一个男三号，如果是男一号，戏多，角色好，剧本好，导演会导的话，秦川绝对有冲击影帝的实力。


    李连节哈哈大笑：“我没拿过。”


    出道多年，他一直不太受主流媒体待见。


    金像奖一次都没拿过。


    最佳男配也没拿过，更没提名过，因为他出道至今，就没演过配角，第一部戏是主角，一直到今天，全是主角。